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尹煊的話，長孫溋一愣，然後抬起頭，委屈巴巴地看著尹煊。
她沒想起來。
她能鼓足勇氣，去反抗那個如同天一般的父親，已經用空了她的腦子。
尹煊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待會讓玖兒去一趟，把你娘親給接出來。」 ✯
長孫溋乖巧地點了點頭。
尹煊又揉了一把：「進去吧，中午想吃點什麼？」
長孫溋心裡暖洋洋的，跟著進屋，外面的風雪雖然越來越大，可就是吹不進這小小一方的食肆里。
這才是自己的家。
尹煊把玖兒喊來，把這件事交給了她。
玖兒沒立即奔著長孫府去，而是琢磨了起來——正陽哥哥是告訴自己長孫溋的身份了，去國公家裡，接一位國公的妾室。
就算這妾室不受國公寵愛，可在大唐人眼裡，那也是國公的私有財產，從虎口裡拔牙？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活。
玖兒琢磨了一會，奔著鳳巢去了。
帶人這是必然的。
她主要還是想要同武珝請教一下，這件事該怎麼辦。
這個姐姐向來是最有主意的。
鳳巢，武珝的辦公室里。
武珝有些遲疑地看著玖兒，有些驚訝：「你是說…長孫溋姐姐是趙國公的女兒？」
玖兒點點頭。
這消息有些超乎她的意料，以及…她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大郎是怎麼同你說的？」武珝沉默了一會後，提出這麼一個問題。
玖兒開口回道：「哥哥只是說，讓我過去把人帶回來便可，並未有過其他的吩咐。」
武珝一點頭，微微一笑：「看來大郎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不用準備什麼，直接過去把人帶走就是了。」
「他若是聽話，把人送到你手裡，這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可他若是不聽話…直接闖進去，把人給帶走便是。」
「多備些人手，以防萬一。」
玖兒愣住，眉頭皺起：「可…可那畢竟是一位國公，給正陽哥哥招惹是非……」
「國公又如何？」武珝搖了搖頭，「不需要把區區一位國公看得太重，這天底下最重要的人是大郎。」
玖兒還是有些擔心。
武珝輕輕一點桌子：「放心好了，大郎無心朝堂，此時和那位趙國公翻臉，對整個朝廷而言都是個好消息。」
「不要怕會給大郎招惹什麼麻煩。」
「反倒是性子軟了，會招惹來更多的麻煩。」
玖兒遲疑了起來，思考了好一會，點了點頭：「那我待會再去向正陽哥哥請示一下。」
武珝點著頭：「嗯，若是我猜中了大郎的想法，記得多帶些人手，只要不是太多，鬧出幾條人命都無所謂。」
鬧出人命？
玖兒就更詫異起來——她倒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慈悲心腸，人命也不是沒拿過，只是…上門要人，還勉強說是和國公結怨，真要是鬧出人命，那可就是生死之仇了。
這……能行？
玖兒把這話記下來，和武珝商量了下，若是真先禮後兵地要人，該挑哪幾個人，就回到了食肆，轉頭向尹煊請教了起來。
「她真是這麼說的？」尹煊眼角掛著笑意。
玖兒忐忑不安地點了點頭。
尹煊一擺手：「那就這麼去辦吧。」
玖兒應了下來，臉色有些不太好，自己和正陽哥哥相處了這麼久，竟還沒有武珝那般知曉正陽哥哥的心思。
看著這個小姑娘的臉色，尹煊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呀，就是膽子小了些，多和武珝學學，她那隻母老虎，可是很有本事的。」
一旁的李麗質她們側目。
也就是正陽哥哥才有這樣的底氣，說武珝是只母老虎。
不對，武珝要是在這，知道自己被叫做母老虎，她可能也會生氣，畢竟…她一直都自詡自己是一頭凰。
老虎這種生物，怎麼能和神鳥相提並論。
玖兒哼了幾聲，點點頭應下來，便去鳳巢點兵，帶著數十號人，氣勢洶洶地奔著長孫府而去。
長孫府前，門房斜依著側門，看著門外的雪景，順便對來來往往的人評頭論足——他總是用這種方式來打發時間。
起先，看到那一群氣勢洶洶的漢子時，他是不以為然的。
還有閒心點評。
「這個太胖，都是肥肉。」
「這個太瘦，麻杆似的，不知是哪家的家臣，若是在長孫家，連當個馬倌都沒資格。」
「噫，怎麼還有個女子，怎麼混進去的。」
眼瞧著這些人似乎是直奔長孫府的模樣，他也沒往心裡去。
這是什麼地方？
是長孫無忌的府邸，誰敢來這鬧事？
自家主子，在他心裡自然是極高的地位，長安城那位風口上的正陽公，私底下他也是頗不屑一顧。
白衣出身，那不就是暴發戶嘛。
怎比得上自家主子，百十年的基業、怎麼比得上自己主子的身份來的尊貴。
直到……這一群人衝到長孫府門前，他開始有些慌張了。
別看他挑三揀四的，可他心裡清楚，這些個人，他沒一個是能打得過的。
來者不善！
可玖兒接下來的動作，讓他心裡緩了口氣。
玖兒上前，規規矩矩地作揖：「我等奉正陽公之命，過來請人，還勞煩行個方便。」
門房嗤笑一聲，看起來那般威武的氣魄，原來是個銀樣鑞槍頭，不還是不敢在長孫府門前鬧事？
他沒起身，擺著譜——當然，更多的是剛才雙腿被嚇軟了，一時半會起不來：「回去吧，我家主人沒說過有這件事。」
玖兒挑了挑眉毛，眼神犀利起來。
門房瞥了她一眼，接著說道：「再者說了，若是來長孫家接人，好歹讓你主子親自過來，差遣個娘們兒，莫不是太不把長孫家放在眼裡了。」
玖兒沒生氣，只微微一笑：「再說一次，我等奉正陽公之名，過來請人，還勞煩行個方便。」
「莫不然，我等就不客氣了。」
門房笑得更大聲：「不客氣，你還能怎麼不客氣？」
「知道這是哪嗎？」
「這是長孫家、趙國公之府邸，莫說你一個正陽公家的下人，便是正陽公親自過來，都得對我家主子恭恭敬敬的……」
「一個小小的正陽公，也敢在國公面前這麼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