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煊臉色不好看。
他的直覺告訴他,頭一爐的麵包或許是失敗了。
剛出爐的麵包應當是飽滿、豐腴,從裡到外都透露著圓潤、成熟的味道,可這些麵包,剛落到桌子上,就迫不及待地塌陷下去,就差把「我是鹹魚」這四個字扣在自己腦門上。
為什麼會塌陷?
可能是自己和面的手法有問題——但自己雖然沒在廚藝空間裡練過面點,但系統新手禮包里的那個高級廚藝里,就有高級面點的技能。
不至於做一個麵包,都還會出現這麼大的紕漏。
最有可能的...
是裡面還沒熟。
尹煊伸出無情鐵手,拿起一個麵包,掰了開來。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麵包最中心還都是麵糊糊,沒有蒸熟。
聽起來挺不可思議的,但這屬於正常現象。
土窯里的溫度過高了一些,導致外層已經到了尹煊想要的程度,可溫度還沒能很好的傳入到內層里。
「正陽哥哥,那個,我,我能嘗一嘗嘛?」李麗質眼巴巴地看著尹煊手裡的麵包,吞了一口口水。
尹煊搖了搖頭:「失敗了。」
「這個不能吃,等程參軍宅上的人過來。」
幾個小姑娘眼神瞬間就不對勁起來,長孫溋還不清楚程參軍指的是誰,兩眼茫然無措,可其他幾個小姑娘,包括房遺玉在內,都是知道程參軍就是程咬金的。
正陽哥哥的話是什麼意思?
程咬金的人會過來收這些失敗品...是拿回去吃嗎?
沒想到程咬金那麼位高權重的一個人,竟然這麼不挑,這些失敗品...這麼想著,幾個小姑娘又咽了一口口水。
好像...這些失敗品也不是不能接受。
畢竟同福食肆的失敗品,看起來也要比自家尚食局做出來的那些食物好吃很多。
「你們別吃。」尹煊搖了搖頭:「不熟的食物,對腸胃是有損傷的。」
說著,他頓了一下。
「程參軍把這些東西拿回去,不是自己吃的,嗯...他應該是做不出來這種事的。」
「這都是要拿去餵豬的。」
李麗質眼有些發直:「每天都會有人過來取嗎?」
尹煊點點頭:「嗯,每天的泔水都是由程參軍去收尾、打掃的。」
幾個小姑娘心情有些複雜,這句話怎麼聽起來...這麼怪。
長孫溋咂了咂嘴,有些出神:「那位程參軍家裡的豬吃的還真好,每天都能吃到同福食肆的飯菜。」
尹煊一愣。
幾個小姑娘也跟著一愣。
然後一群人幽幽地看著長孫溋。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這群人可都是天天吃同福食肆的飯菜來著,難道他們都是程參軍家的豬嗎?
長孫溋一看幾個人的臉色,頓時就知道自己是說錯了話,臉一紅,腦袋一低,就像鴕鳥一樣,把自己的臉埋進胸里。
嗯...物理上的,並非是誇張、或是比喻。
尹煊默默,開始處理第二爐麵包,這次讓高鐵把火又生小了一些,在入爐之前,還撣了一些水進去。
第二爐麵包,膨脹起來的速度要慢不少,不過這讓尹煊心安了不少。
等表面烤得金黃酥脆,尹煊把麵包拿了出來。
依舊是濃濃的麥香味,整個院子裡都洋溢著一股,深秋豐收似的幸福感。
火候...好像過了一些。
尹煊拿起一塊麵包,輕輕一掰,咔嚓一聲,麵包就碎成了兩半,外面一層雖然沒焦,但已經脆化,最深處是柔軟、蓬鬆的,至少熟了。
自己先嘗了一小口。
和記憶中吃過的那些好吃的麵包相比,還是有些差距,但比超市熟食區、工廠加工出來的麵包,味道要優勝出不少。
烤的不多。
除去自己掰開的那個,剩下的正好一個小姑娘一人一個。
幾個小姑娘歡天喜地地接過來,嘎吱一口咬下去,畢竟是發起來的麵團,空洞大,雖然已經乾脆,但入口並不塞牙。
麥香味在她們的口腔里縈繞,然後鑽到鼻孔里去。
就像是...
從高空中、從雲端上,乘著翅膀,一躍而下,一頭扎入了麥浪海洋里,噗通一聲,金黃色的麥浪就在她們腦子裡,一階接著一階,涌動了起來。
而且...
不知為何,她們還在這一層層的麥浪之中,感受到了一絲酒意,這一點點的酒味,讓她們沉浸在虛幻的麥浪之中。
李淑第一個驚醒過來,看著自己的手指,毫無形象地舔了舔。
她一轉頭,看向自己姐姐,有些遲疑地說道:「我好像吃到了酒的味道。」
李麗質一愣,看向李淑:「我也是,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
長孫溋和房遺玉表示她們也有這樣的感受。
尹煊一邊揉著麵團,一邊開口給她們解釋:「麵食最重要的一個步驟就是發酵,而發酵這個流程,其實也是制酒的關鍵。」
「雖然發酵的時間不長,但畢竟有這麼一個工序,你們吃到酒味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說著,他頓了一下。
「不過雖然有這個味道,麵包里所蘊含的酒精含量很少,只是有這個味道,甚至進不了你的腸胃就會被揮發了。」
「大約會在你們口腔里存留不到半個時辰,它就會自然而然的消散。」
尹煊不太喜歡喝酒。
但對麵包這種吃食里的酒精味道很是喜歡,那種醇厚的香味,幾乎是任何一種食材都難以媲美的氣息。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會有人貪戀於酒水的原因吧。
幾個小姑娘懵懵懂懂地點頭。
聽懂的也就只有李麗質和李淑,她們是跟著尹煊學過生物的,其他兩個小姑娘,哪怕聰明如房遺玉,也有些茫然。
這...說的都是什麼?
明明是關中話,為什麼合在一起,竟然一個字都聽不懂?
李麗質拉著長孫溋、房遺玉,走到一旁,小聲地解釋起來,順便等著第三爐麵包。
第三爐。
尹煊讓高鐵又把火生了一些,然後放入麵團,等麵包開始膨脹,就將它抽了出來,放在桌上。
飽滿、圓潤,只表層一點點的焦黃,輕輕一戳,整個凹陷下去,但不多一會,就又重新彈了回來。
尹煊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容易,終於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