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頓了一下，吞了口口水，繼續說了下去。
「等到這個中學，把店家你的那些學識都學完了，我還準備再弄個學塾，專門教他們一些職業技能。」
「比如說如何去開火車、如何去和水泥，甚至教他們如何種地……」
「姑且把這個稱之為職學。」
尹煊看向李世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好傢夥…他還以為李世民會就這個問題發表什麼看法，結果拿出來的東西竟然這麼成熟？
但尹煊的眼神，顯然是被李世民誤會了。
他以為尹煊是在驚訝於，為什麼自己今天會突然說這個事。
「朝廷畢竟是要為將來考慮的。」李世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解釋了起來，「總不能天底下的人都去讀書了。」
李世民說的是大實話。
天底下總有些人要去做那些基礎的工作，成為…構成整個世界最本分的那一環。問題是…哪部分人要去成為這種人？
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擺在李世民面前。
那就是不辦公學，把知識壟斷了，讓那些還沒識字的人，失去識字的機會，讓他們的孩子、孫子都繼續去做他們現在做的事。
從根本上決定哪些人是哪些人。
但…李世民做不出來這種事。
他是想成為千古一帝的男人，而不是一個在史書上模稜兩可的人，有一個污點已經是讓他很痛苦的事了，他不想再多一個污點。
別人不想再面朝黃土背朝天，這有錯嗎？
自己現在是皇帝，都無法抗拒同福食肆美食的誘惑，更何況是那些普通人了。
所以李世民琢磨了很久，既然沒有辦法攔著別人去追求更好的生活，那不如就把這個競爭擺到明面上來。
能繼續讀書的，就那麼一批人。
同齡人就在一起競爭一下吧，考不過別人的，就去讀職業學術，學一口能吃飯的本事，無論是去開火車、還是當建築工人、還是說到尹煊的工廠去都行。
總要把這些人安頓好。
反正…你們是沒競爭過別人，這總不至於還能怪到朝廷頭上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尹煊擺了擺手，整理好臉上的神情，「只是沒想到你竟然能想的這麼成熟。」
果然不愧是歷史上最頂尖的皇帝之一。
李世民愣了一下，突然就有些害羞，猛地被尹煊這麼誇獎一下。
「中學你準備設幾年？」尹煊拋出一個問題。
李世民遲疑了一下，在心裡揣摩了一下：「公學所辦是六年，孩童六七歲入學，等學有所成，就是十二三歲。」
「這…中學最多四年，也就是到他們十六七歲的年紀，職學再辦三年，正好等到他們及冠，能開始工作了。」
這些都是李世民早就考慮好了的事。
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噹噹的。
尹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想的是挺好的，但有一個錯誤要糾正你一下。」
李世民眼裡放出了光，他過來就是要尹煊挑毛病的。
「我拿出來的這些學說…不是一個區區小學、中學就能學得完的。」尹煊加重了語氣，「它們非常的浩瀚。」
說著，尹煊頓了一下，抬手指向了天空：「這上面是什麼？」
「穹野。」李世民老老實實地回道。
尹煊又指向自己的腳下：「這下面是什麼？」
「是土地。」李世民又老老實實回道。
尹煊點頭，接著說道：「這些學說就是為了探索我們所在的世界，你覺得…區區幾年時光就能夠研究明白了？」
李世民一搖頭，聽著尹煊的話，再回頭一想自己的想法，確實是有些想當然了。
若是研究整個世界……
這不是以年為單位，而是以一代人、一代人為單位。
「而且研究完我們的這個世界。」尹煊抬頭又指向了天空，「這上面還有日月星，還有更宏遠的東西。」
比如說…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李世民摸著自己的下巴：「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實讀書的人可以比我想的更多一些，不用給他們什麼職業，就讓他們去做學術研究就好了？」
尹煊頷首道：「對。」
「每年花上一筆銅錢，主要供養一批精英，讓他們去做真正的研究。」李世民陷入了思考，嘴裡就停不下來了，「然後剩下的一大批人，就讓他們去競爭一定的資金，然後搞出來一堆學術垃圾？」
尹煊沉默了一下：「你可以不用說的這麼直白。」
李世民緩緩點頭，一點都沒把實話說出來的不好意思：「這也是一個好法子，所以…在中學上，再弄一個大學？」
「嗯……」
「中學到大學之間弄一個考試，設立一個成績標準。」
「若是達到了這個成績標準，就可以繼續讀大學，但如果沒到這個標準，就讓他們去職業學塾？」
尹煊插了句話：「沒有必要弄這樣的一個標準，生硬地把職業學塾劃分到比大學差的地步上。」
李世民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尹煊的意思——大學教的東西，那可都是你自己拿出來的學識啊。
「可能從你的視角，你會覺得純理論研究，要比職業學習更好一些。」尹煊簡單反問了一句，「但從普通百姓的角度思考，他們或許會覺得，能讀個書、讀個書出來後還能有個穩定的工作，是更好的一件事呢？」
李世民點了點頭，這話說的有道理，小富即安的心態嘛，只是他這個人的腦子裡就沒這四個字，所以也就沒這麼考慮過。
尹煊繼續說下去，語速加快了一些：「而且，我是覺得，你想出來的那個職業學塾，可以分成兩種。」
「一種就是單純用來培養技術能力的，也就是你先前說的，教他們如何去修鐵路、開火車之類的技能。」
「而另外一種，讓他們去思考，如何讓鐵路的使用損耗變少、如何設計鐵軌讓火車的減震能力變高、如何讓火車變得更快……」
「這些可以安排在大學裡。」
「為了劃分不同，可以將這些細微的分類，定為專業。」
「畢竟無論是我拿出來的那些個知識，還是說單獨如何改進火車，都不是什麼輕鬆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