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他是不能旁聽的。
這份工作其實很清閒，除了每天要早起之外，剩餘…幾乎沒他什麼事，只要小心管著那些金銀牌、寶璽之類的東西，不要被別人給偷了去就行。
至少…
在大半朝堂上的官員，都得餓著肚子、或提前在馬車上吃完早飯——程咬金除外，這廝是敢端著面在朝堂上吸溜的人。
而李義府是可以慢條斯理地走去同福食肆，吃上一頓早飯的。 ❊
等吃完兩碗面。
李義府走到尹煊身前，恭恭敬敬地把昨天晚上的事同尹煊說了一遍。
「那孩子真是一個好孩子。」末了，李義府還感慨了一句。
他過來吃飯的路上，回了一趟家，昨天晚上，李楚子就差人把五百貫錢給送了過來。
這個「好」字就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尹煊感慨了一聲：「看來，他對李富翁還是不夠了解啊。」
李義府幹的那些腌臢事，同福學社的人都是知道的，這也是他們不喜歡李義府的原因——當然，不喜歡歸不喜歡，他們對李義府還是很敬重的。
畢竟不少讀不起書的寒門，都受過李義府的資助。
不少情商不夠的學社官員，也都被李義府或多或少幫助過、乃至於救過。
大家罵歸罵。
不然他也坐不上社長這個位置，哪怕…為了能讓人更好的罵自己，李義府特意冠以了「代理」二字。
是的。
「代理」是李義府自己提出來的，他知道自己不會被學社的學子們喜歡，所以得放低一些身位，不然他們可不好罵自己。
至於被罵是一件不舒服的事？
李義府不這麼覺得。
沒看打麻將的那幾個高高在上的小老頭們，都是互相辱罵，可他們那是真是交過命的交情。
李義府靦腆一笑，這些腌臢事，別人不喜歡，可他自己是引以為豪的。
以前還怕正陽公會不喜歡，驅逐自己，可正陽公說過，路是自己選的，怎麼走也是自己的事。
「大郎是如何打算？」李義府問道，他微微一頓，壓低了聲音，「這怕是魏王殿下派來的。」
尹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這些事同我有什麼關係，朝堂上的事，同我無關。」
「學社支持誰，那是學社的事。」
「而學社是你們的。」
李義府一頓，點了點頭。
懂了，正陽公的意思是說，這件事不要詢問他，而是去詢問當事人。
晉王殿下？
不不不，肯定不能選擇是他。
李義府又買了一套煎餅，一邊路上啃著，一邊朝著東市走去，這件事果然還是要和尹露露說一聲。
市署的工作是無比繁忙的，李義府雖然也是從市署出來的，可他頭一回覺得…原來自己的工作竟然有這麼忙碌？
難道不是在屋子裡吃吃茶、等人過來送錢就好了的？
為什麼才剛剛開市，就忙來忙去，甚至和自己說話的功夫都沒？
一直到中午。
尹露露才空閒來。
東市一家茶鋪里，就出現了這麼奇妙的一幕，綠袍坐在桌子上，而紅袍束手乖巧站在身邊。
只是再一看綠袍的模樣，大家就沒了驚訝。
是那位尹家的小娘子，那紅袍站在他身後，如小廝一般，就沒什麼可讓人覺得驚訝的地方了。
當然…他們雖然好奇發生了什麼事，但沒人敢靠近，更不要說偷聽他們之間的談話。
李義府把這件事同尹露露說了。
尹露露眼裡有驚奇的神色閃過：「那人真有這麼傻？」
李義府臉色一僵，措辭委婉了一些：「只是心善、天真了一些。」
「景澈娘子是如何想的？」
尹露露敲打著桌子，面無表情，皇位之爭其實和她沒多大關係，她之前也沒考慮過這些東西，不過…不管怎麼說，李治是她小弟。
她這個做大姊的，總要罩著小弟。
「為善是怎麼想的？」尹露露開口問道。
李義府臉色又一僵，叫晉王殿下「為善」也就是尹露露能這麼自然了：「晉王殿下自然是想爭的。」
尹露露又沉默了下去：「那你便同他打好關係，能拖延便拖延些許。」
「現在還不到時候。」
李義府應喏了下來。
尹露露官銜不大，見不到朝堂上的那些事，可她見聞是廣的，尤其是李淵、李靖、魏徵他們都樂得培養這個小姑娘，從很早以前就有在說關於朝堂上的事。
那會不懂。
現在尹露露勉強算弄明白了一些。
陛下還是壯年、兩個皇子都還年輕，甚至自己那個小弟還未婚配——尹露露對李治是沒什麼想法的，她只是單純地當成小弟來看。
雖然朝堂上傳聞說，一直有人在催促著陛下立儲李泰。
可他們是名正言順的。
三品官員、或是禮部、御史台官員，他們可以說這些話，但支持李治的這群只能偷偷摸摸的支持。
最多在別人說立儲的時候，說一句李泰不適合。
可決然不能像那些官員，光明正大地拿出來商議。
不然…一個「結黨營私」的帽子扣下來，他們討不了好，李治也討不了好。
尹露露都明白的道理，李泰也明白。
只是他心裡急躁。
李泰府上。
論起關係，李楚子和李泰算是堂兄弟，但這是他們倆人頭一次見面。
「你是說…那個李貓答應了你的請求？」李泰有些驚喜，這是他這一年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李楚子半搖頭、半點頭：「也不算答應，只是願與我交好了。」
說著，他還感慨了一句：「我還生怕父親吩咐的開門見山，會惹得他的煩擾，可沒想到這事竟然成了。」
李泰抿了抿嘴，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堂弟…可能、也許、應該是不是有點傻。
「你且與他交好。」李泰猶豫了，他覺得這件事交付給自己這個堂弟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加深感情便好。」
「其餘事，也不著急。」
李楚子點點頭。
他可能也沒意識到，自己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朝堂上有關立儲的聲音，似乎因為李世民的久久不同意，而漸漸生息。
當然…在不少人眼裡，是因為另外一件大事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