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似有異相

  壟上公張道德先發出了一個聲音,反倒提醒了秦亮。【記住本站域名】剎那之間,壟上公竟忽然伸手、向秦亮的小臂抓來!秦亮顧不得多想,反手擊打在壟上公的手腕背部,然後下意識向後一跳,拉開到三尺劍的攻防距離!

  幾乎與此同時,吳心也探手向腰間,抓了個空,人已赤手空拳奔了過來!

  「慢!」秦亮回過神來喚了一聲,又道,「卿等不可無禮。」

  壟上公一臉茫然地看著秦亮,又轉頭看吳心,片刻後才神情怪異道:「大王好身手!」

  身手好不好先不說,秦亮做權臣,面對任何外人、下意識是有防備心的!但只一小會,秦亮已然醒悟過來,壟上公不太可能是莿客、亦無多大的危險。這個老道士被人從蜀地強綁出來,外面那身道袍明顯是臨時穿上的,衣裳都換了、不可能藏著武器。另外壟上公確定是陸凝的師父,根本沒有謀害秦亮的動機。

  這時陸凝也緊張地提醒道:「師父,這是晉王殿下、大魏相國!」

  壟上公???????????????拱手道:「老朽唐突了。」但他還是沒放棄,一邊慢慢往前走,一邊說道:「大王的炁(讀氣)體很強,似有異相,能否讓老朽察覺一下?」

  此言一出,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兩個書佐、還有侍女,都悄悄轉頭觀察秦亮,眼神敬畏、將信將疑,仿佛在看一個非人類!

  饒大山一把拽住了壟上公:「說話便說話!」

  什麼炁體?秦亮也莫名有點心慌,難道自己的來歷、竟被一個邋遢老道給看出來了?他回顧西廳,內外仍有好幾個人,當即便道:「帶壟上公下去,先歇著罷。」

  饒大山抱拳道:「喏!」

  壟上公卻急道:「大王,我們再談談,大王……」

  饒大山不怎麼客氣,拉著壟上公的手臂就往外走。壟上公盯著秦亮,一副極不情願走的樣子又道,「大王,老朽絕非為了騙取錢財。」但還是無奈地被拽出門去了。

  秦亮與陸凝面面相覷了片刻,一時不知說什麼好。秦亮也覺得這老道士十分奇怪,愛跟人反著干!

  之前請他來洛陽面見,他死活不來,卻是被人強行綁到了此間,見了面也在那裡找託辭,什麼沒有治國之策、長生之術,生怕別人從他身上發現利用價值;現在秦亮只是想讓他歇著,還沒說直接趕走,他反倒不願意了,一副賴著不想走的樣子!

  到了午後,秦亮吃過飯,心裡依舊忍不住好奇。

  玄學在魏國、有很多人相信,但秦亮對於玄學之事,態度並不確定。若是以前、他是基本不信,原因很簡單,唯物論更符合日常經驗,世上有不少無法解釋的事發生,卻也只是聽說、並未親眼所見,不足以顛覆觀念。

  後來他自己經歷了奇怪的事,才不由得懷疑以前的看法;但其中緣由、也不一定是玄學所能解釋,所以他只能將信將疑,唯一確定的是、必定有一些人類還沒有理解的東西存在。

  壟上公也不像有什麼預謀。若是預謀靠近一個人,過程之中必有設計出來的巧合!譬如秦亮在某必經之地,正好救下一個正在

  被欺凌的美人,那美人就很可疑。

  但這個壟上公明顯不是,秦亮主動找到的壟上公,動這個念頭則是因為陸凝的言論;而秦亮結識陸凝的時候,自己還只是曹爽的參軍,逃命到山溝里、才偶然闖到陸凝的靜室。

  故秦亮不太懷疑壟上公心懷叵測,他多想了一會,乃因看在陸凝的情面上、在必要之時也不好殺掉此人。

  秦亮稍微尋思了一會,終於從西廳後門內的木梯上去,來到了閣樓的二樓上。因為閣樓建在台基上,台基上的廳堂位置已經挺高了,所以平時秦亮很少到樓上,一上來便聞到了些許塵埃氣息。

  不多時,壟上公也被吳心帶上了樓,這次沒有別人在場。

  壟上公應該受人提醒過,這次他沒有靠近,看到秦亮、他卻又露出了憿動之色。他的眼神談不上高興,卻隱約有點欣慰。

  吳心默默地站在旁邊,壟上公與秦亮隔著一段距離對視著。閣樓上少有人上來活動、也沒什麼陳設,顯得很空曠。

  秦???????????????亮主動開口道:「炁體是什麼?」

  壟上公道:「也可以叫靈體。」

  說了等於沒說,秦亮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躺在棺材裡一動不動的身體,便道,「還是叫炁體比較好。」他稍作停頓,遂換了一個更準確的問法,「早晨的霧、是由漂浮在空中很小的水珠組成,炁體由什麼構成?」

  壟上公道:「應是混沌。」

  秦亮接著問道:「混沌是何物?」

  「混沌生於無。」壟上公說了一聲,便皺眉想著什麼,興許他也不太清楚、也許只是在想如何表達。

  但秦亮想起了一個說法,便是人類的哲學受限於語言。語言無法表達的東西,人就得不到。

  空曠的土木空間裡,幾乎只有一些大柱子,周圍忽然安靜了下來。秦亮沒有打攪壟上公的思索,自己也在嘗試理解混沌。混沌這個詞在傳說里,盤古開天闢地之前、天地就只有混沌。

  生於無的混沌、從另一個角度看,可能有別的詞彙表述。譬如有人認為真空是一種以太,後來人們又證明以太不存在,但真空也不是純粹的無,它存在能量級,宇宙成形之後的真空、已經塌縮到了較低的能量級;陰陽之氣、即正負粒子,也隨之不平衡了。

  窺探道(或稱天、造物主等等)的途徑,也許不只有數學與科學。但那個至簡的大道,無論從什麼途徑、什麼方向,過程都顯得尤其複雜而模糊。

  壟上公好像卡住了一般,他自己要求與秦亮談談,這會卻許久都沒有再吭聲。

  秦亮便問道:「炁體是人身上的嗎?」

  壟上公這下很痛快地點頭道:「只有人體內才有,別的生靈都沒有。」

  秦亮又問:「每個人都有?」

  壟上公猶豫了一下,說道:「大多人都有,強弱、顯隱不同而已。死人和一些失心瘋、昏死不醒的人必定沒有,若失炁體,混沌散去,人便無法恢復神志。」

  秦亮說道:「好像靈魂或魂魄一樣?」

  壟上公搖頭道:「不一樣

  ,老朽能察覺到炁體,但無法看見魂魄。」

  秦亮想到了一些哺乳動物的眼睛,它們有感情、有一定的智能,竟然沒有炁體。以壟上公的言論,甚至可以延伸出人文主義的一家之言:人是特別的,並非資源或紅莉,或許人本身就是一切的目的、唯一的意義。他踱了兩步,說道:「所以陸凝說,有奇人能看到經脈,實際上看到的不是經脈、而是炁體?」

  壟上公道:「非看到,乃察覺。」他說著,又向秦亮緩緩靠近過來!

  吳心側目看過來,秦亮輕輕點了一下頭。

  壟上公近前,半虛著眼睛,漸漸仿佛進入了入定一般的迷糊狀態。他現在的模樣,有點像是裝瘋賣傻、跳大神的神棍了。

  沒一會壟上公終於醒過來,試探著伸出手道:「大王能否讓老朽靠近炁體?」

  秦亮也試探地問道:「仙人看出了什麼?」

  壟上公道:「大王體內的炁,強且奇異,故而大王走到老朽附近,老朽便立刻察覺到了,一???????????????般人隔著距離、炁體很難被察覺。而且大王的炁體與常人不一樣,老朽也不太明白、為何有一些異相。」

  秦亮實在不願意、對陸凝的師父怎麼樣,但又不想被人窺到秘密,便又道:「仙人為何能看……察覺炁體,而我卻完全察覺不到?」

  壟上公說道:「老朽是靠別人傳的察覺。而有的人是靠自己感悟,道祖老子、以及最先提出經脈之說的那個人,應是自己感悟、渡到了彼岸。」

  他嘆了一聲接著說道,「但那樣太難了,先要炁體天生奇異,然後還能自己找到冥思感悟的法子。奇異百八十年或有一人,但又能自己感悟者、千年難有一人也!所以捷徑之法,還是找到奇異炁體,以人傳人。」

  「人傳人?」秦亮愣了一下。

  壟上公點頭,認真地說道:「人傳人!」

  秦亮道:「仙人的察覺、亦是人傳人,所以不求甚解,甚至不知怎麼感悟?」

  壟上公有點難堪道:「不全知……」

  秦亮聽到這裡,終於伸手握住了壟上公的手腕,壟上公也立刻住嘴、握住了秦亮的手腕,隨即沉默不言。

  過了一會,壟上公便道:「大王的炁體,可能天生比老朽更強盛!可否更清楚地察覺炁體?」

  秦亮問道:「怎麼更清楚地察覺?」

  壟上公道:「大王把衣裳都脫了,不要擋著炁體,再跟著我的四肢姿勢做。」

  如果是陸凝要交流玄學,秦亮毫無壓力,但面前是個邋遢的老頭!他有點尷尬道:「這……」

  壟上公說道:「小衣不用脫。」

  秦亮這才鬆了口氣,畢竟大丈夫不用太在意,不好意思曝露的地方、全身大概也只有一處罷了。他忍著寒冷,十分痛快地褪下了袍服與里襯。但很快他又發現了尷尬的地方,白色綢緞小衣上、刺繡著一隻簡單的老虎腦袋。

  他便試圖分散壟上公的注意力,問道:「我們非親非故、道家也不講緣分,仙人為何定要告訴我這些事,只是因為炁體奇異者很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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