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質和李淑也一臉羨慕地看著自己的父母。
然後飛快地動著筷子，分食魚肉。
在「吃」這一方面，李麗質很有靈性，趁著李世民沒注意到，把本就不多的湯汁，舀進自己的碗裡，和米飯混在一起。
李淑有學有樣，把剩下的一大半湯汁倒入自己碗裡。
「偷吃爹爹的飯，被爹爹發現了怎麼辦？」李淑把魚肉吞下去，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眼還在打情罵俏的兩人，小聲問道。
她占自己姐姐便宜心安理得。
但占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的便宜，多少讓她有些忐忑。
李麗質哼了一聲：「吃爹爹的飯怎麼叫偷吃嘛。」
「再說了，爹爹還欠我們一份滿江紅哩。」
上次李世民請魏徵吃的那一份紅燒肉，還是李麗質掏的錢，吃完之後，李世民也沒把這錢補給李麗質。
少吃一份紅燒肉，李麗質可一直都記著這個。
李淑點點頭，她被說服了，手一伸，又夾了一塊魚肉過來。
同福食肆外。
一群讀書人結伴著走來，本來他們中午的時候就應該趕到，但是帶路的那人好像有些不認路，把他們帶到了修政坊去了。
懷貞坊是在長安縣，而修政坊是在東市，相隔至少二十里地。
「終於到了。」有人眼力好，隔著半條街就看到了「同福食肆」的招牌，還有那個如傳聞中一模一樣的「天下第一」的招牌。
一群人如負釋重。
他們生怕自己又跑錯了地方。
一個人嘆了口氣：「我就不應該和你們跑這一趟，在家讀讀書好了，一個食肆而已，還能有多好吃？」
「再了不起和燒尾宴一樣吧？」
「我們又不是樊國公府上的那位二公子，至於嘛。」
他的怨氣很大。
他本來就是閒著無聊，和友人一起出門，要是直接到同福食肆也就算了，可平白繞著長安城走了小半圈。
旁邊的人也知道他為什麼怨氣這麼大，忙安撫起來。
「來都來了。」
「先吃一吃再說。」
「能勝了明月樓的廚子，總不至於是沽名釣譽之輩。」
那人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等到同福食肆門前。
一群讀書人愣住，白牆黑瓦，只有這兩種顏色，可卻給他們一種極其猛烈的視覺上的衝擊。
讀書人這個群體，向來是喜歡雅致的東西。
僅僅是這一張門面，就讓這群讀書人心裡的怨氣消下去不少。
「這家食肆的店家，怕是丹青妙手。」一名讀書人繞著門面走了好幾圈，而後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這種意境可不是常人能琢磨出來的。」
「兄台所言極是。」
另外一個人開口，和他討論了起來。
高鐵站在門口，瞪眼看著這群讀書人，不知道該不該迎上去，這群讀書人看上去不像是來吃飯的......
他們討論了好一會，幾個人肚子餓得咕咕叫，這讓他們戀戀不捨地又看了一眼門面後，抬腳走了進去。
竟然是來吃飯的。
高鐵有些驚訝，迎了上去：「幾位客人想要吃些什麼？」
「你這都有什麼？」一位讀書人打量著食肆內部裝潢，一邊在高鐵的帶領下，在一張桌子旁坐下，一邊慢條斯理地問道。
高鐵報出一連串的菜名，還有價格。
讀書人們有些沉默。
是，他們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價格不便宜的準備，但同福食肆的菜價，還是有些超出他們的預料。
二十文、三十文、六十文的報價都還好說。
但是一百五十文的火焰山、兩百文的紅袍報喜......這都是些什麼菜？
還有五十文一兩的玉京秋。
酒水能貴到這種程度？
幾個人小聲討論了一下。
最終是點了二兩玉京秋，打算試一試如此昂貴的酒水，究竟是什麼滋味。又點了一道紅袍報喜，這道菜的名字聽起來喜慶。
接著就是金絲肉、金鑲玉、地三鮮，以及一道翠椒肉。
他們準備的錢不多，只能點這麼幾樣菜。
「食肆倒是不錯，就是這價格......」一開始在食肆外抱怨的那人，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比明月樓還貴。」
明月樓除了宴之外，最貴的一道菜，也不過一百文而已。
「來都來了，試一試吧。」有人心態放得平穩。
那人撇了撇嘴：「我倒是有種被騙了的感覺，就算比明月樓的手藝好，可貴出一倍的價錢？」
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這還在別人家食肆里，就算真的受騙，可人在屋檐下，不還得低一下頭？
不多一會。
幾道菜出鍋，端上了他們的桌，酒也打好，放在平平無奇的陶壺裡。
「這就是紅袍報喜？」有怨氣的那人看著桌子中央擺著的那兩尾魚，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微微拔高聲音。
他還以為紅袍報喜是燒雞，明月樓也是那一碗雞湯才賣一百文。
可沒想到竟然只是兩尾魚。
就算這魚大了一些，可一尾魚才值多少錢？
高鐵點點頭，朗聲回道：「沒錯。」
那人剛剛撤下去的怨氣，就又蹭得漲了起來，什麼樣的魚能賣一百文？這魚肉是金子做的，還是這魚骨是金子做的？
「吃吧，上都上了。」他旁邊的人勸了一聲。
這人深吸一口氣，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塞入自己嘴裡。
這滋味.....
被醬汁包裹的魚肉，浸潤了他的舌頭，緊緻的魚肉就像是在他的舌頭上彈跳一般，魚肉滑入喉嚨里，就像是一道溫潤的溪水。
嘩啦一聲，將他心頭名為「怨氣」的怒火剿滅。
他又忙不迭地夾了一筷子魚肉。
熟悉的滋味又再一次飄蕩在他的舌頭上，剛才在口腔里爆發出來的滋味並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
金子做的？
不，金子做的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美妙的滋味。
不約而同，一桌子人停下筷子。
這份美味，還是有些超出他們的想像。
剛才有怨氣的那人，抿了抿嘴，忽然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這菜值這個價錢。」
兩百文能在明月樓吃到這種菜？
兩百文買二十尾魚，能做成這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