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把太子叫過來一問便知。
千牛衛察覺到這肅穆的氛圍,抓緊行動,不多一會就把李承乾帶了過來,他一跛一跛地走進屋內,第一眼瞧見的是周小三,這讓他心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微妙感覺。
規規矩矩地向父皇作揖,而後開口問道:「父皇喚孩兒過來,所為何事?」
李世民只是向後一仰身子,輕聲道:「工部桐油私換成煤油的事,已經水落石出了,你有沒有什麼話想要同朕說的?」
李承乾心裡一緊,他猛地抬起頭,詫異地看向周小三。
周小三眼神冷漠,觸及到李承乾的目光,絲毫不懼怕,自己的身份是比太子差了許多。但他後台硬啊!
一個是太子他爹,一個是太子他妹夫,無論哪個,都不是太子能得罪的起的。
沉默了許久。
李承乾決定裝傻:「孩兒不知父皇說的什麼?」
李世民微微睜開眼:「是要朕把那些人帶到你面前嗎,周郎中。」
「臣在。」周小三應喏一聲,唱起了雙簧,「從刑部司提審犯人,只需刻鐘,而且此時,從金城坊抓來的犯人,也當錄好了口供。」
金城坊這三個字,讓李承乾有些破防。
錄好口供這四個字,更是讓他心裡如抖得如篩糠一般。
崔家人不是說絕對不會暴露的嘛?這還是兩個時辰前的話,怎麼兩個時辰後就被這麼輕易地給戳破了?
周小三微微向前踏了半步,厲聲道:「太子做事還真是囂張,我等過去抓捕犯人的時候,他甚至還想賄賂我等。」
「甚至還嚷嚷著…他是太子門客,太子知曉此事,定然會讓臣討苦頭吃。」
李承乾徹底懵了。
咋回事這是……不是說口風很嚴的嘛?但聽這話里的意思,還沒等審訊,就把他的信息給全盤交代了出來?
「真是如此說的?」李承乾咬著牙,厲聲問道,失態的很。等這句話脫口而出,他就頓知不妙。雖沒承認,但不打自招,這句話就已經認了這件事是自己做了的。
李世民又合上了雙眼。
周小三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李承乾沉默下去,不再說話。
李世民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周郎中,你且先退下吧。」
周小三唱喏,轉身離開,而後就直奔同福食肆去了,嗯,不是他自己要做,是陛下的吩咐,他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自家大郎。
屋子裡,頓時就只剩下他們父子二人,氣氛就顯得更沉悶了起來。
「說吧,你為何要這麼做?」李世民聲音有些發悶,任誰被自己兒子給捅了一刀,而且還是要做和自己相忤逆的事,誰的心情都不會好。
李承乾呆呆站著。
李世民也不說話,就這麼等著。
許久後,李承乾方才緩緩開口:「父皇,此事的確是孩兒做的。」
「為何?」李世民又問了一遍。
李承乾沉默著,好一會後,才掙扎著開口說道:「父皇器重青雀,孩兒想做些什麼。」
李世民氣極反笑:「所以就做出了這種事?」
李承乾緘口不言。
「是有世家門閥的人在助你?」李世民輕輕一點桌子,又開口拋了一個問題。
但李承乾依舊沒有開口,他是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的——雖然不知為什麼,事態並沒按照崔家人先前說的形式發展。
可他很清楚,他若是這個時候,把世家人給吐了出來,那麼他這一輩子就沒辦法脫離自己父皇的掌控了。
父皇說什麼,他就只能那麼去做,如果日後父皇說,你不能做皇帝,那他連一點反抗的資本都沒有了。
「朕知道了。」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李世民丟出來這麼一句話,揮手把李承乾給趕了出去。
李承乾有些明白了自己父皇好像知道了什麼,他沉默著拜揖告退。
一路坐著馬車沉默著,準備回到太子府後,便把崔家人給召過來,質問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可…他剛下了馬車,門房就通稟,崔家人求見,但太子不在,就引入了書房。
崔家人求見?
他心裡又咯噔顫抖了一下,為什麼這個時候會過來找自己……難道是因為金城坊的那件事?
他快步走到書房,崔家人早就在門口候著,等見李承乾過來,就立馬迎上前,開口說道:「殿下,大事不好。」
「出了什麼事?」李承乾皺眉。
崔家人臉色嚴峻:「殿下,大事不好,金城坊的人我方才查出來,他…他和魏王殿下常有串通。」
李承乾腳步一頓。
這一下,所有的事都在他腦子裡串通了起來,為什麼那個人會那麼快的就把自己的名號給捅出來。
不是崔家人的問題,是自己那個弟弟的問題——竟然在自己身邊安插了人手?這個魏王殿下還真是不知不覺之中,就做到了如此手眼通天的程度了嘛?
「現在他們似乎跑了。」崔家人繼續焦急地開口,眉頭緊鎖,看起來擔憂極了,「我去差人找他們的時候,宅子裡一片狼藉。」
「殿下,我們得快些把那些人給找出來,不然就……」
李承乾擺擺手,搖了搖頭:「已經遲了。」
崔家人一愣。
李承乾嘆了口氣:「那些人不是被青雀帶走的,是被周小三給帶走的。」
崔家人忙低下頭,做出十分難過、自責的神態出來,實際上他只是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來。
「父皇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李承乾臉色極其難看。
崔家人猛地抬起頭,驚喜著,佯裝震驚地說道:「陛下已經知道了?」
「嗯。」李承乾戚然點頭,「不過孤並沒有把你們的存在的消息給暴露出去,有什麼罪責,孤一人擔著了。」
「你等,可是要好好助孤。」
崔家人一點頭,板著臉,嚴肅說道:「殿下大恩大德,臣萬莫不敢忘,必定為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承乾很是寬慰。
第二天朝堂之上,李世民看著諸位大臣,深吸了一口氣,輕輕一拍手:「這阻礙公學之人,周郎中已經查清了。」
「這罪魁禍首,便是朕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