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煊瞥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李麗質倒是很有分寸，自己應下來，也沒把教導房遺玉的任務推卸到尹煊頭上，自己給攬了下來。
房玄齡也鬆了口氣。
雖然...依舊還是在食肆里，可交到李麗質手裡，可比直接交在尹煊手裡，要更讓他放心一些。
這一放心，他心情就好了不少，到中午的時候，點了幾道菜，請李麗質她們吃了一頓。
尹煊則是在中午忙完之後，又開始琢磨起土窯的事。
說起來，他本身就是有一點強迫症的人他，真把廚藝當一回事之後，就很難再湊合下去。
麵包這種東西，果然就不應該帶著水汽，蒸出來的雖然沒那麼嚴重，吃起來也是柔軟蓬鬆，可還是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果然還是要用「烤」的。
讓姬溫去找了泥匠過來，尹煊不太清楚土窯烤箱應該怎麼做，只好把自己的要求逐個給說出來。
泥匠的臉色，從得知報酬是三貫時的滿心歡喜，到瞪圓了眼驚愕起來，再到黑沉沉一片、目光危險。
要不是尹煊在懷貞坊里向來名聲不錯，泥匠都懷疑尹煊是不是過來找茬的。
瞧瞧這些都是什麼要求。
大抵就是五彩斑斕的黑，也得虧是尹煊說得漸漸興奮起來的時候，注意到了泥匠的臉色，這才把最後一個「若是能自由控制溫度」的要求給吞進了肚子裡去。
這種精度的把握，說出來就好比是五彩斑斕的白。
嗯...
五彩斑斕的黑至少還有實現的可能，自然界中也的確是存在著五彩斑斕黑的甲殼生物，但五彩斑斕的白，就確實是在為難人。
聽完這一大串的要求，泥匠嘆了口氣，眼神幽幽：「您直接說燒陶瓷的土窯不就行了。」
尹煊一愣。
自己琢磨了一下，還真是，自己要的土窯烤箱，和燒制陶瓷的土窯還真的差不多，只是溫度要求沒那麼高而已。
溫度方面，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自己雖然不會燒柴、生火，不過高鐵是會的，到時候把自己的需求告訴他，讓他琢磨一下。
泥匠的手藝很好，尤其是在金錢的催化下。
臨到晚上的時候，就已經搭好了一半。
等到第二天，泥匠帶著自己徒弟過來，中午弄完，弄了些乾柴小火慢烤，里外都烤得差不多了，泥匠又仔細做了一番檢查。
「店家，按您的需求做出來了。」泥匠滿意地看著院子中央的土窯，雖然用時不久，但這算是他這麼多年以來，搭過的最滿意的一個窯子。
尹煊湊過去，看著通風口、柴火入口、放烤麵包的架子，嘴裡嘖嘖稱奇。
自己是和泥匠說過，這是自己準備用來烹飪食物的器具。
所以泥匠在這一方面很上心，烤麵包的空間和下面一層燒柴火的空間是完全隔離的，而且烤麵包的通風口，也做了一些小小的防護措施，在不影響通風的情況下，又避免了燒柴火的通風口裡，飄出來的灰塵會從烤麵包的通風口落進去。
手藝很精湛。
也是...哪怕沒有科學思維，像是這種可以用肉眼觀測的東西，一代人又一代人下來，總會用自己勤勞、樸實的思路記下來、再加以改進。
一代人並不比一代人聰明。
只是...踩在了他們肩膀上，用一種更高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
當然，這也是自豪的資本。
尹煊轉了一圈，發現自己注意到的每一處細節，都讓他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也沒剋扣他們工錢。
三貫銅錢交到他們手裡。
然後...
泥匠就在食肆里坐下，點了兩道菜，又要了半斤玉京秋，一貫多銅錢又回到了食肆手裡。姬溫沉默地接過銅錢，瞥了一眼尹煊，他總覺得自家掌柜，分明就是預料見了這件事。
尹煊給泥匠做好菜。
打酒的時候多給了二兩，他們還年輕，只是偶爾多喝一些也沒什麼。
泥匠拿起琉璃酒壺，剛一入手，他就發現分量不對，不是少了，是多了。像他這種手藝人，對重量向來敏感的很。
或許...一錢、兩錢的他還有些估摸不准，可這二兩的分量，誤差太大。
泥匠心裡一暖，這食肆里賣的東西雖然貴了一些，不過這店家的確是個好人，他抬起頭，向尹煊...嗯？店家人呢？
櫃檯、桌子旁，都沒了店家的蹤跡。
就連那幾個漂亮的小娘子也都消失不見了。
泥匠搖了搖頭，多要了一隻酒盞，給自己徒弟也倒了一些。
徒弟有些受寵若驚。
後院裡。
幾個小姑娘抱著玻璃瓶，眼巴巴地圍觀著，高鐵理著柴火，把能用的撿出來——食肆不用柴火。
廚房裡的那些新奇廚具，高鐵都是看在眼裡的。他雖然憨，不過也知道這些東西都是秘聞，從不會開口發問。
尹煊在旁邊支了一張桌子，開始和面。
高鐵則是默默生火。
等麵團發的差不多了，窯里的溫度也漸漸升了起來。其實這和烤地瓜差不多，炭火的溫度過高，烘焙還是得靠余火，用悶這一個法訣。
鐵盤刷油、放入麵團，最後把麵包塞進去。
尹煊朝幾個小姑娘看了一眼，開口提醒了一下：「圍觀的時候不用帶著這個瓶子，這裡溫度太高，容易破壞菌群的生長環境。」
幾個小姑娘立馬一臉慎重，把瓶子放回前堂，叮囑侍女小心看管。
接著，又湊到了後院裡。
尹煊做飯對她們來說，向來都是個新鮮事，也就是比試的那幾次曾經見過，但那也只是遠遠觀看。
像這麼近距離的觀看，還是頭一回。
尹煊沒關窯門。
就這麼蹲在土窯前，看著窯里的麵團，一點點的膨脹起來，顏色也從略帶一絲的淡黃色，變得金黃。
尹煊眼疾手快，戴上厚厚的手套，把鐵盤給抽了出來，哐當一聲，砸在了桌子上。
金黃色的麵包，濃濃的麥香。
幾個小姑娘眼裡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怪不得正陽哥哥會說，前天做的麵包還只是試驗品，那次吃的麵包，遠沒有這種看起來的那麼具有誘惑力。
尹煊皺起眉頭，看著這些麵包，微微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