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菜便是如此。
鮮、香、麻、辣,這四個字就是蜀菜的精髓,花椒、麻椒、辣椒,更是蜀菜的一絕,幾乎道道都離不開這些,甚至做湯,也需下點三椒。
水煮、魚香,更是川菜的經典招牌。
作為下飯菜,沒有比這兩個系列更適合的了。
蜀菜菜單擺上來的第一天,同福食肆顯得有些不正經,充斥滿了那些只有在平康坊的一些營生中才能聽得到的吸溜聲。
弄得那些常去平康坊的讀書人們,一陣面色古怪。
麻辣帶來的感覺,是任何味覺都沒法比擬的——畢竟這是一種痛覺。
有些人不能吃辣,甚至只是聞到這些東西的氣味,就覺得有些生理不適。可有些人愛的愛的瘋狂,哪怕是有些身體不適,但一撅一撅地走來,還要硬撐著吃上一口,大不了這五天就不要屁股了。
兩天之後,食肆里就多了一批坐不下去的人,只能夠撅著屁股,艱難地進食。
這讓尹煊看得連連驚奇。
原來長安城裡是有這麼多受虐傾向的人嘛。
又不是說蜀菜里只有這些麻辣的菜,也有不麻辣的啊,像是什麼樟茶鴨、開水白菜、雞豆花之類的。
嗯…就是價格偏貴一些。
蜀菜的出現,並沒能止住粵派和魯派的爭鬥,又多了一群撅著屁股,哈著氣也要跟人據理力爭的蜀派。
他們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你們那兩個菜,再怎麼樣,不過是酸甜苦咸,可蜀菜在這四味上,又多出來一味道辣,這是那兩道菜里都不怎麼有的。
多出來這麼一個味道,難道還不能列為菜系第一嗎?
蜀派信誓旦旦。
但他們的話還沒落地多久,魯派就直接掏出厚厚的齊民要術,狠狠砸在了他們的面前。要這麼說,他們魯派可就有話要說了。
這烹飪可是店家欽點的發源於魯菜,按這個道理,魯菜不就應該是第一菜系嗎?
於是他們叫囂著,走出了食肆,在外面打了一架,鼻青臉腫地回來,再繼續一邊吃飯一邊吵架。
蜀菜之後的菜譜,是淮揚菜。
和川菜走了截然不同地兩個路數,但和粵菜差不多,都是更追求食材本味、清鮮平和,走的都是一個路數。
只是粵菜多料理海鮮,而淮揚菜多處理河鮮、湖鮮,再加上地域差別、有四季之分,這就導致了走的一個路數的粵菜和淮揚菜,在根本上有了不同。
蟹粉獅子頭、紅燒獅子、松鼠桂魚、大煮乾絲……
這些都是淮揚菜中的經典名菜。
李淵吃了一口,湯水浸潤在舌頭上,這種平和的滋味,讓他整個人的身子都舒展了起來。或許淮揚菜沒有那麼突兀的驚艷感,但它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討厭。
他略有些沉默。
這也是很適合作宮廷菜的菜品,雖然沒魯菜來的那麼華麗,可宮廷菜除了華麗之外,還要考慮到外來客人的口味。
總不能把蜀菜端上去,客人嘗一口,就被辣得心肺翻滾——雖然那些國家不敢有什麼言語,但這顯得大唐的器量有些小。
淮揚菜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最不容易出錯的。
淮揚菜清淡的口味,也引來了一些人的喜歡,但是淮揚黨的人並沒有其他三個菜系來的那麼瘋狂。
他們不去爭什麼第一,只是喜歡,然後默默的喜歡。
好吃不就行了嗎?
為什麼非要去爭那個第一。反正這個所謂的名次,又不會影響菜品的口味,第一、第二、第三,不都是一樣的美味。
淮揚派的心態放得很是平和,就像是淮揚菜一樣。他們不參與爭論,但話題度不低,不少不喜歡爭吵的人,見淮揚派如此,轉身就捨棄了魯派、粵派、蜀派,投入到淮揚派的懷抱里。
這讓這三派人恨得牙痒痒,覺得這些人都不虔誠,覺得他們只是散漫,並不是因為喜歡淮揚菜才做出這樣的選擇。
每次爭吵,淮揚派的人總是會無故被捲入進來。
尹煊倒是樂得見他們爭吵。
每次他們吵起來,食肆里的酒水、菜品的量,都要比平日賣得多出去幾份。
淮揚菜後,徽菜。
先前的那四個菜單,都是以前的四大菜系,而後又添了四個菜系,構成了八個菜系,這徽菜就是後添的四個菜系中的一個。
和其他菜系不同。
徽菜是八大菜系裡,唯一不講究「鮮」的菜系,食材的本味也好、甚至新鮮的食材,這些都不是徽菜必須去追求的。
有當然很好,如果沒有的話,也不強求。
最有代表的徽菜,就莫過於臭鱖魚、毛豆腐,其他的像是一些耳熟能詳的菜色,如一品鍋、符離集燒雞、貢鵝,這些也都是屬於徽菜。
李淵拿到菜譜,翻到臭鱖魚這一頁,忽然停住。
他是沒見過有哪道菜,竟會如此光明正大的把「臭」字寫到名字中的,哪怕是程咬金最喜歡吃的豬大腸,也沒起一個「臭大腸」的菜名。
臭這個字,讓李淵望而卻步。
但內心煎熬著掙扎了一會,他想了想,還是點了這一道菜。
大腸是那麼的好吃,雖然臭了點…那這道菜,味道應該也不會太差?
廚房裡,尹煊接到這道菜,他心情也是很複雜。
臭鱖魚是一道很有代表性的菜,也是把徽菜的特徵凸顯得淋漓盡致的一道菜。
在烹飪之前,要經過對食材漫長的處理。
將新鮮的桃花鱖宰殺,而後醃製起來,讓它在自然環境下發酵發臭。這倒不是說鱖魚就這麼腐敗了。
而是處於一種要腐敗、但還沒腐敗的奇妙處境。
這時候就是臭鱖魚最佳的烹飪時機。
當然了,尹煊是不需要自己醃製的,系統會為他提供好,經過最佳環境醃製出來的臭鱖魚,他只需要烹飪就好。
倒是和燒一般的魚沒什麼差別。
過油煎炸。
而後就是類似於紅燒的做法,燒制過後,盛出落入盤子裡,雖然比一開始拿出來的時候,臭味少了不少。
但還是臭,而且和大腸的那種臭味不一樣,是帶著一點點死氣沉沉的臭味。
尹煊皺著眉頭,讓劉景先把這道菜給端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