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受不完的罪

  秦亮問、為何要告訴自己炁體理論,壟上公沒有顧得上回答。他也沒有被那隻刺繡小老虎吸引,反倒打量了一下秦亮,「嘖嘖」道:「年輕著實叫人羨慕。」

  以壟上公的眼神,只是有感而發;但也因此可以看出,壟上公應該真的沒有長生仙方,不然沒必要羨慕別人年輕。

  在壟上公的示範下,秦亮做了個奇怪但並不困難的姿勢。他坐在木地板上,雙腿分開伸直、雙臂抬起展開。壟上公竟要坐到秦亮的後面!秦亮問道:「不能換個法子『察覺』嗎?」

  壟上公道:「老朽若也到前面,豈不抱在一起了?老朽絕無龍陽之好!」

  秦亮簡直無話可說,老道竟先在乎起來了?好像龍陽之好者、就不會挑相貌身材似的。

  壟上公恍然道:「對了,大王可以到老朽背後,老朽不靠眼睛看。」

  於是壟上公脫掉了身上厚實的嶄新道袍,只穿著一身打補丁的破爛麻布,坐到了木地???????????????板上。秦亮則位於他的身後,靠近壟上公的後背,鼻子裡聞著陳汗味、以及奇怪的氣味複合體。秦亮穩住心神,只能暫且忍耐。

  默默在旁邊的吳心,也有意無意地看向秦亮。他雖然沒有刻意鍛鍊出明顯突出的塊狀肌肉,但他的身材比例與線條、勻稱而有力量感,外觀著實挺好看。

  良久之後,秦亮終於沒忍住、「阿切」一聲打了個噴嚏。壟上公這才醒悟過來,請秦亮把袍服穿上禦寒。

  壟上公轉過身,嘆道:「大王年輕力盛,身居高位,竟又是難得一見的奇異炁體!不過中有一絲異相很奇怪,不似當世之象,老朽不能解。」

  秦亮脫口道:「人皆有過少年時。」他接著又故意激道,「仙人若不願人傳人,我亦不會逼迫,至今我還不知道察覺炁體、能有什麼用。可以看到……察覺到經脈,而做郎中?」

  壟上公好言道:「還可以察覺炁體本身的凶吉。」

  秦亮頓時有了興趣,「仿佛卜卦,卻不知準不準。」

  壟上公道:「炁體凶吉很準,不是占卜猜測,而是清楚地察覺,定不會錯。乃因炁體並不會受遠近、時間的禁錮。」

  秦亮不禁尋思,炁體不受時間禁錮,難道自己穿越、正與炁體有關?他回過神來,又問道:「假若有人要莿殺我,能提前知道凶吉?」

  壟上公不假思索道:「當然可以,人死了炁體就散了,大王如有遇刺之險,此乃十分明顯的大凶之兆!老朽現在就能看出大王的炁體凶吉,卻是大吉。吉兆來源,應是大王將嘗試察覺。」

  有些事如果要向所有人證實、並讓人們信服,自然非常艱難;科學就是如此,需要可重複性的驗證。但若只要自己相信,那親自體驗一下、真假便能一目了然!

  秦亮想到這裡,遂故作淡定道:「我可以試試,仙人現在傳給我?」

  壟上公愕然,過了片刻才道:「無法立刻傳,以大王強盛

  的炁體、倒是能縮短很多時間,月余或可。」

  秦亮道:「竟要那麼久!」

  壟上公道:「老朽先用自己的炁體、為大王引炁,然後幫大王進入冥思。一旦大王開始隱約察覺到炁體,那便成了。接著大王便可自行引炁,並汲天地混沌、讓其愈發顯現,炁體可變得清晰。」

  秦亮隨口問道:「無須服用藥物、比如鉛煉的丹藥?」

  壟上公困惑道:「服那東西做甚?或許自行感悟的道者,想用外服之物、迫使自己進入冥思?」

  秦亮盤腿坐在地板上,沉下心冥想了一會,卻什麼都沒感覺到。腦子裡除了朝廷里的事,便是婦人白花花的意象,自己可謂是俗不可耐,完全沒有一個道家人的修為。

  他也不好繼續質疑壟上公,到時候試試不就知道了,反正不必吃那些奇奇怪怪的重金屬。他只是又問了一遍:「仙人堅持要將察覺炁體、傳授於我,所為何故?」

  壟上???????????????公道:「大王從未想過,一窺天地之道、宇宙(時間空間合稱)玄機?」

  秦亮怔了一下,與壟上公對視了片刻,兩人的目光都有點複雜與無奈。壟上公嘆了一聲,沉聲道:「老朽與大王恐怕都窺不到了,不過老朽仍希望、以後有人能見到。」

  緩緩踱了兩步,秦亮只能點頭回應。

  壟上公的聲音道:「只有天生的炁體奇異者可以察覺,否則無論怎麼引導、或者自行感悟都沒用。」

  這倒正應了某名人名言的後半句,極不勵志,關於百分之九十九努力、以及百分之一天賦。

  壟上公接著說:「這樣的人極少,數十年不見得有一人,老朽也是因此天賦、受了一位素味平生的高人傳道。但出現了炁體奇異者,仍然極難遇到幫助引炁的高人;若靠自己感悟,多半是不得其道。長此以往,察覺炁體的人便會消失。」

  秦亮明白壟上公的意思了,遂開口道:「因此經脈起初並非人們想像,而是有人自行感悟,親眼看到……察覺到了炁的運行?」

  壟上公點頭道:「多半是這樣。炁體可以影響肌體五臟,肌體反過來也能影響炁體;身體死則炁體消散、炁體消散則身體神志不清。郎中們察覺不到炁,醫術高明飽讀古籍者,只是通過肌體血液、想像推測炁的狀態。」

  秦亮恍然道:「原來如此!陸師母所言、奇人能看到經脈,說辭也不能算錯。世上不時會出現一個神醫,硬是用抽象的經脈之學、治好了許多大病,說不定其中就有人能察覺到了炁。」

  壟上公道:「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少。故老朽近年在尋找感悟之道,想留下一部書,以使後世炁體奇異者、能夠自行感悟。」

  秦亮道:「便是仙人在上午所言,感官、道德、感悟三重境界?」

  壟上公贊道:「大王真乃洞察秋毫,不過老朽還在設法、想要明白其中過程。因為老朽起初也是高人所傳,故對於感悟、仍

  然頭緒不清。」

  秦亮呼出一口氣道:「明日下午開始,我便請仙人來此閣樓中傳授。此事不要說出去了,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煩。仙人云游四方、隱居山林,別人找不到,我可是沒法去別處。」

  壟上公拱手道:「願遵大王之意,老朽告辭。」

  秦亮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吳心,吳心一聲不吭、但她是可靠之人。不過秦亮還是招呼讓吳心近前,附耳悄悄說道:「叫奴僕給壟上公備熱水沐浴。」

  吳心抬眼看了一下,揖道:「喏。」

  秦亮則繼續在閣樓上呆了一陣,猶自琢磨炁體是什麼東西。

  過了一陣,吳心又回到閣樓上了。站在空蕩蕩大柱子間的秦亮,轉身看了她一眼。兩人沉默了一會,吳心開口時音色依舊有點沙啞的:「大王真的相信那老頭所言?」

  秦亮道:「暫時也沒法證偽。」

  他大概有點相信了,因為可以自己體驗。壟上公沒???????????????有扯高深晦澀的玄學理論,言論中雖然包含了老子、莊子等人的思想,但不注意還聽不出來;這便是只想把理論說清楚而已。關鍵是炁體能自圓其說,譬如例舉的經脈、真像那麼回事;秦亮也覺得,創立經脈學說的人,不太可能僅靠想像、去搞出一整套不存在的東西。

  這時秦亮忽然想到,上午一遇到危險、吳心就把他看得最重要,一時有些動容,遂道:「我很捨不得卿干冒性命之險。」

  吳心輕聲道:「妾的作用正在此處。」

  秦亮搖了一下頭道:「若是炁體真能知凶吉,以後卿也不必為我冒險了。」

  吳心竟露出了一絲笑意:「妾不太信他的說辭,或許只是以退為進、想從大王這裡獲取財貨罷了。」

  秦亮想了想道:「壟上公是修道之人,讀過不少書,年紀也大了,似已無心於享樂。」

  吳心沉默了一會,不動聲色道:「有些人活得很容易,以至於整日聲色犬馬、都不能滿意。而大多人活著很難,尤其是見過好日子的人,更難再回到原地。妾以前回去過兒時居住的地方,實在難以忍受。妾以為,即便是修道者,亦不會喜歡充斥蚊蟲的茅草棚屋,破舊髒污的衣裳。」

  不管吳心說什麼,秦亮都會耐心地聽著,因為她不是經常說。他聽罷還點頭表示了認同,因為不只有吳心經歷過苦日子、秦亮亦是如此,他覺得難熬的苦,除了匱乏的物質、還有枯燥無回報的工作。

  吳心看了他一眼,又說了一句:「大王才是將妾救到了彼岸的人,生怕妾受一點罪。妾有時候反而不安心,只恐太好過了、就會隨時失去!」

  秦亮隨口道:「人不是天生就該受罪,若是受得了罪、定有受不完的罪。」

  吳心看著他,忽然神情複雜,有點出神。剛才那句話、好像打破了她的觀念,又因出自晉王之口,所以才會讓她反應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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