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錦衣衛

  天佑四年(761)的早春。♚♞  🐻💝

  從靈武去往涼城的官道上,一眾唐騎踏著碎雪,策馬趕路。

  當頭的兩人,穿著軍制校尉的嵌甲,一人性子懶散、半臥馬背,另一人目光陰冷、看向四周。

  後者對前者說道:「班哥兒,我們這群人,終於能從朔方那個鬼地方,調回涼城……再過幾天,地方也就到了,難道你不打算給兄弟們訓教個兩句?」

  班衛征擺擺手:「張沿嶺,說了多少遍,莫再用那諢名叫我,在外面你要叫我班校尉……你我現在可不是流民,是官兵,該有的樣子,總該是有的。」

  張沿嶺嘿嘿一笑:「北唐這幾年到處都在打仗,唯有朔方閒得發慌。你我雖是官兵,這幾年裡除了給回紇人運些茶葉,還幹過什么正事不?」

  班衛征:「你這是太平日子過慣了,皮子發癢不成?」

  張沿嶺:「咱們都是丘八,天下太平哪來的軍功?世事如常哪來的機會?做人總歸是要實際一些,想盡辦法往上爬,以後才不至於被人踩在腳下。」

  班衛征笑了笑,並不答話。

  張沿嶺見狀,換了一個話題:「這次,朝廷招我們這些人入涼城,說是要另設一旌,名為錦衣衛,你可知曉具體是做什麼的?」

  班衛征在馬背上彎身,扯了一根高草,叼在嘴裡,不在意的說道:「錦衣衛,你聽聽這名字,想必是宮中儀仗或是禁衛一類的差事。」

  張沿嶺沉吟片刻,說道:「我倒覺得不像,倘若只是禁衛,又何必找我們這些流民出身的軍卒?你可還記得,離開靈武時,孫都護專門找了你我二人,一再叮囑去了涼城,一定要認真辦差,切不可懈怠。」

  提起孫阿應,班衛征不自覺挺直了腰杆,話語中也沒了戲謔:「孫都護想必是聽到了涼城的什麼風聲,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幾天後,班衛征、張沿嶺和一眾軍卒,抵達了北唐都城涼州城。

  還沒進城,班衛征和張沿嶺被城門處的景象嚇了一跳。

  原本進出人馬的城門,如今修建成一座戒備森嚴的崗哨,數以百計的唐卒仔細盤查來往行人,將整個城門防守的密不透風。

  張沿嶺小聲向班衛征說了一句:「看這樣子,涼城應當是出事了。」

  班衛征沒有說話,掏出懷中的憑引,帶著眾人在城門耽擱了許久,終於入了城中。

  剛一走上涼城的清陽長街,班衛征見路上行人說話做事謹慎,心中更是疑惑。

  沒走上幾步,道中有幾名穿著明光鎧的騎士,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班衛征和張沿嶺仔細看了過去,發現來人的當頭者,居然是許久未見的老友王翃。

  「王六郎!」張沿嶺高呼一聲,先班衛征一步,快速向前跑去,一把抱住王翃,說了一聲好久不見。

  王翃笑了笑,拍了拍張沿嶺的肩膀,又看向班衛征,開口道:「邊走邊說。」

  一行人跟在王翃的身後,一路向著涼城官所走去。

  見王翃進入皇城的長街,張沿嶺忍不住問道:「王六郎,咱們這是要去哪?」

  王翃腳步未停,口中說道:「錦衣衛指揮府。」

  見王翃不願多說,張沿嶺閉上嘴巴,靜靜跟著,一路前行。

  經過了數條內街,又穿過側偏的官樓,班衛征和張沿嶺吃驚的發現,錦衣衛指揮府居然不是一處單獨的別院,而是一片占地驚人、類似於軍營的營寨。

  王翃回頭看了一眼他人,說道:「能夠成為錦衣衛的人,無論出身,還是履歷,都經過了無數輪的篩查,可謂是千里挑一。」

  班衛征聽出話中的深意,問道:「錦衣衛究竟是做什麼?」

  王翃:「巡查緝捕,刺探情報,不向朝堂躬身,只向一人納首。」

  張沿嶺:「王六郎說的那人,莫不是……?」

  王翃點了點頭,掏出一面腰牌,通過了哨衛,進入一處大院,又說道:「錦衣衛的結構,與軍制、官部多有不同,一旌為衛,其中主要負責做事的部門,分別是北鎮撫司和南鎮撫司。」

  「北鎮撫司主要對外,負責徹查都城外的不法之事,他國勢力的異常動向,並越過三省六部,直接向上匯報;南鎮撫司主要活動在京城範圍之內,主要負責對朝中大臣、王公貴族、閥貴勳爵等等,進行監視、抓捕和審訊……你們二人職事的去處,都是南鎮撫司。」

  張沿嶺聽到這裡,面露喜色:「這差事好,我喜歡。」

  班衛征面色凝重,問道:「大唐自立國以來,一直都是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監法,如今突然推出錦衣衛,可是涼城之中,出了什麼變故?」

  王翃轉過頭來,對班衛征露出讚賞的表情:「你說的不錯,天佑三年的深冬,宮中出了大事。」

  「先皇立下遺詔,收丞相為義子,並許其改姓入宗,再繼承皇位。先皇去世之後,丞相尚孝,為其守靈三日。」

  「哪料到最後一日,靈堂之中突然有機關啟動,升起大火。」

  「丞相僥倖逃過一劫,先皇的棺柩卻在大火之中,化為了灰燼。」

  班衛征和張沿嶺聽到這裡,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皇帝的靈堂之中設計機關,燒掉先皇的棺柩,還險些燒死下一任皇帝,放眼大唐百年……不,就算是自先秦起算,千年以來,也從未有過此等惡劣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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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翃:「負責監理靈堂建造的工部侍郎閻浚,乃是主謀之一,可惜他已經畏罪自殺,其他負責修建靈堂的匠作們,都已經被人滅口。所以,關於這起案子,可供追查的線索並不多,你們必須有思想準備。」

  班衛征:「剛才說,丞相得遺詔,可繼承皇位,眼下還未登基?」

  王翃:「如此嚴重的謀逆大案,丞相在百官面前大怒,下令定要查清此案,將兇手正法,還先帝一個交待,方才有顏面繼承大統,登基為帝。」

  班衛征:「王六郎,丞相有沒有給出查案的期限?」

  王翃皺眉說道:「丞相只是說越快越好,所以一定要儘快破案,不然我們都會被降罪。」

  張沿嶺:「等等,你剛剛說我們?難不成王六郎,也入了錦衣衛?」

  王翃嘆了一聲:「身為丞相的親衛,居然出了如此大的紕漏,丞相沒有當場砍了我,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為了讓我將功補過,丞相遷我為錦衣衛南鎮撫司的都頭,你們二人遷為都虞侯,在我手下當值。」

  班衛征:「那不知錦衣衛的總管事,又是哪一位將軍?」

  王翃:「統管錦衣衛的人,並非武官,而是御史中丞孔攸,他是丞相的謀臣之首,你們想必都聽過他的名字。」

  曾經親身經歷過涼城血夜的班衛征和張沿嶺,自然聽過孔屠之名,連忙一起點頭。

  王翃走到司院的正門前,向身後說道:「行了,就是這裡了,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