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活馬當成死馬醫

  肖盼兒高聲呼喊著,從這間雅間裡跑了出去。閱讀

  局勢變化的太快,李錦和金舒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整個青樓聞聲騷動起來。

  李錦面色鐵黑,將桌上的牌子揣回懷中,十分嚴肅地說:「快走。」

  他顧不得解釋,將屋門關死,用小桌頂上。

  而後走到窗前,一腳踹開,探頭望了一下窗外的高度。

  兩層,還行。

  正下方,聽到騷動,已經做好接應的白羽,站在那點頭示意了李錦一眼。

  他回過頭,看著一旁滿臉難以置信的金舒,伸出手:「你抓緊我,我先放你下去。」

  下去?這可是二樓啊!

  她聽著屋外騷動越來越大,咬下點頭,一把握緊李錦的手,邁過窗台,坐在邊緣。

  雖然知道李錦做事一向穩健,但絲毫不影響她心頭害怕。

  「王爺您悠著點啊!我可是怕高啊!」

  邊說,手裡的力道邊大了些,扯著李錦的手腕子,掐出了紅印子。

  睨著自己被卡的生疼的手腕,李錦一眉高一眉低,打量了她一息的功夫,抿嘴輕笑一聲。

  他故意趁著金舒不注意,另一隻手猛然一推。

  金舒「啊」的一聲懸在半空,雙眼緊閉。

  直到白羽和趕來的周正,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金先生,鬆手了。」

  此刻,金舒才敢稍稍睜眼。

  眼前李錦,一手卡在窗沿上,腳踩牆壁,身子壓得很低。

  而另一隻手緊抓著金舒,像是一條繩子,將她從二樓的窗戶放了下來。

  這男人此時此刻,面頰依舊笑意盈盈。

  她往下看去,自己的雙腳離地不過一米而已,有些不好意思的乾笑一聲,鬆開了手。

  與此同時,就聽見屋內眾人沖開門的聲響。

  千鈞一髮,白羽和周正接著金舒,而李錦鬆開手跳落在地,幾個人趕忙沿著小巷一路向前。

  「你回去。」李錦指著白羽,「那個肖盼兒有問題,盯著。」

  話音剛落,白羽一個閃身上了牆頭,壓低身子往反方向一路小跑。

  這一來一去,折騰了一刻鐘。

  「到底出什麼事了?」周正問。

  站在車水馬龍的大道上,金舒氣喘吁吁,腰都直不起來,很是艱難的擺了擺手。

  她就不明白了,這兩個人跑了這麼久,怎麼連氣都不喘一下的。

  李錦瞧著她的模樣,吭哧一下笑出聲,徑直走進一旁的茶樓里,要了一壺涼茶。

  「那個肖盼兒,見到六扇門的黑龍牌,突然就大喊搶劫。」他倒了一杯茶,推給了金舒,「我只提了林忠義的名字而已。」

  京城街面熱浪滾滾,茶樓里只有寥寥幾人。

  金舒擦掉了額頭的汗滴,將茶盞里的涼茶一飲而盡,白著臉,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應和著點頭。

  李錦瞧著茶盞里的涼茶,若有所思。

  許久,他言外有意的添了一句:「差一點,明日在朝堂上,就多了一本靖王帶著下屬,白日裡逛青樓的奏本了。」

  他深吸一口氣。

  本以為這件事至此已經是碰了石頭,很難再往前推進。

  但在午夜,竟然出現了轉機。

  熟睡中的金舒被李錦推醒,滿頭亂髮一臉迷糊地瞧著他的背影。

  他話音里有些乾癟:「出事了。」他說,「肖盼兒被人刺殺了。」

  瞬間,金舒的瞌睡醒了一半:「死了?」

  「沒有。」李錦搖了搖頭,「幸而白羽和沈文都在,只是身受重傷,被抬到仵作房了。」

  他頓了頓:「深更半夜,一時也找不到大夫,若我去請御醫,太顯眼。金舒你能不能活馬當死馬醫,先給處理一下?」

  活馬當死馬醫?金舒尬笑一聲,說了句「試試看」。

  但瞧見肖盼兒後,她還是心頭一緊。

  原本,她以為李錦會找到自己,十之八九是因為傷得不深,簡單包紮即可。

  但不是。

  她胸口肩頭一大片的血污,讓金舒有些無從下手。

  拿了這麼多年的解剖刀,拆開她會,這把傷口合上,她這還真不一定行。

  金舒蹙眉,掃一眼手邊僅有的金瘡藥和止血帶,一言難盡地瞧著極為虛弱的肖盼兒。

  她抿嘴:「肖姑娘,多擔待了。」說完就要上手。

  誰知,肖盼兒竟抬手,攔住了金舒,口氣虛浮的問:「靖王在哪?」

  她聲音若即若離,仿若艱難吊著一口氣:「我要見靖王。」

  這個姑娘面頰上格外堅持,金舒手裡拿著藥瓶,有些為難的勸:「傷重要。」

  「不。」肖盼兒咬著牙想要直起身子,「我要見靖王。」

  「你既然要見王爺,大下午的瞎吼什麼搶劫啊!」屋外,沈文的聲音沒好氣的傳來,「王爺找你都找上門了,你一聲搶劫,害得他差點被人抓了尾巴。」

  屋子牆外,窗台下,白羽和沈文一身是血,兩個大男人攤著雙手,累得坐在牆角,頭靠在身後的牆壁上。

  「現在你也見不著了,王爺去現場了。」沈文卡著一口怒氣,上不去下不來,他瞧一眼身旁同樣累得半死的白羽,話音更是嫌棄,「你現在,要麼老老實實包紮,等著王爺回來,要麼就豁著傷口流著血,閉眼之前不知道王爺趕得回來不。兩條路,你自己選。」

  這般戾氣深重的沈文,金舒來六扇門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

  話雖然說得重,但有效果。

  她瞧著肖盼兒咬著唇,面露愧疚地掃了金舒一眼。

  像是已經選擇好了一樣,艱難抬手,取了頭上的彎月髮簪,鄭重其事的遞在了金舒手裡。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掙扎許久,最終也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那之後,金舒剪開她的衣服,看到肩頭和腋下的兩處銳器傷口。

  雖然位置並不致命,但那傷痕前後都有,是個典型的貫穿傷。

  她一邊止血包紮,一邊感慨這傷口若是再往裡一寸,就是大動脈的位置。碰上了,便是神仙難救。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等將腋下深可見骨的刀傷包好,再抬頭,肖盼兒已經陷入了輕度的昏迷里。

  門邊,沈文和白羽肩並肩靠在一起,已經睡著。金舒怕夜風寒涼,便將乾淨的麻布,蓋在兩個人的身上。

  以至於白日李錦帶著喬御醫過來的時候,兩個人一起被嚇了一跳。

  就連他們身後的嚴詔,也心頭一緊,趕忙側身快步上前,抬手探了兩個人的鼻息,那抬到嗓子眼的心,才又放回了懷裡。

  他抿了抿嘴,望著屋裡守了一晚上的金舒,欲言又止。

  「看來是個高手。」喬御醫笑起,「竟然能讓白大人和沈大人都累成這幅模樣,怕是功夫了得。」

  說完他提著手裡的藥箱,邁進屋內:「金大人辛苦了,這之後,就交給老朽吧。」

  聞言,金舒從一旁的凳子上起身,點了下頭:「只上了金瘡藥,沒有高熱。」

  說完,她手裡拿著那隻月牙髮簪,轉頭瞧著門口的李錦。

  檀木製的髮簪,在她手裡轉了一個圈,髮簪上,刻著一個淺淺的「林」字。

  林忠義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