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三個小姑娘沉重地點了點頭。
「也只能這樣了。」
這是無論李麗質、李淑,還是房遺玉、長孫溋經歷過最大的挫折,之前研究煙花、琉璃包括後面的水泥,雖然有些困難、也失敗過,但無論之前的經歷怎麼樣,至少是能入門的。
而現在,她們被攔在了大門外,連這個門都進不去。
這還是頭一回。
長孫溋回到家,並沒有回自己院子——自打她去了同福食肆之後,家裡的待遇也提高了起來,能像大哥那樣,都有自己單獨的一個小院子,還有四五個侍女照顧著她。
而是轉頭去了自己娘親的房間。
敲了敲門。
門裡傳來一聲略帶著殷切的呼喊聲:「進來吧。」
長孫溋推門走了進去,笑著撒起了嬌:「娘親,這麼晚了,你還沒有休息嗎?」
屋子裡,長孫溋的母親眼裡光芒一閃而過,沉悶地機杼聲又響了起來,她的嗓音里也沒了那好似從沒出現過的期待:「你怎麼來了?」
長孫溋撲了過去,坐在自己母親身旁,笑嘻嘻地開口:「娘,我是有事要請教你。」
長孫溋娘親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請教我?」
「娘都這樣了,你有什麼好向我請教的。」
長孫溋歪著腦袋看著這個實際上比自己大不了十幾歲的婦人,隱約覺得娘親說的和自己想要說的不是一回事。
但她沒敢問出口,小小吞了一口口水,然後說道:「不是啦,娘,我是想向您請教這個紡織機該怎麼用。」
娘親的手頓了一下,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女兒,有些詫異:「你怎麼要學這個東西?」
長孫溋把今天的事和自己娘親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
娘親鬆了口氣:「原來是因為這個,我還以為是什麼呢。」
「紡、織是兩碼事,所謂的紡指的是將蠶絲製成線,而織才是將線做成布,聽起來有些麻煩,實際上還算簡單。」
「來,我先教你如何紡......」
學到夜深,長孫溋母親的心情逐漸好轉起來,只是...油燈撲朔閃了幾下,侍女也過來催促著讓夫人、小姐睡下。
長孫溋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紡織說起來不難,但不是一個晚上就能學完的。
一個人躺在床上,長孫溋的娘親有些失眠,女兒這段時日沒見,聽說是去了同福食肆,是要許配給那位新晉的縣男。
本以為是和自己一樣的命運...但現在看來,好像很不一樣。
女兒變開朗了一些,也變得聰慧了一些。
這樣...也挺好的。
她翻了個身,想著一些事。
長孫溋回到自己院子後,也沒睡下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是幾位姐姐、還有尹煊教她的方法。
她比不上其他幾個姐姐、妹妹似的那麼聰明,一個小小的問題都能難住她好久,所以筆記就成了很重要的東西。
聰明辦法用不了,那就只能用蠢辦法了。
她得趁著自己現在記憶還算清楚,把今天學到的東西給記下來——那幾個姐妹很聰明,一份文字說明,她們應該也能學得會吧。
然而...
事實證明,腦子聰明、擅長學習,在對付這種需要身體活動多於大腦活動的東西,她們都很不擅長。
需要被長孫溋手把手的教。
改進機器的事,就這麼耽擱了起來。
尹煊倒是不著急,紡織那是織布的,頂多就是棉布可能要遲一段日子才能用上,並不耽誤被子的事。
想用棉花做被子,只需要去籽、然後彈棉花就好。
這彈棉花尹煊還真的會。
聽起來像是一門很複雜的手藝,實際上很簡單——就像是一部老電影說的那樣,彈棉花用的工具,就像是單弦琴。
只要撥動弦,引發震動,讓棉絮飄起來,讓棉花更鬆軟、更適合使用,然後再壓緊、磨平,一床棉花被子就這麼做好了。
不過,這手藝著實累人。
老師傅一天能彈六七斤,尹煊那天累死累活,就彈了兩斤出來,然後這兩斤被做成了被子,他用了三年。
倒不是只有三年的壽命,而是三年後,他一狠心、一咬牙,花了八千買了一床羽絨被。
棉被就此束之高閣。
幾個小姑娘認真學習起了織布,甚至後院都擺了一套紡織機——尹煊、李世民他們是清楚這幾個小姑娘是在研究東西。
但那些食客們不清楚。
他們倒是顯得很欣慰,那幾個漂亮小娘子終於變得「正常」了一些,不再去學那些東西,而是像個正經婦人那樣,開始學習紡織了。
雖然...以她們的身份、和她們的未來,學這種東西,似乎並沒什麼必要。
但總歸是一個好的開始。
對他們的論調,幾個小姑娘很不服氣,恨不得把手裡的梭子丟出去,砸在那些人的腦袋上。
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就不應該和那些人計較。
冷哼著,就又開始繼續她們的學習和研究。
這段時日,朱雀大街的路倒是已經修好了,水泥完全凝固,泛著一股油亮、灰撲撲的色澤。
只是...依舊還沒準許通行。
李世民帶著房玄齡他們,還有工部的官員們,從朱雀門出發,踩在了這條——整個大唐、整個世界的第一條水泥路上。
腳感就很不一樣。
磚石鋪的路,哪怕手藝再好,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鬆動,但水泥不一樣,這條路從朱雀門起、到明德門止,全長五千米的路,都是一個整體。
而且很硬,踏上去就有一種安全感。
一行人順著這條路往前走。
工部的一位侍郎,甚至是蹦蹦跳跳、不時還翻幾個跟斗,趴在地上、眼貼著地面、仔細地打量著。
快到安仁坊了。
李世民停下腳步,轉頭對著這群人,輕聲說道:「這條路,你們覺得怎麼樣?」
那位像是患了多動症一樣的侍郎恭敬作揖,而後回聲說道:「臣沒發現有什麼問題,這路是極好的。」
「只是...臣還是沒由來的有些惶恐。」
他眼神里有些迷茫。
不知道為什麼,他下意識地就對這種東西有了一些牴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