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讓她受委屈了。」長孫皇后點點頭，還有些遲疑要不要立馬把信上的內容說給他聽。
李世民又一橫眉：「是怎的欺負了？這小子近些年來是越來越過分了。」
「倒也不是真的欺負。」長孫皇后又一搖頭。
李世民愣了一下。
長孫皇后嘆了口氣：「若是真的欺負了，倒也是件好事。」
嗯？
李世民更加迷茫了。
自家觀音婢向來都是溫婉的性子，也沒覺得她會是個惡婆婆，怎麼會說出來這麼不通情達理的話。
什麼叫…要是真欺負是件好事？
巴不得李承乾欺負蘇氏的模樣……
這種不同尋常的開展，讓李世民心頭一緊，有了些不好的微妙預感：「是…發生了什麼事？」
長孫皇后又嘆了口氣：「高明整日，同男人尋歡作樂。」
「陛下…還是自己看一下吧。」
說著，她取出了那封信，放在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恍若被霹靂砸中、從鞭炮堆里走了十個來回一樣，整個人臉色懵然，神色恍惚，手都有些發抖拿起了那封信，逐字逐句地看了起來。
一遍看完，李世民身子更加哆嗦了。
他又從頭細看了第二遍，確認第一遍時，自己並非是看錯字、或是看錯行。
兩遍讀完，李世民抿了抿嘴，長長吐了口氣：「這真是蘇氏的信？」
「嗯，她差遣來的侍女，被我留下來，安置住了起來，陛下若是要見的話，我現在就把她喚來。」長孫皇后低眉順眼地說道。
李世民點點頭。就在長孫皇后要邁腳出去，李世民又把她喊住：「觀音婢，算了，不著急喚她。」
長孫皇后回過頭來，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心頭一口氣泄了下去，整個人蒼老了好幾歲：「此事我讓高太傅他們去查查，得先確定是真是假。」
長孫皇后看在眼裡，有些心疼，走過去捧住李世民的腦袋，抱在自己懷裡。
嘴上是這麼說的。
但這封信的可靠程度很高，從枕邊人嘴裡說出來的話如果還不能信的話，那可就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了。
哦，當然…
李承乾喜歡男人這件事，更可怕。
李世民本來是覺得自己本來是有勇氣去面對一切事，但現在看來，自己不敢去面對的事情太多了。
像是這個，就是他不敢去面對的一件事。
連夜把高士廉、孔穎達叫來，讓他們去密切關注李承乾的動向，順便去認證一下，李承乾喜好男人的事，是不是真的。
李世民是希望從輕、從小去處理這件事。
但世家人都設好了這個局，又怎麼可能會輕而易舉的把這件事淡化處理。
第二天朝堂之上。
朝禮結束之後，正準備議事。
宗正寺卿走了出來。
李世民看到他，心裡咯噔一下，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宗正寺是一個向來在朝堂上沒什麼存在感的部門，它所管轄的範圍，是皇族宗室的事務，諸如子嗣、皇陵之類的事。
簡單來說，它就是一個單純的伺候皇族雜物的部門，甚至大唐立國這麼多年，這個部門只是成立，還沒開張運作過一單大生意。
李淵一直活著。
如果李淵駕崩了，他們準備李淵駕崩的事，才算是真正開張運作一筆大單。
朝堂上的紛爭，是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的。
為什麼這個時候會蹦躂出來，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李世民心頭就有些陰翳。
「陛下，臣有事啟奏。」宗正寺卿拱手開口。
李世民沒說話。
宗正寺卿兀自說了下去：「臣聽聞…中山王殿下寵幸男子，整日同太常寺一樂官在中山王府尋歡作樂。」
中山王指的就是李承乾，太子都是一部分人私底下對李承乾的稱呼，他們都記得李世民話里潛藏的意思，所以還沿用了舊稱。
只是在這種場合，用太子這個已經廢黜的稱呼，不太合適。
李世民當初也沒商議李承乾的封號。
所以宗正寺卿便用了李承乾在武德年間，作為皇孫時候的封號：中山王。
李世民心裡咯噔一下。
果然！
這玩意蹦出來，就是為了給自己添這個堵的。
朝堂一片譁然，有些是聽過這個傳聞，但是沒把這個傳聞往心裡放，畢竟只是坊間的小道消息。
可…現在竟然在朝堂上聽到了這個傳聞。
有些是壓根沒聽說過這個傳聞，可從宗正寺卿的嘴裡聽到這種話，那可信度就很高了——至少是宗正寺卿用他的這身官皮來做擔保的。
「你從何處聽聞到的。」李世民開口，聲音有些嘶啞，狀態很是不好。
這把官員們又嚇了一跳。
陛下竟是這個反應、這個狀態？
「從中山王府上小廝嘴裡聽聞到此消息。」宗正寺卿拱手，「臣也有過調查，太常寺確有一樂官名為稱心。」
「半月前被中山王弄入太常寺里。」
李世民沒說話，只是目光一轉，落到太常寺卿身上。
太常寺少卿站了出來，拱手說道：「確有此事，中山王親自招人同臣開口，臣當時左右覺得不過區區一樂官，那稱心又確有一些吹簫的本事。」
李世民臉色又冷了幾分。
好嘛…信里的內容可信度又高了幾分。
這些官員們沒再說話，只是盯著李世民在看。
李世民臉色越發顯得滄桑，他嘆了口氣，知道這件事沒法再糊弄下去——皇帝雖然大權在握，但皇家沒有家事，所謂的家事，都是朝堂、大唐的國事。
「王尚書。」李世民念出一個人名。
王珪站了出來：「臣在。」
李世民輕聲，嗓音有些沙啞：「此事就交付你禮部調查，查清究竟是謠言還是事實。」
王珪點頭應喏。
李世民又接著說著：「若此事是真…周郎中。」他又念了一個名字。
「臣在。」周小三站了出來。
「你刑部司陪同禮部進行調查。」李世民接著吩咐道，「若此事為真，由你刑部司徹查是何人蠱惑太…中山王。」
「罪魁禍首、那些妖人，一切都不要放過。」
周小三也應喏一聲，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