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黎野走上了橋。
橋上還是那一陣歌聲,他沒有在意,在這片歌聲中走過了橋。一如既往地,走著走著就出現了刺眼的白光,然後他就被白光給送回家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自己家的沙發上,林青岩正坐在他旁邊。
倆人剛出地獄,一時間想不起來這次是怎麼死進去的。於是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然後,他們又一同眨了眨眼,回想了片刻這次進地獄之前的死法。
然後,他倆不約而同的一同抬起頭,看向了陳黎野家客廳里的這個鹿角吊燈。緊接著,兩個人瞬間一同從沙發上彈跳而起,往兩側躲去,過了大概十五秒左右後,那吊燈咔噠一聲,又重現了令牛頓哭泣的一幕——它拐了一個彎,以一個十分扭曲的角度砸了下來,哐當一下砸到了沙發上,砸的沙發往後一仰,一聲巨響。
陳黎野:「……」
林青岩:「……」
倆人心有餘悸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大著膽子湊過去看了一眼。這吊燈砸到了沙發上,而且不知為什麼,力度大的出奇,直接把沙發砸了個坑出來,沙發表面都被砸爛了,都看得見裡面的人造棉了。
「……挺牛逼。」林青岩說,「也是,力度不大點也死不了,死不了咱倆也進不了地獄。」
陳黎野:「……你還對這個地獄宅急送挺滿意唄?」
林青岩:「……」
「好了,別說了,咱倆出去找個地方談吧。」陳黎野從倖免於難的茶几上拿起之前寫到一半的紙,說,「這個地方我回頭給廠家打個電話處理。吊燈掉下來,那就是有安全隱患,他們得負責。」
林青岩一挑眉,道:「你還打算拿這個地獄宅急送碰瓷啊?」
「碰瓷不至於,就是讓他們過來幫我收拾一下,順便換個新吊燈。」陳黎野道,「林哥,搞搞清楚,我可是個心地善良的良心市民。」
林青岩:「…………那你真棒。」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陳黎野拿上了手機,準備出門了。臨出門前,他又回頭看了眼謝人間在的次臥。
林青岩已經穿好鞋站在門口了,見他往回看,就知道他是惦記他們家守夜人了,遂有點憂愁地皺了皺眉,說:「你別搭理他了,他心情肯定正不好呢。」
陳黎野也知道,但又覺得自己出門不告訴他屬實不太行,怎麼著都覺得放心不下,就對林青岩小聲說:「等我一會兒。」
然後他轉頭走向了次臥。
林青岩見他執意要去,只好嘆了口氣,在心中無言的感嘆了一聲,果然感情令人降智,一旦面對心上人,大家的腦子都會變得不太清醒,哪怕是參與者之中的翹楚,地獄中的大佬。
陳黎野走了過去,敲了敲門,隔著門對裡面叫了一聲:「哥。」
躺在床上的謝人間渾身一哆嗦,沒應聲。
「你回來了嗎?」
謝人間嘴角抽了抽,還是沒應聲。
他不回答,陳黎野就只好在門外自問自答:「好吧……你應該回來了。」
「我出一趟門,中午之前應該會回來,出狀況回不來的話,給你打電話……算了,你現在可能不太想跟我打電話,我給你發微信吧。」
謝人間依舊沉默。
但他的冷漠卻澆不滅陳黎野的熱情,陳黎野依舊在門外說著話:「客廳的吊燈掉了,把沙發砸了,你出來的時候別被絆到。」
謝人間:「……」
「……那我走了,哥。」
陳黎野抿了抿嘴,說:「你……你開心點。」
謝人間沒動,也沒說話。
陳黎野說完這話後就走了,他的腳步聲漸離漸遠。一直等到輕輕的關門聲響起,謝人間才回過了神來,然後他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黑了屏。
謝人間輕輕地嘆了一聲,重新打開了手機,在各個app上到處逛,試圖讓那些雜七雜八的信息轉移他的注意力。可無論翻了多久,他愣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眼睛在屏幕上飄,心裡頭卻還是陳黎野在地獄裡跟他說的那些話。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逛了五分鐘後,謝人間一條信息都沒看進去,倒是想起了不少兩千年前的事情。
他嘖了一聲,關了手機,往身後的床上一扔,賭氣似的抱起雙臂閉目養神。
……
林青岩和陳黎野來到了他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裡。
在問清了需要的一些信息後,陳黎野就收起了紙筆,端起要來的咖啡喝了一口。
正事談完了,林青岩就開始八卦了起來。他托著腮,看著喝咖啡的陳黎野,問道:「那個啥,你們家守夜人一直在,我才沒敢問的。我是真的好奇啊,你倆到底在地獄裡怎麼了,我總覺得他不是那種把你扔在原地就走的渣男啊?」
陳黎野選擇不回答「你倆在地獄裡怎麼了」這個問題,反倒輕笑了一聲,說:「其實他沒把我扔下走。」
「啊?」林青岩聽了這話,有點莫名其妙,「可不是你自己說的……」
「他那時候在門外聽著啊。」陳黎野說,「我不得給他點面子嗎。」
林青岩:「……」
陳黎野把咖啡放回到了桌上,他可能是覺得有點苦了,就拿起方糖來往裡頭放了幾顆,然後拿起小勺子來在裡面攪,頭也不抬地說:「我知道的,他把我扔在那兒過了沒多久以後就跑回去了,還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護了我一路。後來也是,後來他跟在我後面偷偷摸摸地送我上樓,還在房間門口坐著守著我。」
「……靠,這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陳黎野抬起眼來看了林青岩一眼,然後抬起另一隻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靠這個。」
林青岩:「…………」
林青岩不想多跟陳黎野探討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陳黎野的腦袋構造跟他可能天差地別。於是接著問道:「所以呢,你還是沒說到點子上,你倆到底怎麼回事。」
林青岩和陳黎野過了兩個地獄了,而且一次都沒害過他,在鐵樹地獄裡時,陳黎野被謝人間追的那一次,在所有參與者都冷漠旁觀的時候,林青岩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飛奔出來找他的人。
陳黎野覺得他可以相信,而且這件事他也沒人訴說,便嘆了口氣,往後一仰,看向了林青岩,說:「林哥,你信不信前世今生啊?」
林青岩說:「我他媽都進過地獄了,鬼我都信了,這種破事我會不信嗎。怎麼,你倆前生緣?」
陳黎野道:「你真聰明。」
陳黎野把他和謝人間的事情簡短的說了一遍,又把他倆在石壓地獄裡吵的架和思想的矛盾簡單的說了一遍。
林青岩倒是一臉意料之中的樣子:「我說你突然把劉巍叫回去幹什麼,原來是為了給他上一課。
」
「沒辦法,他真的就覺得地獄裡沒好人,我感覺他看誰誰都不是好人。」
林青岩呵呵笑了一聲,說:「他要是個人,絕對是那種厭世的反社會人格……說起劉巍來,我想問你,你是怎麼看出來劉巍不是壞人的?他跟蹤人是因為想守著人家不讓他搞我們這個事,還是我那天問他的時候他跟我說的,他也沒告訴你啊,你怎麼知道的。」
陳黎野道:「不是中途有個參與者找他說話嗎,當時劉巍根本不在意。他前天晚上跟了人家一整晚,那肯定知道那人來找我們說話是要說這件事的。人要是做了虧心事,要麼跑要麼解釋,他卻什麼都沒幹,這就證明他沒罪惡感,不覺得自己需要心虛,那就證明他不是個壞的。」
「喔……受教了。」林青岩拿起杯子嗦了口橙汁,說,「不過呢,你家這個守夜人的事兒,你得放寬心。他畢竟是個古人,論起年紀來估計你老陳家的列祖列宗年紀加一起都沒他大。換句話說,他也算是老頭了,思想肯定固執。」
陳黎野:「……」
老頭。
他被這個詞震驚到有點凝固。
「你想改變他的思想,肯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且你還不是全想起來了,你也不知道兩千年前究竟出了什麼事。俗話說未知全貌不予置評,放在感情上也是一樣。你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也不好站著不嫌腰疼的讓他帶著希望活著,再說他都死了,拿什麼希望?」
陳黎野:「……」
說得有理。
「總之,細水長流,不要著急,順其自然。」林青岩對他說,「他肯定是愛你的,這個你不用懷疑,就他那肯定不是喜歡的級別。要是只是喜歡他不可能能記你兩千多年,這戒指也不會一戴就是兩千年。雖然如此,但你們兩個還是要慢慢來。你暫時不要採取什麼行動了,這種事情上,你越刺激他,他就越離你遠遠的。」
陳黎野聽了這話,皺了皺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好他媽甜,糖放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情帶師林青岩【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