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陳黎野這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陳黎野說的有道理。就算知道了誰是鬼,他們這些參與者作為人類也做不了什麼。在地獄裡,人類向來是被鬼怪所支配的。厲鬼能追他們,守夜人也能殺他們,就連那些低級的鬼他們看到了也得繞道走。說到底,他們這幫參與者就是一群奮力逃生又手無縛雞之力的羔羊。
那難道就要放著這個鬼待在他們隊裡不管嗎?
別開玩笑了,這可是個鬼啊!
眾人的目光就這樣在陳黎野和謝人間之間搖擺不定。這些人臉色凝重,有人害怕,有人惶恐,各種各樣,什麼樣的表情都有。
為首的女人算是這些人里最為冷靜的。她抿了抿嘴,沉吟了片刻後,對陳黎野道:「你不會還想厚著臉皮跟我們待在一起吧。」
一聽這話,原本無話可說如鯁在喉的眾人紛紛如夢初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連忙抓著這個問題就開始借題發揮,紛紛朝著陳黎野叫道:「就是!你帶著個鬼,難不成還想和我們待在一起嗎!?」
「你該不會是想把我們全都殺了吧!」有人指著他喊,「你肯定是想讓這個鬼把我們全殺了的!」
「你以為我們想不明白嗎!?你當誰傻啊!?」
這些人越說越激動,脫口而出了許多沒道理更沒根據的話。陳黎野當律師這麼多年,對這種無知者的感人言論早已有了免疫系統,臉色毫無波瀾,心中更毫無波動。
眾人情緒激動,都紛紛指著陳黎野的鼻子大罵:「你就是沒安好心!你肯定想殺了我們!!」
「就是!!」
「等一下。」
陳黎野舉了舉手打斷了眾人,說:「我殺了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嗎?難道這裡有最後一個參與者可以免疫死亡的隱藏規則?我怎麼不知道?」
「…………」
這一句話又把所有參與者懟的啞口無言。
沒有這種規則。地獄裡全軍覆沒的案例數不勝數,絕對沒有必須有一位生還者的規則,地獄從來不仁慈。
陳黎野還接著補了一刀:「而且麻煩你們動動腦子想一想,參與者的人數如果少了不是對我很不利嗎?
這人一少,晚上我被狩獵的可能性就大幅度增加了啊。」
眾人:「……」
說的有道理。
話雖如此,但這些參與者畢竟是一群老人了,猜疑心極其重。就算判明了陳黎野不會殺死參與者,他們也覺得陳黎野絕對沒安好心。
於是有人就又說了:「我怎麼就不信你什麼都不會幹呢?你要是想安安分分的,還會帶著個鬼進來嗎?」
陳黎野懶得跟他據理力爭了:「你要是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眾人:「……」
「各位,你們講講道理好吧。」陳黎野說,「我們家這個如果真的要殺人,那早就動手了。身份都已經暴露了,還有什麼可掖著藏著的?各位都是老參與者了,這點問題總不至於想不明白吧?」
「…………」
「而且不誇張的說,剛剛裡面那個女鬼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只不過由於某些原因他不方便出手罷了,我真的就是想安安分分的過關而已。」陳黎野說,「當然,我不指望你們相信。我知道各位害怕,我也會識相地離各位遠點。」
「不過,早上天亮的時候如果我不到場的話,恐怕我會被地獄判定為有逃離任務的嫌疑。我這個人比較怕死,所以那個時候會帶著他到場的。但是放心,我家這個不會對各位出手的,倒不是他安分,主要是殺人對他來說太沒挑戰性。」
眾人:「……」
你罵誰呢?!
有人忍不住嘖了一聲,道:「一個鬼而已,不殺人還能幹什麼?!」
陳黎野看都沒看他一眼。他知道眾人肯定得被他這一番話說的窩火,也沒打算辯解,乾脆就無視了這句話,轉頭道:「那麼就這樣,祝各位找到線索。」
說完他就回過了頭,這一回頭,就看到謝人間正看著他。
謝人間沒什麼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做這麼說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陳黎野的錯覺,他覺得謝人間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絲欣慰——這就奇怪了。明明陳黎野剛剛說了這麼一番得罪死人的話,還靠那最後一句給他拉了不少仇恨,可他卻好像有一些高興似的。
陳黎野愣了愣。
但謝人間眼裡的這些情緒一閃而過,很快就在他眼底消失不見了,他又成了眼神兇狠的鬼怪。
好像剛剛陳黎野所看見的全都是他的錯覺。
陳黎野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然後對他說:「走吧。」
然後他轉頭離開了,謝人間一言不發地跟上了他的腳步。兩個人就這樣在眾人的注視下越走越遠,最後走進了三樓的辦公室里,咔噠一下關上了門。
留在原地的眾人面面相覷。
……
他們走進了三樓的辦公室里。
辦公室里一片灰暗,沒有開燈。
陳黎野掃視了一圈辦公室。或許是為了節省空間,這裡的辦公桌是每四張桌子拼在一起的。這種拼桌一共有四個,也就是說,這裡一共有十六張辦公桌。這些老師看樣子跑的很急,桌子都沒來得及收拾,卷子和教材一類的東西還都留在桌子上。
陳黎野走了進去,先是湊到辦公室的窗戶旁邊去看了一眼。這辦公室窗戶朝北,是朝著學校裡面那邊的。學校教學樓的北邊是兩棟宿舍樓,這兩棟宿舍樓之間夾著個矮房子,矮房子上面有字標著,是浴場。而宿舍樓面前則是個兩層樓高的方方正正的小樓,同樣的標了字,是食堂。
陳黎野看了一會兒,就收回了目光,開始去挨個桌子翻東西。
謝人間則是站在門邊,他站了一會兒之後,就轉頭看了一眼牆上。這個辦公室的左右牆面上都有一張黑板,而右面的那張黑板上面掛了面時鐘。那時鐘已經壞了,時針分針全都靜止不前了。
「這裡是老師的辦公室。」
陳黎野搜著搜著,突然冒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謝人間看向了他。陳黎野正拉開了一個桌子的柜子,把裡面的東西全都倒騰了出來,放到了桌子上,然後開始一張紙一張紙地翻。他一邊翻,一邊頭也不回地說:「老師就是教書的先生,辦公室也是用來工作的,不上課的時候他們就會來這裡備課或者批改作業試題什麼的。」
謝人間沉默半晌,說:「誰問你了?」
「怕你不明白嘛。」陳黎野頭也沒回,接著翻自己的東西,接著說:「每個班都會有一個班主任的——呃,班級就是用來分學生……」
「我知道。」謝人間冷聲道,「我看過。」
「……」
也是,他都有手機了。
現在可是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再說,謝人間的學習能力本來就很強,就算沒人解釋他自己肯定也能無師自通。
……
陳黎野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猛的一下驚醒過來。
那他剛剛到底說了多少廢話啊!
陳黎野有點無語。他感覺自己簡直就像謝人間他媽,生怕他不明白,怕他茫然怕他無措怕他逞強,替他擔驚受怕怕這怕那的,明明謝人間自己什麼都不怕。
他輕輕嘆了口氣,接著開始了手頭上的工作。
這次他不說話了。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下來,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有陳黎野嘩嘩翻東西的聲音。
照理說,他們倆早該習慣沉默了。但這次謝人間卻有點不得勁——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得勁,就是覺得心裡不自在。他轉過頭,目光黏在陳黎野身上,心裡又亂又難受。
陳黎野在這長久的沉默里翻完了一張桌子,等他開始翻箱倒櫃地翻另一張桌子的時候,突然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陳黎野回過頭,就見到謝人間往他這邊走了過來。
陳黎野正蹲在地上翻桌柜子的最下面的那一層。謝人間這麼一走過來,陳黎野就不自覺地仰起了頭來看他。
不知道為什麼,陳黎野這麼仰頭一瞧,就突然覺得謝人間臉色似乎有些疲憊。可他明明是守夜人,是鬼怪,他擁有遠超於常人的體能,更不需要睡眠和休息,又怎麼會累。
可陳黎野就是毫無道理地覺得謝人間好像很累了。
……錯覺?
謝人間低下頭去看著他,沉默了片刻。
他在地獄裡不想和陳黎野保持沉默,於是抿了抿嘴,乾巴巴地找了個話題,道:「你到底在翻什麼。」
陳黎野總覺得他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一股疲倦的味道。
他就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累了嗎?」
「……什麼?」
「我說,你累了嗎?」陳黎野說,「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謝人間聽了這話後沒有立刻反駁,而是微妙的頓了那麼一下,然後才回答:「……沒有,你覺得可能嗎。」
「……」
不對。
陳黎野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謝人間這人性子直,如果真是覺得這話問的荒唐,他就該冷笑了一聲,然後毫不猶豫地反駁才對。可他剛剛不但沒有,還猶豫地頓了一下,語氣更是沒往常那樣有底氣。
怎麼搞的。
但他確實沒理由會累才對。
陳黎野一邊思索一邊伸手摸了摸耳垂。
正如陳黎野能看出謝人間不對勁一樣,謝人間也能看出陳黎野在想什麼,更別提陳黎野現在還摸了耳垂,謝人間一下子就察覺到了陳黎野的想法,他眼角一抽,道:「你想什麼呢。」
陳黎野完全不遮掩:「覺得你有事瞞著我。」
「……我瞞著你的事多了去了。」
陳黎野:「…………」
有道理。
他真的是很有自知之明。
謝人間接著說:「再說了,你也沒必要知道那些,安安心心想辦法出地獄就行了。你到底是在翻什麼東西?」
「……」
陳黎野抿了抿嘴,放下了摸著耳垂的手,輕輕嘆了一聲,把謝人間的事先放到了一邊,說道:「我在找那個班的資料。」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陳哥摸耳垂這件事orz,這是他的習慣,想事情的時候喜歡摸,但有時候也不會摸,看他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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