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龐牧突如其來的求婚徹底打亂了晏驕的平靜,當天晚上,她失眠了。

  結婚啊,本來覺得挺遙遠的事兒,怎麼突然就被提上日程了?

  越想越亂,晏驕索性翻身爬起來,披著薄斗篷去敲白寧的窗戶,「小白,小白,你還醒著嗎?」

  一陣踢踢踏踏的聲音想起,炸著一頭亂髮的白寧一臉無語開窗與她對視,「現在醒了。」

  晏驕尷尬一笑,下一刻就被拉了進去。

  然後又過了會兒,房中突然炸開白寧又驚又喜又不可思議的聲音,「為什麼啊?!」

  「你小點聲!」晏驕撲上去捂她的嘴,「搞廣播嗎?」

  「什麼播?」白寧含糊不清的問。

  「哎呀那不重要,」晏驕反覆確認她不會再喊了才鬆開手,縮在床頭雙手抱膝,把臉埋進去,很是苦惱的哼哼道,「小白,我有點怕。」

  她總覺得自己已經得了婚前恐懼症。

  「你怕啥啊?」現在白寧真的睡意全無,也學著她的姿勢靠過去,「我跟雅音私底下都覺得老龐自打認識你之後變了個人似的,為人處世都柔和了,他是真想跟你過日子的。」

  「我知道,」晏驕悶悶道,歪頭從胳膊縫裡看她,「可是小白,我不是這裡的人啊。」

  白寧一怔,認真點頭,「這倒是,你還回不去了,成親的時候女方親戚都不在場確實不大好。」

  晏驕:「……這不是重點好嗎!」

  白寧眨眨眼,「啊?那你說,你說。」

  晏驕兇巴巴瞪了她一眼,不過也覺得經過這麼一打岔,自己似乎略略輕鬆了些,便又換了個姿勢說:「你不知道,我們那邊的風俗習慣跟這邊差太多了,我擔心處不來,婚後矛盾激發出來……而且我這裡一個熟人都沒有,萬一以後跟他吵架了,我都沒處去!周圍人肯定都向著他!」

  他權力多大啊,一道命令下去,各處封鎖城門、盤查路引和身份文書,她連城門都出不去!或許最後只能跑到深山老林里去當流民。

  霸道總裁跟他一比都是渣渣好嗎?真是想想都覺得恐怖。

  白寧失笑,「不至於如此。你也不能只想這些壞事兒啊,對老龐也挺不公平的,好像直接把他定性為壞人一樣。」

  晏驕哼哼幾聲,覺得有點道理,可又轉念一想,現在自己才是弱勢群體啊,做最壞的打算沒有壞處,就又萎靡了。

  見她這樣,白寧皺眉想了會兒,點點頭,感同身受道:「這倒是,若突然讓我離開自小生活的地方跟人過日子去,舉目無親,我也怕。」

  說完之後,她突然又道:「哎不對啊,我跟你熟啊!以後他要真敢對不起你,你來找我,我帶你私奔!」

  晏驕被她逗笑了,趴在被子上滾來滾去笑的肚子疼。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白寧也學著一起滾,見她總算笑了,這才言歸正傳道:「雖然我和雅音的情況跟你和老龐不大一樣,也沒辦法真正做到設身處地的想,但是我們都認識老龐很多年了,對他的為人再了解不過,公里公道的說,他實在是位頂天立地的真男兒、偉丈夫,我父親他們也都對他讚不絕口哩。」

  「他這個人啊,重義氣守承諾,說的是燙金話,做的是場面事,從不會背地裡瞎搞,跟他相處,最放心不過的。」

  白寧慢慢講,晏驕就安安靜靜的聽,到最後就聽白寧斬釘截鐵道:「這世上除了我爹和雅音之外,恐怕再也沒有比他更適合做丈夫的啦!」

  晏驕忍笑點頭,伸出手指戳戳她的額頭,「雅音有福啦,你這丫頭,這會兒還知道護著他。」

  白寧細細一笑,仰頭叉腰,「那是,我男人嘛!」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又痛痛快快笑了一回。

  笑夠了之後,晏驕又催著白寧講了許多龐牧的趣事,中間穿插著對圖磬和齊遠、廖先生等人的吐槽和品評,咋咋呼呼就到了天亮。

  早起吃飯時,岳夫人就看著她們笑,「小姐妹兩個晚上說什麼呢?笑的那樣歡。」

  晏驕和白寧此時雙眼乾澀,情緒上卻還很亢奮,聽了這話就有點不好意思,「打擾了您休息,實在不好意思。」

  「嗨,人老了,哪裡那麼多覺好睡?不過閉著眼瞎琢磨熬時候罷了。」岳夫人笑眯眯的湊過去,「有什麼可樂的,也說來我聽聽?」

  晏驕就紅了臉,心道這事兒可不能跟您說。

  她跟龐牧兩個人私底下鬧騰還好,可一旦長輩摻和進來,那就變了味,許多玩笑話也不得不當真,到時候都麻煩。

  見她吞吞吐吐的,一雙眼睛還不住往自家兒子那頭瞧,後者更是樂得見牙不見眼,拼了命的幫忙夾菜,老太太心裡頭有數,當即不再多問,胡亂說了兩句岔開。

  晏驕感激一笑,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小聲道:「好孩子,別怕,我也是這個時候過來的,心裡明白著呢。」

  指定是自家憨小子又沒頭沒腦的說什麼了,這丫頭可憐見的,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又沒經歷過這些,一準兒嚇壞了。

  晏驕差點兒哭出來。

  她就覺得吧,要是最後自己嫁了,肯定有一大半是嫁給老太太了!

  吃到最後上了飯後甜點,大師傅蒸了水嫩嫩的蛋羹,金燦燦顫巍巍,水潤潤的表面還撒了一撮紅棕色的豆沙,可甜了。

  龐牧不大愛吃這個,覺得娘們兒兮兮,三下兩下把紅豆沙都摳給晏驕,閉著眼英勇就義一樣將蛋羹一口吞,末了還嘟囔,「我站起來老高躺下老長的爺們兒吃這個作甚,你愛吃的話以後把我的也吃了。」

  「這叫補充營養,傻帽。」晏驕戳著他的胸膛教育說,「你這麼大的人,每天消耗這麼多,得注意營養。再說了,我吃太多也吸收不了。」

  龐牧對時不時從她嘴裡冒出來的稀奇古怪的詞兒也差不多習慣了,反正也聽不懂,就老老實實照做唄。

  「哎!」

  眾人吃完了飯,外頭有驛站的人來報,說監考官到了,王公公和京城白、圖等幾家來送節禮的湊做一隊,稍後半步,估計後天晚上或是大後天早上也就來了。

  今天都八月初四了,而鄉試第一場就在初九,中間需要準備的事情很多,五天無疑緊張得很。

  監考官這個時候才過來,委實不算早。

  報訊人頗擅長察言觀色,見狀忙道:「考官很有些水土不服,半路又中了暑熱,數日前上吐下瀉好些日子,這才耽擱了行程。」

  別說隨行人員了,就連考官自己都嚇得夠嗆,以為此番便要出師未捷身先死,連夜淌眼抹淚的寫了摺子,說恐不能報答聖恩云云。誰知竟也半死不活的來了,而且瞧著竟還有好轉的跡象……

  眾人恍然。

  夏天趕路實在不是什麼美差,之前那些府試、院試監考的考官是冬半年走的,雖然冷點,但炭火和棉衣都帶的充足,反而不大容易生病。

  廖無言就道:「大人,不如你我親自去迎迎,順便叫上馮大夫幫忙再診一回脈。」

  「先生說的是。」龐牧點頭,又一迭聲派人去請與呂默陽一見如故的馮大夫。

  一時又有人說外出調查水銀來源的有了眉目,沒奈何,分/身乏術的龐牧略一思索,乾脆利落道:「邊走邊說。」

  方興難掩興奮道:「峻寧府道觀不多,記錄在冊的也不過七處,屬下帶人一一查過,有水銀的共計四家,便又拿了王家人的畫像挨著詢問,最後一個道士認出來,說元氏大約十天前去他們道觀求過生男符。」m.

  「什麼玩意兒?」龐牧掏了掏耳朵,一臉被雷劈的模樣。

  顯然方興也覺得很荒唐,撓頭道:「就是道觀里賣的一種平安符之類的玩意兒,什麼出入平安、請財神的、早生貴子的都有,對了,最近賣的最好的是鯉躍龍門的高中符。」

  「荒謬!」廖無言嗤之以鼻,「簡直荒唐!自己不學無術,難不成要將前程寄托在一張小小紙片上?那天下人也都不必苦讀了。」

  「這符上頭有水銀?」龐牧直戳重點道。

  方興點頭,「屬下看過了,不同符咒都是用不同材料繪製,其中出入平安的和生男符都是用水銀繪製的。」

  這就對上了。

  晏驕追問道:「可方捕頭,既然這些符咒平日裡賣的就極好,早該有人出事了啊,難道大家都沒感覺到不適?」

  「屬下問過了,」方興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古怪,「那道觀的人原本想著弄個戲法,回頭符咒上的水銀慢慢消失,就說是神仙神力已經轉移到請符咒的人家裡去了。而因為他們每次只給一張,又叫貼在門框上,其實都被風帶走了,即便人略有不適,倒也不會出大亂子。」

  「你的意思是,元氏弄了好幾張?」龐牧詫異道。

  「對,」方興說,「一看到元氏的畫像,那幾個道士就開始倒苦水,說那日元氏買了一張嫌貴,還想再白要幾張,那幾個道士還指望這個賺錢,如何肯依?元氏便在道觀里撒潑,又對著滿院子的香客大放厥詞,說什麼黑心道士騙銀子……最後元氏趁亂硬搶了好幾張。」

  眾人忽然就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龐牧一抬手,「抓人!」

  得虧的元氏這幾日忙著四處訛銀子,被攆回去後又忙著照顧頭破血流的丈夫和兒子,一時竟將符咒這回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衙役們翻了半天,最後竟從雪梅枕頭裡找出來五六張已經揮發的差不多的符咒,上面只剩打底的墨痕和一點點零星的銀色閃光。

  元氏也不過老潑皮一個,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登時嚇得抖若篩糠,吃不得幾嚇便招了。

  原來她也知最近與雪梅鬧得很不痛快,自知拿回這符咒必然又是一場好風波,就趁雪梅外出如廁時,悄悄將幾張符咒全都塞到了她枕頭裡。

  眾人:「……」

  「大人明鑑,民婦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啊!」元氏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民婦盼孫子盼的眼睛都要瞎了,若果然知道這符咒有毒,死也不敢這麼幹啊!」

  龐牧被她嚎的腦袋嗡嗡作響,趕緊讓人堵了嘴帶下去。

  事情起因已經明了,剩下的就是進一步確認元氏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以及在做這些事情時王家父子倆究竟知不知情。畢竟若是前者的話,就要以故意殺人以及包庇來論罪,哪怕未遂,後果也不是無心之失可比的。

  晏驕不禁感慨,「蠢不可怕,可怕的是蠢且不自知。」

  眾人對此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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