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普索長老心裡沒一點底。
但波斯王庭的這些大臣們，現在卻對庫普索長老充滿了信心。
他們看到了什麼？
一艘沒有帆的船。
波斯是一個近海的國家，他們對船舶的研究還是很深的，當然…正因為研究的很深，沒有帆的船，他們幾乎沒有見過。
尤其是這種…整個波斯都找不出來的大船。
小舟可以不用帆，用漿、或者靠浪還能夠航行一艘小舟應該走過的路程。
可大船不一樣。
大船倘若沒有了帆，借不了風力，那就完全沒有辦法航行。 ✱
在他們的認知中，就是如此。
而現在看到了這樣的一艘船，而且還打破了他們的認知，能夠順暢的航行在大海之上，自由的調轉方向——甚至於，速度還要比滿風帆不差多少，比正常的航行速度要快一些！
若是往常，他們可能會好奇，可能會有野心，想要把這種技術拿到自己手裡。
可現在…
有庫普索長老那一番話在前，他們下意識的就把這東西，當成了大唐是一個神靈國度的證明。
如果不是的話，船隻又是怎麼運動起來的呢？
在看到船隻的那一刻，他們是羨慕阿圖尼斯的——作為一個在波斯平平無奇，只是學會了他一生都可能用不到的大唐語言，現在竟能先他們一步，在還活著的時候，去往他們最想去的地方。
不少人都恨不得能取而代之。
但他們不會大唐話，也沒有那麼大的膽量。
航行兩個月之後。
船隻停泊在廣府碼頭，在離開大唐一個季度之後，廣府的火車已經修建好了，這樣的一條冗長的鐵路，給廣府帶來了別樣的生機。
對於大唐的第一印象。
這位來自波斯的阿圖尼斯被震撼到了。
他被薛仁貴帶到廣府城內，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著穿著絲綢或者棉布的百姓、商賈們在街頭亂竄。
看著那些孩子們踢著蹴鞠，哐當一聲，打破玻璃，緊接著屋裡就傳來幾聲罵罵咧咧，孩子們也不是做了錯事的樣子，嘻嘻哈哈的就逃開了。
看著街頭的小吃攤，冒著人間煙火濃濃的香氣。
看著推著小車，從遠處緩緩及近的吆喝，他聽了好幾聲才聽明白那吆喝是什麼意思——「新鮮出海的海鮮，貝類五文錢一斤，魚類十文錢一斤了。」
「還有上好的紫菜和海白菜了！」
像是這種海鮮，在波斯只有貴族能吃到——當然紫菜和那什麼海白菜不是的，那些都是平民、賤民吃的。
可在這…竟然可以走街串巷地賣？
薛仁貴帶著他們走在街頭，準備帶著這個波斯使臣隨便對付一口，就直奔火車站去。
他一扭頭，就發現這人似乎有些走不動道。
「怎麼了？」他隨口問道。
阿圖尼斯深吸了口氣，聲音里似乎有些激動，用他那平仄不分的口音問道：「這裡…就是大唐的都城了嗎？」
薛仁貴和幾個遊俠兒都是一愣，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有些憋不住笑意，吭哧吭哧地從嘴裡一點點吐著氣。
「怎麼了？」阿圖尼斯呆滯住，自己這個問題難道很可笑嗎？
薛仁貴強忍著笑意，搖了搖頭：「這裡才不是大唐的都城。」
說著，他頓了一下，擰了自己一把，才使後面那句話清楚地說了出來：「這只是大唐的一州之地，類似的地方大唐還有四百多個。」
「只不過廣府州的發展不錯，放眼全大唐，大約是第三檔次的城市了。」
阿圖尼斯的雙眼，都在一瞬間變得失神。
信息太過龐大，他的單核大腦有點處理不過來。
這樣的地方大唐有四百多個？
這可是比泰西封還要繁榮的地方…在大唐竟然僅僅只是第三檔次，還有兩個更加富饒、繁華的城池？
怎麼可能…
更加富饒的景象，他可是完全想不出來的。
「待會帶你吃個飯，大約要坐一兩天的車，才能到長安。」薛仁貴擺了擺手，搖著頭輕笑了一聲，「多習慣一下。」
阿圖尼斯木然地點了點頭。
心中寬慰自己，想來應該是不會差很多的，大唐的都城離這裡也不遠嘛，只要坐一天的馬車就可以了。
雖然是差了兩檔，也許…興許…差得不是那麼大呢。
直到他跟著薛仁貴吃完飯，到了火車站。
他再一次的愣住了。
「這…這是…」他看著自己面前的龐然大物，有些說不出話。
在一開始進火車站的時候。
他還覺得大唐人是不是太過於鄭重其事了，不過是坐個車，還要買票、等車、檢票、安檢……
至少耽誤了半個多小時，有這個時間，甩一把馬鞭，就能多走好幾十里路了。
然後，他就發現了，自己腦子裡想的馬車，和現在他雙眼所看到、所看不完全的車，不是一個東西。
「這是大唐的火車。」薛仁貴帶著他上車，一邊解釋起來，「是我大唐正陽公率人研發出來的一種交通工具。」
「日夜兼程不止，可行數千里。」
這句話讓阿圖尼斯心裡咯噔一下，他深吸了口氣，聲音顫顫巍巍：「那…那這廣府之地和大唐的都城相距多遠？」
薛仁貴微微一笑，隨口報出一個數字：「大約是三千里。」
果然！
阿圖尼斯握緊了拳頭，瞪眼火車窗外的景象，汽笛翁鳴的聲音響盪，可他耳邊渾然不是大唐，跨越了數萬里，又重新回到了波斯。
他想到了庫普索長老的那一句話——「他們國土遼闊，如果徒步從西至東要走上數個月，但是他們有神靈的恩賜，可以在一天之內就能做到這一切。」
這都是真的！
庫普索長老對大唐的了解，都是真的。
思考了很久，他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整個人也都支棱了起來，背挺得直直的，臉也板起來，甚至借著反光的玻璃，擺弄起了頭髮。
雖然說…
波斯是比不過大唐的。
可自己代表著波斯的顏面，即便要做屬臣，也要爭取做大唐屬臣中最優秀的那個，這樣日後等自己死了，說不定也會被天使降生到這個國家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