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解謎遊戲

  「蜀南顧飛舟、塞北沈星恆、長安柳尋衣,再加上一個在廣州一戰成名的子虛蘇天鶴,不就是四個了嗎?」邢和璞掰著指頭數給他看。

  「蘇天鶴,這小子真是走狗屎運……」可忽然又想到,蘇天鶴此時已經生死不明,心底又傷心起來,也罵不下去了。

  「長話短說吧,我們分析,最後的冠軍,有可能就在這五個幻術師的隊伍里產生。而這個人,非常之可疑!」不空三藏將邢和璞手中的樹皮又遞還給顧飛舟。

  顧飛舟拿來一看,這樹皮上的文字,不知什麼時候又變了。

  「術士林輕侯?」

  話音剛落,便聽見樓上隔了幾層傳來「啊」的一聲尖叫。顧飛舟丟下二人,展開輕功健步上樓。這一回,他是有心要和邢和璞和不空三藏比一比,看看是他們的輕功到底誰更快些。

  大唐輕功有四重境界,分別是壁上走、水上漂、葉上飛、雲上游。顧飛舟年紀輕輕,已有了葉上飛的修為。他的輕功師父曾說過,這世上幾無一人可以達到當年列禦寇馮虛御風的雲遊之境。顧飛舟一直以來,總以為自己便是輕功天下第一。

  可等顧飛舟趕到現場時,邢和璞、不空三藏二人,已經走進了某個靺鞨人的房間,開始向周圍人問詢。這靺鞨人一身馬服打扮,編發散亂死在床上,雙目暴突,口鼻大張,不知是死前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怪物。

  「此人的同伴在何處?」不空三藏問。

  「在這裡。」一個商販打扮的大唐青年道。

  「你?你和一個靺鞨人組隊參賽?」

  「哦,我本是商人,平時會行走商路時認識很多番邦朋友。這位來自靺鞨的郎君,知道我平時喜歡畫些花鳥蟲魚,於是給了我一大筆錢,雇我來參加比賽。」

  靺鞨乃是馬背上的民族,本就很難找出一個識文斷字的書生。這靺鞨人想是覺得此次比賽賽的是幻術,丹青只是一個載體,是以隨便尋了個會畫幾筆的,便來了。

  「都讓開,這位郎君是郎中,讓他看看!」有人拉來一個郎中進來。

  那郎中替靺鞨人細細檢查了一番,搖搖頭,道:「這位番邦友人是被嚇死的。」

  和眾人猜的一樣,但大家還是一陣驚呼。

  「正所謂悲則氣消,驚則氣亂,恐則氣下。這位友人生前定是受到了極大的恐懼,所以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則下焦脹,故氣不行矣。」

  顧飛舟突然問那商販道:「這靺鞨人叫什麼?」

  「叫……好像叫烏素可蒙。」

  顧飛舟走出門外,指著那門上的人名道:「這或許便是他的死因。」

  眾人都跟出來看,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房間本是留給一個叫劦志唐的百濟畫師的。那「朱無名」方才威脅大家說「每間房上有諸位的名字,不要走錯了,否則,後果自負」,現在看來,死亡,便是故意更換房間的後果。

  「那這個叫劦志唐的人,應該是在烏素可蒙的房間裡了?」邢和璞道。

  眾人四下找了找,竟在這房間的對面,發現了烏素可蒙的房間。此時房間大門緊閉,被顧飛舟一腳踢開。眾人探頭去看,又是一陣驚呼——那房間之中,百濟畫師以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表情,仰面死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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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比賽進入了第二輪淘汰階段。呂游雲憑藉一幅《福州行旅圖》,再次無懸念晉級。顧飛舟很快便鎖定了那個叫做林輕侯的術士,越看,越覺得此人確實可疑。

  林輕侯已然年過四旬,能文能武,不需要任何畫師來配合,自己當場作畫,邊畫邊賣弄幻術。

  在旁人看來,他的筆好似有種特殊的魔力,畫什麼,什麼便成了真,跳出了畫布,在眾人之間嬉戲。胡姬在舞蹈、戰士在廝殺、君王在睥睨群臣、妖魔在衝擊著崑崙山的天柱……

  這人不苟言笑,似乎怕人聽出他的聲音,便是「朱無名」的聲音。

  這人不和任何人交談,賽後便回了房間,一整天下來,顧飛舟也沒見到他去二層取一樣果腹的食物。

  林輕侯,如果真的是主辦者的話,那麼接下來的最後一天裡,顧飛舟必須想方設法,贏得這場比賽。否則,以「朱無名」殺死劦志唐和烏素可蒙的詭異手段來看,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是這個妖人的對手。

  可是,顧飛舟也不是沒有懷疑。甚至有那麼幾個瞬間,他總覺得邢和璞和不空三藏看上去也非善類。可這樣一來,那幾個表現同樣搶眼的天竺術士、日本術士、新羅術士、高麗術士,便也有了嫌疑。

  顧飛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忽然有些想家。這一次不同以往遊走江湖時的任何一次,他總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不安感。如果說在廣州時蘇天鶴搶了風頭他只是有些嫉妒,如今這次盛會上藏龍臥虎之輩如此之多,那主辦者更是強大到讓他也有些擔憂自己的性命。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座高樓。

  不知道小野菜在幹什麼,她是在哪裡認得那麼多字的呢?

  想到此,他從衣衫里摸出那本小野菜靠記憶謄抄出來的案卷,看著上面歪七扭八的字跡,忽然笑了出來。

  他立馬坐起來,拍拍自己腦袋笑話自己:我這是怎麼了,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啊!我怎麼會突然想人家小姑娘了。顧飛舟,趕緊睡覺,明日好應付更多的艱難險阻!

  想至此,才重新躺了回去,蒙上被子便打起了呼嚕。

  他生來便是大而化之的性格,任憑白日裡發生了什麼大事,到了晚上,都能悠然酣睡,就算拉一百隻公雞在他屋裡轉著圈打鳴,他也能一覺睡到天明。可這一天不同,睡到半夜,他忽然便坐了起來,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因為在睡夢之中,他聽見了一些不尋常的聲音。

  走廊漆黑一片,前方隱隱有個身影,在迅速移動著,不知是人是妖。顧飛舟輕功之高,可以踏葉而飛,所以他迅速跟了過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前方那人,輕功則遠不如他。

  「嘿,林郎君,幹什麼呢?」

  那人經顧飛舟這一悄聲叫住,嚇得摔在地上。顧飛舟沒有猜錯,此人正是林輕侯。並且,以此人的輕功和應變來看,他絕不是「朱無名。」

  「顧郎嚇到我了!」林輕侯低聲怒道。

  「這麼晚不睡覺……」顧飛舟剛要問,林輕侯便示意他噤聲。

  顧飛舟見林輕侯要上樓梯去頂層賽場,忙勸住,讓他伏到自己身上來。高手對人的步履之聲尤其敏感。林輕侯如果這樣上去,必被人捉個正著。顧飛舟背起林輕侯,腳尖輕輕點地,一陣風之後,便升到了頂層之中。

  顧飛舟抓著林輕侯伏在欄杆下,遠遠望去,驚訝得險些失聲喊了出來。待回過神來,立刻抓起林輕侯便往回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