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到底怎麼樣?……」千鶴焦急的看著監視衛星所探測到的畫面,然而剛剛兩人的戰鬥實在太過激烈,高強度的電磁波導致了衛星的畫面完全消失。
月面上這場戰鬥到底誰活了下來,誰也不知道。
城市裡的人都逐漸從齊傑拉創造的幻覺中醒來,幸福的夢也有破滅的時候。
可是這一次他們變得那麼的平靜,在目睹了德斯塔被打倒,那樣拼命的戰鬥之後,8年前德斯塔為地球所做的一切記憶再度想入他們的腦海中。
巨型生命體災害讓很多人失去了家園,人腦的記憶結構其實很特殊,他們不想再回憶起那些痛苦的事情,於是在便把這一切都潛藏在心裡。
可是他們忘了,同樣也忘記了那個銀色的巨人在豁出性命保護他們。
「轟!」
巨大的暗紅色身軀輕輕墜落城市中央,沒有造成破壞,是黑暗扎基,不過他的飛鳥狀核心已然破碎,眼神也變得有些不同。
黑暗扎基的身軀瀕臨破碎,他重重跪倒在地,身軀之下滿是裂縫,傷痕累累,手臂殘缺,這尊原本人類眼中魔鬼般的鬼神此刻卻變得那麼虛弱,宛如一隻即將死去的小貓。
黑暗扎基的身軀緩緩崩解,巨大的頭低垂著,碎裂的眼眸之中是暗紅色的軀殼碎裂,如同雪花般飄落,變成無數暗紅色的灰燼。
黑暗扎基消失了。
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抱著昏迷的風見,他的眼眸一片血紅,顯然已經失去了視力,流出淺紅色的眼淚。
他是綠川,前地球聯合防衛組織EUD最高戰鬥機駕駛員,綠川幸人,可是此刻他的身體也滿是創傷,比起昏迷不醒同樣滿是是血的風見來說更為嚴重。
「抱歉……風見。」綠川喃喃著,他的眼睛已經炕清,一隻遭受的創傷幾乎讓他血翻開,幾乎連慘白的骨骼都露了出來。
他走的很艱難,自身幾次快要摔倒,可是……還是緊緊地抱著風見,不讓他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我……」
「可能沒辦法再見證奧特曼的故事了……」綠川平靜地笑著,仿佛自己只是這個故事之外的陌路人,不必承受這樣的痛苦……
他也曾經很羨慕,很羨慕風見擁有德斯塔這樣「便利」的力量,能夠對抗巨型生命體,成為英雄,然而當他被黑暗扎基吞噬的那一刻開始,他才明白……風見一直承受的到底是怎樣扭曲的痛苦。
強大的力量會把人變成怪物,他被黑暗扎基的本能驅使著殺戮,戰鬥,他明明那麼清醒,清醒地看著自己的腳下屍橫遍野,卻無法做出改變……
直到風見的那一拳重重砸醒了他。
「齊傑拉沒了!可惡!是奧特曼!」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此顆酒瓶子就沖了過來,從齊傑拉創造的美夢中脫離,他的痛苦驅使著他,喪失理智。
越來越多的人們聚集了過來,齊傑拉花粉的幻覺已經消失,這些人有的是因為齊傑拉花粉來發泄憤怒與失落,有的是看到那樣可怕的黑暗扎基變成這樣的重傷模樣,既害怕又迫切的想要復仇。
有的人拿著鋼叉,有的拿著鐵,先是上百人,接著幾千人匯聚,敬業的記者也搬著攝像機出動,他剛剛從自己成為億萬富翁的美夢中醒來,氣不打一處來。
總之都是德斯塔的錯吧,他迫切的想要再次得到齊傑拉花粉,為此首先得掃除障礙,這裡的人們大多都是這麼想的,至少對於記者來說,攝像機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他要曝光德斯塔的醜態,對!讓這個毀掉了人類通向永恆幸福的傢伙也嘗一嘗被毀掉未來的滋味。
所以他搬著攝像機穿過人群,憤怒,憎恨,卻在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後瞬間瓦解……
「不!」
綠川牢牢的護在了風見身前,他滿身是血,步履艱難,卻毫不猶豫,寧願死亡也要這麼做。
鬍子拉碴的大叔愣住了,在看到風見的一刻,不知為何……他的心仿佛被人重重地敲擊了一下,不住的顫抖起來。
手中的酒瓶脫手,滾落地面。
綠川只是撇了他一眼,表情平淡的讓人心疼。
他重新搬起風見,骨折的手臂卻根本不堪重負……
風見暈倒了……與自己的戰鬥差點害死了風見,所以他將風見帶回地球,他最後能做的,也就只有把風見衰治療了。
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再也不能……讓自己的夥伴,最後的朋友……也這麼白白死掉。
綠川的眼神有些恍惚,黑一陣白一陣,朦朦朧朧的世界中,他看到一個滿臉慈祥微笑的佝僂老人朝著他招手。
「幸人,你相信我說的嗎?」
「當然了奶奶……」
「真的啊,那個銀色的巨人兩三下就打倒了那隻怪物,還把被它吞進去的卡車裡的人拉了出來,要不是他我肯定也沒辦法活著回來了。」老人回憶著,嘴角卻微微露出微笑。
「那個巨人,肯定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吧。」
「幸人,如果你以後也見到他,肯定也會有一樣的想法吧。」老人輕輕把滿是褶子的手搭上綠髮少年的頭,溫柔的笑著。
「如果哪天奶奶也去了天上,久那個巨人來保護你吧。」
……
綠川回憶著自己最後的親人所說的話語,每個月他都會去奶奶的墳墓前祭拜,坐在那裡大半天,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訴說著自己在EUD的工作,自己和銀色巨人的相遇……
自己成為了銀色巨人的夥伴……
真不想……就這麼結束啊……
綠川的骨逐漸支撐不住,連帶著風見一起摔倒在地,兩人走過的地面留下長長的血痕。
「可惡的德斯塔,把齊傑拉還我!」接著又有更多的人湧向這爆他們暴躁地胡亂衝撞,可見到這樣的景象,一個個都愣住了。
他們的眼眸顫抖著,終於明白……為了自己,為了他們這些見識短淺,愚蠢又軟弱的人類,這個銀色的奧特曼付出了怎樣的犧牲。
𝒔𝒕𝒐55.𝒄𝒐𝒎
綠川……那個真神級別的最強兵器黑暗扎基,此刻卻用滿是鮮血的手顫抖地抓住地面,艱難地拖動著瀕死的身軀朝著風見爬行。
他是那麼狼狽,大片的鮮血染紅了地面,他的骨骼已經碎了大半,還能爬行,已經完全是憑藉意志力與死神對抗。
「風見……活下去……」
「活下去啊!風見……」綠川的聲音是那麼微弱,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哎?」男記者背著攝像機的手指冰冷,他忽然察覺到自己的臉頰一癢,好似眼淚划過。
所有的憎恨……此刻落空,每個人都沉默了,越來越多的人還在不斷匯聚過來,可是他們每個人都在看到這樣的景象都陷入沉思,一對對眼眸不斷顫抖著……
「他就是奧特曼……不是個20出頭的小孩嗎?」
「他受了這麼重的傷……」
「為了人類……真的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各位請睜大眼睛看看吧!這世界的真相!」男記者用力舉高攝像機,鏡頭對準了滿身是血的風見和綠川。
「我知道很多人現在還沉醉在齊傑拉的美夢中不想醒來,我也一樣啊!」
「但是!我必須要說!永遠沉醉在幸福中就好了嗎?人類真的就這麼愚蠢又軟弱嗎?人類難道真的連面對現實的勇氣都沒有嗎?」
「德斯塔……德斯塔奧特曼,都給老子睜大狗眼看清楚了,你們口口聲聲要打死的萬惡的奧特曼!他只是個20出頭的少年啊!但是為了人類……」
「他拼上性命去戰鬥了啊!哪怕面對的是根本不可能贏的敵人,哪怕遍體鱗傷瀕臨死亡,他還是勇敢的面對現實了!」
「我知道我們每個人現在多半都過得很不如意,巨型生命體災害是把我們的世界攪的一團糟!」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失去家人朋友,有的失去家園,但是我們還活著不是嗎?只要活著,無論怎樣的現實總會有希望的!人類真的要選擇齊傑拉嗎?真的在幸福的美夢中安靜的死去,就一定是比在這絕望的現實中掙扎著活下去更好的選擇嗎?」
「德斯塔奧特曼拼上性命也要拯救的我們人類,難道要再一次辜負他獻出的心臟,又要逃避現實,又要軟弱的一昧接受保護嗎?在我們死豬般享受美夢的時候,可是有人在為了我們拼命啊混!」
「我們怎麼能……怎麼能……」記者大聲怒吼著,他也是一樣啊,遷怒於德斯塔,可是……明明那才是正確的選擇,當渾濁成為了常態,清醒反而成了一種罪孽。
記者哽咽了,他說不出話,人類對於德斯塔,對於這個世界的奧特曼,他們原本的守護神,實在是……
人類對德斯塔的所作所為……哪怕是德斯塔把人類拋棄一萬次都不為過,可是……他還是選擇了守護人類,相信那渺小得如同河中金沙般微小的可能。
「我們……」
零渡調整了電視台和信號,男記者的話開始在全球各地同步播放…
必須讓人們親眼看到才行……人類…
真的應該做出反省與改變了……
「我們……真的需要齊傑拉嗎?」
「我……不想再逃避了。」
「美夢做一次就夠了,生活還是生活啊。」
人們手中的刀棒一個個落下,砸到地面的響聲宛如綠川眼中的天籟之音…
他突然笑了,釋懷的笑了……
他死了……
綠色的眼眸宛如燈火熄滅的蠟燭……燃盡了一切後,便再也沒有點亮生命之火的理由了。
人群圍攏,一雙雙手臂輕輕舉起風見的軀體,托舉著他那滿是鮮血的軀體,將他推往醫院。
風見沉睡著,感受著那一雙雙溫暖的手撫過自己的身體,聖光教也好,那些對自己極端信仰的分也好,從闌曾,人類從闌曾給過他這樣溫暖的感覺。
「已經……沒有再爭鬥的必要了吧……」人們的眼中含著淺淺的淚花,他們肅立著,朝向德斯塔,表情肅然,不約而同地各自行出自己國家的最高禮儀。
人類只有這麼一個奧特曼,可是細細想來人類總是在搞奧特曼心態,在這本就是地獄的世界,那道渺小的光芒獨自孕育,終於……不僅僅是德斯塔,那道光也傳遞給了人類……
「啊啊……」一個白領低頭眼眸通紅地看著手中的齊傑拉花,沒有這東西,他就再也沒辦法從房貸車貸,還有一大堆債務里脫身了,但是他又抬起頭,看著那被人群托舉而過的少年,接著當著所有人的面用力地把齊傑拉花丟在了地上……
「久我也痛苦吧!我們人類一起跨進新時代。」
人類當然會痛苦,會失望,會悲傷,只要活著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情緒,但是此刻,這些情緒逐漸被這些被齊傑拉花粉蒙蔽過的人們所珍視,當生活里只剩下永恆的幸福,名為生活的圓會被打破,人們啃食著殘存的幸福的同時,所失去的……是比幸福更為重要的東西。
「人類,不能繼續懦弱下去了!」又一個人把手中的齊傑拉花甩在地上,用力踩碎。
事實上齊傑拉母體死亡後,這些齊傑拉花都不會再產生花粉,它們都已經枯了,然而人們捨棄齊傑拉的決心終於在此刻展現。
越來越多的人丟下齊傑拉……
這一次……人類終於選擇了奧特曼……
雖然齊傑拉給人造成的影響和戒斷花粉後的副作用大概會持續氦一段時間,雖然地球再次變得遍體鱗傷,之後南極大陸大量融化的冰層還會導致一系列海平面升高等自然生態問題,雖然風見又一次失去了珍貴的人,但是……
這一次他贏了,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再次得到了勝利。
哪怕是,如此悲慘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