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辛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尹煊，在得知自己之後依舊只要照看好那片田地，順便明天再送一些棉花過來，不需再做什麼其他事之後，就又倉促地趕回那片田地。
照看了大半年，總不能讓它在即將收穫的時候，全部付之東流。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尹煊笑眯眯地看著幾個小姑娘。
這種神色...讓她們一陣不自在。 ✺
有種獵物被獵人盯上似的感覺。
「正陽哥哥，你這麼看著我們作甚。」長孫溋打了個哆嗦，沒忍住還是開了口，打破了尹煊和她們大眼瞪小眼、看誰先開口的小遊戲。
尹煊擺了擺手，朝著李麗質說道：「還記得，我開春的時候向你討要的那些棉花種子嗎？」
李麗質點了點頭。
當時要了那麼一大堆，把她都嚇了一跳。
「現在差不多要開花了。」尹煊見她還記得，就繼續說了下去。
李麗質掰手指一算，花期的確是差不多快要到了。
「我和你們說過，棉花這東西，我種它不僅僅是為了觀賞，所以...是時候做一些準備了。」尹煊站起來，走到她們中間坐下。
李淑開口問道：「正陽哥哥，準備拿那些東西做什麼？」
尹煊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其實棉花啊，和蠶絲一樣，是一種能夠紡織的材料。」
「它織出來的布，要比絲綢什麼的更厚重一些，也比麻布的要更堅韌一些，放在冬天的話，是一種很好的保暖材料。」
「而且，如果把它當作被子的填充物，它要比柳絮、蘆葦花更保暖。」
幾個小姑娘眨巴眨巴眼。
房遺玉橫眉一挑，有些驚訝。
其他幾個小姑娘懵懵懂懂，不太懂保暖的重要性——她們從小過的就是好日子，沒有經歷過挨凍的滋味，實際上對她們來說，長安好大雪、凍得哆哆嗦嗦，並不會讓她們難受，反而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房遺玉和她們不同。
雖然她也沒過過窮苦日子，不過她心智要成熟一些，跟在自己父親身後，知道取暖對尋常百姓而言，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
棉花...又不是什麼難伺候的植物。
這真要能推廣開來，可真的算得上是一件功德。
尹煊沒理會她們臉上各不相同的神情，繼續說了下去：「只是它需要一些處理，我讓易辛明天送過來一些。」
「當作試驗用，把紡織機給弄出來。」
在沒有工業基礎的時代，一個東西被研發出來、和一個東西被利用上，可能就是相差數十、乃至數百年的事了。
棉花這個東西，華夏早就有了，可得到利用還是在宋末，而將其發展成一個產業、成為真正改變生活，卻要到元明時期。
橫跨將近千年。
促成棉花利用，是因為宋代的經濟優勢，而促進棉花成為一個產業，就要歸功到一個人，一個女人身上——黃道婆。
她改進了紡織技術，促進了整個紡織行業的發展。
所以想要推廣棉花這種種植物，技術的改革是第一要素，為此尹煊是可以拿出一部分還沒有長好的棉花出來。
「織布的機器我家有的！」長孫溋舉起手，高聲說道，「正陽哥哥你要是要，我讓人給你搬過來。」
她母親就喜歡在家織布，屋子裡就有一台，往日裡就是悶在屋子裡織布打發時間。
尹煊搖了搖頭：「那個不行，多數人供養少數人弄出來的玩意，效率太低了。」
房遺玉覺得自己心口被戳了一刀。
這種話...也敢大大咧咧地說出來嘛。
不是尹煊嫌棄，是真的效率很低——低到什麼程度？一座紡織機在同一個時間，紡機和織機是兩碼事。
織機還好說，可紡機一次性只能紡一根線。
只有一根線啊！
而織成一匹布又要多少線？
這也是為什麼布價那麼高的原因——人工成本、時間成本擺在這，如果把這些因素算計上，絲綢也好、麻布也好，都可以算得上是一種奢侈品。
幾個小姑娘點點頭，攥緊拳頭，對此他們充滿了決心。
剛把水泥弄出來的她們，現在正是信心滿滿的時候。
「我把要求給你們說一下。」尹煊在桌子上輕輕一點，「現在的紡織機好像還是一錠的？爭取改進到五錠，做到人力的極限。」
說著，尹煊豎起第二隻手指。
「這是第一個目標。」
「當完成了之後，你們就嘗試著去做第二個目標，完成水力發動的大紡織機。」
尹煊不懂紡織機。
但他很清楚，自己提出來的這兩個目標，其實並不算苛刻，第一個目標是黃道婆完成的，她一個窮苦人家的女子都能做成的事，沒想到這幾個...嗯...在李淑和房遺玉這兩個聰明伶俐的小丫頭的指引下，做成可能會有困難，但並不是不能完成。
至於第二個目標，也是一個事實。
在黃道婆改進了紡織機之後，紡織成為了一個產業，沒多久也是在宋元之際，這種水力紡織機就應運而生，生產力翻了至少數十倍。
有這麼一個事實在，尹煊也能很放心的把這些要求提出來。
幾個小姑娘重重點頭，拍著胸脯，山川起伏，信心滿滿。
她們也沒問尹煊紡織機具體該怎麼知道——她們清楚尹煊的套路，讓自己琢磨嘛。而且她們也沒指望，尹煊一個大男人能懂什麼紡織的事。
好像...婆婆，呸，正陽哥哥的娘親也都不會紡織。
紡織機的改造，比她們想的要困難一些。
最主要的是，她們不會用這個東西。當晚上一群小姑娘看著面前如同小風車一樣的玩意，所有人都是有些麻木的。
這玩意...該怎麼用？
大眼瞪小眼。
沒一個人會用這個東西。
侍女們也沒人會用這個玩意——她們都沒學過，正經侍女誰會學這個玩意啊。
幾個小姑娘琢磨了一晚上，這一座紡機都被她們折騰散架了，也依舊還沒琢磨明白該怎麼用。
「我回去問問我娘親吧。」長孫溋嘆了口氣，手裡還握著搖柄，「我娘親平日裡會在屋子裡織布，她會用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