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義府還沒等到回去整理自己得到的這些情報，就有人敲響了他雅間的屋門，等到李義府說了一聲「進。」
門外的人才走了進來。
不是意料中的龜公，而是一名穿著粉袍、髮髻里插著一朵花的男人。
「學生李楚子見過李寶郎。」男人一進屋，就恭恭敬敬地朝著李義府作揖，問候了起來。
李楚子？
李義府微微眯起眼，幾乎沒作什麼思考，就開口問了一句：「你父親是兵部李侍郎？」
「李寶郎竟知道我的？」李楚子有些驚訝，眼裡滿滿都是驚愕。
他父親雖然是李道宗，可他本身不是什麼有名氣的人。
上有一個兄長，那是嫡長子，跟在父親身後拋頭露面的是他。
至於他本人，不喜讀書、可也不喜吃酒、尋歡，倒是有些不同尋常的愛好，那就是煉丹問道。
不是李承乾的那種。
是真的正兒八經的，拜師了李淳風了，雖然…李淳風不太喜歡這個愚笨的徒弟，可看在皇親國戚的面子上，還是硬著頭皮承了下來。
路子是正的，師父是好的。
這就導致李楚子向來深入淺出，很少同人交際，別說是外人，就是世家門閥這一個圈子裡的，都沒多少人聽說過李楚子的名號。
可…
李義府只是聽了自己名字，就喊出了自己的來歷。
他很難不訝然。
「略有了解。」李義府微微一笑，「不知李二郎尋我，是有何事？」
他是玲瓏心思、又專心研究官道，這朝堂上下，凡是官職高的、前途廣大的、資歷夠老的、人脈夠好的……
他們的名字、喜好，他們的夫人、兒女的名字，乃至於喜好，他都是記得一清二楚。
李楚子高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一些私事，這兩位仙女不知……」
「無妨，他們都是內人。」李義府打斷他的話，「若不是近來囊中羞澀，這兩位娘子早就被我贖回去當妾了。」
兩個姑娘，面色不變，微微一笑，輕點著頭，像是認了這件事，只是眼眶還略微有些泛紅。
但聰明人總是會找補的。
李楚子立馬想到，這興許就是…自己剛進來前，李義府給兩個姑娘允諾了這件事，把她們給感動哭了。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李義府心裡叫苦，這都叫什麼事，有事來找自己，非要在青樓這種地方？
前腳剛替正陽公拉攏這些青樓的姑娘，後腳就蹦出來這檔子事，他真要把這群姑娘給趕出來，倒是顯得他心裡有鬼。
不如留下來。
坦坦蕩蕩、大大方方的。
「我明日便差人封五百貫送往李寶郎宅上。」李楚子微微一笑，爽朗地說了一句。
李義府一挑眉毛，眼裡有神色流轉過。
這…冤大頭？
「李二郎何故對我如此大方？受之不恭啊。」李義府這麼說著，可臉上看不到哪怕一絲不好意思。
李楚子搖了搖頭：「李寶郎何出此言，您可是大才，便是家父、家師也時常提起您，說您是了不得的大才。」
似乎為了增強自己說話的信服力，他連忙補了一句：「家師李博士曾言，李寶郎定能為丞相的。」
「家師，是太常博士李淳風。」
李楚子是個老實孩子，雖然出身在那種家庭環境裡，但他不怎麼會說謊，這評價真的是李淳風做出來的。
李淳風一直都對正陽公很有興趣。
可他的身份擺在那，聽聞正陽公不怎麼喜歡他們這一類人，李淳風一直都沒敢出現在正陽公面前。
不過…他是經常和同福學社的人一起討論算數的，還向尹露露請教過不少數學問題。
當然…
他最出名的身份，還是道士，他最出名的事，還是前些年，和袁天罡一起，撰寫了《推背圖》那一本書。
尋他相面卜卦的不在少數。
李淳風也確確實實有識人之能。
在同福學社這麼多學子之中，他最看好的不是那些狀元、榜眼，而是李義府這個人。
李義府也聽說過李淳風的大名，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欣喜：「李博士真是這麼說的？」
「學生不敢妄言。」李楚子連忙作揖，他緊接著說道，「家師如此看重李寶郎，學生自然是想要結交一二。」
「說來慚愧，學生家中還算有些勢力，若是李寶郎看得起，儘管開口便是，能助得一分便助得一分。」
李義府沒有說話。
李楚子心裡打著鼓，有些不太確定，自己面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自己是覺得這樣很蠢的。
兩個陌不相識的人，忽然強行見面，說出來這麼一通話——他覺得，起碼得一起吃吃喝喝，就像自己兄長那樣，好歹混成一個狐朋狗友，然後再把自己的目的給吐出來。
但父親是讓自己這麼做的。
說什麼…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就得是這個說法方式。
李楚子很不明白，自己也是聰明人啊，老師都當著自己面誇過自己的，怎麼就不太能理解父親的話呢。
「我知道了。」李義府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吐出來這四個字。
李楚子愣了一下，他點了點頭，釋放出友好的笑容：「那學生便不多打擾，今晚的消費，便是我出了。」
說著，他退了出去。
李義府又一挑眉毛，這是…沒聽出來自己婉拒的意思？還是說，單純的就是一個冤大頭？
等房門關閉，確定外面沒什麼人了。
李義府深吸一口氣，朝著兩位姑娘輕輕一笑：「這詞曲的事，你們儘管放心。」
「不過…若是這些世家的人過來，還要勞煩姑娘們多多盯梢一下了。」
兩個姑娘堅決地點了點頭：「省得。」
都說她們無情，可她們連活著都是件難事，又哪能得到「有情」這種珍惜物什，不過現在好了。
有正陽公的擔保，她們也可以變得有情起來，至少是對正陽公，她們能變得有情一些。
他們三人玩鬧到第二天凌晨。
李義府才拖著有些疲憊的腰、和發軟的雙腿離開，他還得去主持朝會清點事宜，這可千萬不能遲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