第五十三章 千波殿

  京城,義莊。

  「嘔~」

  楚楚扶在門口,彎著腰,胃中翻騰不止。

  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讓她那俏麗的臉蛋兒,直接皺成了一個帶褶兒的包子。

  任以誠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

  「吶,我早就提醒過你會收不了,這回相信了吧。」

  「咳咳……」

  楚楚直起腰來,橫了他一眼,嗔怪道:「人家怎麼知道,你居然要給她開膛破肚。」

  任以誠道:「驗屍當然要里里外外都檢查一遍才行。

  要不然,遺漏了線索怎麼辦?」

  「那你不說清楚,分明就是想看我的笑話。」楚楚羞惱道。

  「我怎麼敢呢。」

  任以誠替楚楚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道:「你還是回鯉躍居等我吧。

  這才剛把肚子打開,你就受不了了。

  後邊等我把她的心肝腎都拿出來,你就更受不了了。」

  「那好吧。」

  楚楚心知他說的在理,點了點頭,離開了義莊。

  目送著楚楚離開,任以誠繼續開始未完成的驗屍工作。

  等他把秀珠的眼耳口鼻和五臟六腑都檢查過一遍,又將她的屍體縫好後,天色就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

  來到鯉躍居。

  包拯等人已經從皇宮中回來,此時正在大堂中吃晚飯。

  「你終於回來了。」

  楚楚往旁邊挪了挪,讓任以誠坐在了自己身旁。

  飯桌上沒看到龐飛燕,任以誠估計,她應該是被太師府的人帶回去了。

  「阿誠,辛苦了,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包拯問道。

  任以誠拿起碗筷,夾了個雞腿,啃了一口後,道:「你先說說你們的發現吧。

  我要說的東西,比較影響胃口,吃完飯再說。」

  楚楚聞言,臉色瞬間微變,當即就放下了手裡的筷子。

  包拯則點了點頭,將在宮中的發現娓娓道來。

  「我們找到了那個叫林忠邦的小太監,得知了一些秀珠的事情。

  她幾乎沒有朋友,唯一特殊的一點,就是她喜歡去一個叫六子麵館的地方吃麵。

  另外,皇宮裡面最近發生了兩起盜竊案,時間大概在半個月前。

  丟失東西,一件是一幅皮日休的書法,另一件就是七星海棠。

  而巧合的是,根據目擊者的描述,偷這兩樣東西的很可能是同一個人,一個染著黑指甲的人。

  若是能找到這個黑甲人的話,那咱們離真相應該就不遠了。」

  「哈!」

  任以誠突然輕笑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怎麼了?」包拯有些不明所以道。

  任以誠挑眉道:「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哎呀,這個時候你就別賣關子了,先說好消息。」包拯急不可耐道。

  任以誠道:「好消息是我知道那個黑甲人是誰。」

  「那壞消息呢?」展昭好奇道。

  任以誠略帶遺憾道:「壞消息是,那個黑甲人已經死了。」

  「你快別囉嗦了,黑甲人到底是誰?」楚楚催促道。

  「是秀珠。」任以誠道。

  聞聽此言,眾人均是大吃一驚,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什麼?」

  「怎麼會是她?」

  「你是怎麼知道的?」公孫策問道。

  任以誠道:「這就要從我今天驗屍的收穫說起了。」

  說完,他頓了頓,又問道:「你們都吃飽了吧?」

  「吃飽了。」

  包拯等人同時點了點頭。

  「那就好。」

  任以誠一邊說著,一邊從身後拿出了四個小布包,放在了桌上。

  他打開其中一個,裡面是一些粉末。

  「這不是七星海棠嗎?」楚楚訝異道。

  「沒錯。」

  任以誠點頭道:「這是我從秀珠指甲縫裡發現的。」

  「等等。」

  楚楚不解道:「兇手是黑甲人,黑甲人是秀珠。

  難不成……秀珠是自殺的?」

  包拯凝重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大殿裡有打鬥痕跡,外面的守衛卻一點動靜都沒發現。」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公孫策沉思道。

  展昭道:「會不會是她跟八賢王有仇,所以用這種辦法來報復他?」

  公孫策搖頭道:「堂堂八賢王,能和一個宮女有什麼深仇大恨,讓她不惜用生命來報復?」

  「另外三包是什麼?」包拯問道。

  任以誠隨手打開,一包是幾根白色絲線,一包則是一些黑色的東西。

  「這些是我在秀珠的鼻孔和胃裡發現的。」

  眾人聞言,胃裡頓時一陣翻江倒海,噁心欲嘔。

  「任大哥,你真行,搞完這些東西,居然還能吃的那麼香。」展昭一臉欽佩道。

  任以誠聳了聳肩,無奈道:「膈應是膈應了點兒,可餓肚子的感覺也是實打實的,不吃不行啊!」

  說完,他指著那些白色絲線,道:「我估計這應該是布料的殘留。」

  「好端端的,她幹嘛要往鼻子裡塞布料?」楚楚納悶兒道。

  包拯道:「當然是為了防止吸入七星海棠,秀珠可能真的是自殺的。」

  「那這些又是什麼東西?」展昭看著那堆黑色的東西問道。

  包拯道:「如果秀珠真的是自殺的,那這個東西就只有一種可能。」

  「對。」公孫策接口道:「是八賢王那份被修改的詔書,秀珠將它燒掉後,吞進了肚子裡。」

  「可我還是不明白,秀珠為什麼要把指甲染成黑色。」楚楚疑惑道。

  「因為她有病。」

  任以誠直接打開了第四個布包,裡面血淋淋的一片,帶著刺鼻的異味。

  展昭捂著鼻子,皺眉道:「任大哥,這是什麼啊?」

  任以誠輕描淡寫道:「秀珠的肝啊。」

  「嘔~」

  四人聞言,剛平復下去的胃,瞬間又翻騰了起來。

  再也忍不住,直接吐了出來。

  「我檢查過,秀珠的肝已經嚴重壞死,就算她現在沒死,也沒幾天好活了。」

  任以誠依舊一臉淡定的解釋道。

  「這種事你直接說不就好了,幹嘛還拿出來?」包拯埋怨道。

  「喂喂餵。」

  任以誠一本正經道:「你們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勞動成果好吧。

  再說了,我不是覺得這樣比較有說服力嘛。」

  片刻後。

  眾人總算是緩過了勁兒來。

  「哦,對了。」

  任已成突然開口,頓時又將包拯四人嚇了一跳。

  「不要緊張。」

  任以誠笑道:「我只想告訴你們,除了桌上些東西以外,還在秀珠的手上發現了三個用血寫的數字,十,十四,十八。」

  「什麼意思?」

  公孫策聞言,不由神色一怔。

  包拯則皺著眉頭,腦海中隱隱浮現出一絲靈感,卻又模糊不清,令他抓之不住。

  至於楚楚和展昭,完全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就在四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任以誠又緩緩開口。

  「原本我也不明白,但是現在我明白了。」

  「是皮日休的書法。」

  包拯恍然大悟,隨後笑道:「看來咱們還得再去一趟皇宮。」

  皇宮內。

  在小太監林忠邦的帶領下,任以誠等人來到了秀珠的居所。

  依照記憶,任以誠在窗戶的夾層中,找到了那幅皮日休的書法。

  盡道隋亡為此何,

  至今千里賴通波。

  若無水殿龍舟事,

  共禹論功不較多。

  「十、十四、十八……那就是千波殿。」任以誠道。

  「千波殿?!」林忠邦聞言,陡然一驚。

  「怎麼?你知道這個地方?」包拯問道。

  「這……」

  林忠邦一幅諱莫如深的模樣,猶豫了好一會兒,方才咬了咬牙,道:「千波殿就是囚禁先皇李妃的地方。」

  「這個李妃為什麼會被囚禁?」公孫策問道。

  林忠邦警惕的掃視了一下四周後,低聲道:「宮中傳聞,李妃乃是妖孽化身。

  臨盆的時候,生了一隻狸貓。」

  「狸貓?這也太未免太荒謬了吧。」公孫策哂笑道。

  「可這跟秀珠有什麼關係呢?」包拯疑惑道。

  林忠邦道:「當年秀珠初入宮時,總是被管事的太監欺負。

  李妃曾經幫過她,對她有一飯之恩,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感念在心。」

  「難道,這就是秀珠意圖?」包拯皺眉沉思道。

  任以誠呵呵一笑,道:「事到如今,咱們直接去千波殿走一趟便是了。」

  「也好。」包拯點了點頭。

  離開秀珠的居所,林忠邦先帶著眾人去了御膳房,拿了一些桂花糕。

  包拯有皇帝御賜的金牌在手,這些自然不成問題。

  同樣。

  有著金牌開路,眾人在皇宮中,一路暢通無阻。

  不過。

  就在眾人來到千波殿外的時候,卻突然被攔住了去路。

  「站住,先皇有旨,任何閒雜人等不得探望李妃,違著按擅闖禁宮論處,殺無赦。」

  來人一副陰陽怪氣的嗓音,態度傲慢至極。

  「是內侍大總管,郭槐郭公公。」林忠邦小聲介紹道。

  「郭公公,包拯有禮了。」

  包拯拱手一禮,隨即亮出了金牌。

  「當今聖上有旨,命包拯徹查八賢王一案,特賜金牌,禁宮無阻。」

  郭槐聞言,神色一僵。

  「皇宮那麼大,哪裡不好查,偏偏來查這裡?

  這裡沒什麼可查的,你還是去別處吧。」

  包拯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有沒有我要查的,還要等我查過才知道。」

  郭槐冷笑一聲,威脅道:「這宮裡事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人的命只有一條,你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呵呵。」

  任以誠突然笑道:「公公說的有理,人的命確實只有一條。

  所以還請公公一定小心著著點,免的已經丟了小頭,再把大頭也丟了。」

  聞聽此言,郭槐的臉色登時一陣青白變幻,惱羞成怒道:「你是什麼人?皇宮之內,竟然如此放肆,當真好大的膽子。」

  任以誠微笑道:「在下山野草民一個,別的長處沒有,就是膽子特別大,公公你想試試嗎?」

  「你……」

  郭槐乃太后親信,一向恃寵而驕,何曾被人如此羞辱過,心中怒火升騰之下,當即便要發飆。

  然而。

  一想到包拯手裡金牌,他又心生忌憚。

  無奈之下,最後只得冷哼一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