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那一夜,李錦也一樣,一整晚沒有合眼。閱讀

  站在王府的花園中,在夜的溫柔小曲里,垂著眼眸看著手裡的玉佩。

  小魚玉佩,墜著金黃色的流蘇。

  周正在他身後,眉頭緊皺:「王爺,你真肯讓先生走啊?」

  李錦拿著玉佩的手滯了一下,一聲輕笑:「她走不了。」

  女扮男裝入仕,若是報上朝廷,欺君之罪還是夠得上的。

  這是他手裡最大的一張牌,一張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拿出來用的牌。

  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李錦婆娑著手裡的小魚玉佩,深吸一口氣。就算被扣上小人的帽子,他也絕對不可以將金舒放走。

  不僅僅是因為她有卓絕的專業能力,就是單純的,不想看著她走。

  他抬眼,望著深邃的蒼穹,將小魚玉佩攥在自己的手心裡。

  第二日,李錦站在仵作房門口猶豫了許久,還是轉身離開。

  他和周正兩個人,馬車於鬧事中穿行而過,沿著錦華樓另一封信上的內容,往長安城東南的方向走。

  林忠義,這是早先梵音的案子裡,她坐在李錦對面,向她提起的一個特殊的名字。

  六年前李牧是如何被陷害的,時至今日,李錦依然無法看到全貌。只從梵音的口中,補全了幾個片段的細節。

  一個叫林忠義的官員,押運兩車鎧甲,在皇帝避暑的時候運往少將軍的手上。

  私運鎧甲,在大魏是死刑起步,上不封頂的大罪。

  當時蕭家的少將軍本能的感覺出其中有詐,但當他想出對策之前,林忠義卻轉手就將鎧甲交給了行宮外,一個叫楊青雲的人。

  幾番操作下來,李牧便成了逼宮的反賊。

  這件案子,所有的證據,卷宗,都被銷毀了,李錦追查了六年,知情人死的死,瘋的瘋,幾乎一如所獲。

  馬車搖搖晃晃,他握著扇子的手,一下一下敲著自己的手心。

  顧慮很大,卻不得不賭一把。

  就算他知道林忠義這件事很有可能是一個圈套,但既然太子已經做好了局,李錦拿到了信,那他就是做做樣子,也得去。

  京城晌午,馬車行至升華坊,周正將車停在了不起眼的小巷子裡。

  李錦剛剛撩開車簾,尚未跳下馬車,就見眼前一人衣衫襤褸,狂奔在前,高喊救命。

  他身後三個人或是持棍,或是持刀,一路叫嚷著不要跑,緊追其後。

  李錦一愣,喚了一聲:「周正。」

  可還沒等周正追上去,一身黑袍的女子,自房檐上落在了李錦馬車前面,抬手,攔住了他和周正:「王爺不可。」

  說完,將蓋著自己半張面頰的黑色帽兜掀開。

  這張臉,分明是當時收留了梵音的酒樓老闆何琳的模樣。

  就在李錦詫異之間,外面一聲慘叫,再沒了聲響。

  李錦想要繞開何琳過去,只見何琳自身後抽出兩把匕首,其中一隻直直地對著李錦的面頰。

  幾乎同時,周正的長劍,也落在何琳眉心之間,距離她的額頭不過一寸而已。

  何琳卻絲毫不懼,目光看著李錦,小聲說:「先生恐殿下中了太子的圈套,專門讓我等在這裡。」

  她頓了頓:「王爺快走。」她說,「誰都可以發現林忠義的屍體,唯獨你靖王殿下不行。」

  李錦一滯,他微微眯眼,瞧著何琳聲色俱厲的模樣。

  「林忠義的線索是宋公子給的。」他問,「但這線索,是太子故意給宋公子的?」

  「非也。」何琳沉默了片刻,「線索是公子花了很大的代價得到的,但是靖王殿下,這京城裡,太子的耳目委實太多了。」

  三個人,兩把匕首,一把長劍。

  在陰暗閉塞的小巷子裡,李錦沉默了一息的時間,拱手向何琳道了個謝:「多謝姑娘。」

  他甩袖轉身,回到車裡,帶著一抹不甘,鼻腔里長長出一口氣:「……從小路回六扇門。」

  車裡,李錦狠狠錘了一把馬車的車壁。他咬著牙,強壓下心頭不甘的情緒。

  太子的耳目太多了,也就是說,他來晚了。

  若是此時他上前,不僅救不下林忠義,還會將暗中幫他的宋甄出賣。

  李錦被太子的一步棋,架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心裡的惱怒可想而知。

  宋甄的情報,和太子的情報,前後幾乎只有12個時辰的時間差。

  難怪國子監一案,太子的人連個面都沒有露,比起國子監一案被六扇門插手解決,顯然著手將林忠義滅口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李錦背手而立,站在六扇門的牌匾下,出了一口悶氣。

  前腳剛邁過門檻,後腳白羽就牽著一條狗沖了出來,一邊扯著狗,一邊指了指仵作房的方向,話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開心出門的狗子給帶了出去。

  瞧著他的模樣,李錦蹙眉,不明所以地掃了周正一眼,趕忙往仵作房的方向走去。

  這女人,難不成真的敢走?

  走不走這件事,金舒還在猶豫。

  她給李茜倒了一杯茶,坐在她身旁,睨著她的面頰,看得她心頭直發毛:「你新來的,沒見過小爺也是情有可原。」

  她歪著嘴一聲笑,端起茶盞,捏著杯蓋,學著平日裡李錦的樣子,撥了撥茶麵上的浮沫。

  「我平日在後宮保護公主,不常回來。」說完,抿了一口,現場開編,「雲飛你知道吧?那是我同門兄弟。」

  見金舒一眉高一眉低,臉上寫滿了不相信,李茜只好放下茶盞,故意將話題往旁的方向引:「我聽說你要回去?」

  金舒睨著她,半晌沒有回應。

  李茜將腿往把八仙椅上一踩,一副鼻孔朝天的少爺模樣,擺了擺手:「如果以後不後悔,就走吧,走遠點。」

  她冷哼一聲:「跟六扇門扯上關係,至少目前而言,還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她眼角的餘光瞧著金舒,見她確實有在聽,就一本正經,敲著桌子說:「天下大勢,你肯定知道,靖王和太子面上一團和氣,背後針鋒相對,若是靖王敗了……」

  李茜撓了撓脖子根:「到時候他自身難保,六扇門土崩瓦解也就是一夜之間而已。」

  聞言,金舒淺淺笑起,這個女孩,眉眼之間說不清什麼地方像李錦,她注視了許久才說:「他還有大仵作。」

  沒了她,也依然可以乘風破浪,披巾斬棘。

  「大仵作?」李茜不可思議地驚呼,「這門主,他真什麼都沒告訴你啊?」

  「哎不是,你想想看,大仵作本就在六扇門裡,哪也去不了。那麼問題來了,李錦為什麼還要千里迢迢把你從定州拐來啊?他有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