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鼎中的湯水燒開,先下打底的食材。【Google搜索】
前飛後走,左魚右蝦,鍋邊打籠,慢下椒花。
待食物被煮熟,香氣在房內慢慢暈開,宋若娥和解琴二女,也恰好趕到,掀開帷簾,入了房中。
周鈞出言招呼房內的眾人入席。
宋若娥、解琴還有畫月,紛紛坐了下來。
蕭清嬋自忖身份,有些猶豫,聽見周鈞催促,便就著月牙凳,小心側坐了半個身子。
唐朝食溫鼎,在正式宴席上比較少見,一般都出現在闔家聚餐或是老友私宴之中。在用餐過程中,除了一些常見的餐具,另有一樣有趣的物什,名為長柄舌勺匕。
此物人手一件,可用來舀湯,又可用來銜取食材,將湯羹和食材放入盛器中,再用短勺和筷子送入口。
周鈞先是用勺匕舀了些湯水,倒入食碗,又朝內加了薤、蒜、韭、蔥、荽,用筷子攪勻,最後從焙爐上取下酒壺,倒了一杯溫酒,一邊喝一邊說道:「明日便是除夕,接下來的十數日裡,某恐怕要忙於朝會。一直到正月十五,參加完上元節當晚的宮中酒宴之後,才會趕回灞川。今日設宴,便算是提前吃年夜飯了。」
宋若娥瞧了一眼案台對面的畫月和蕭清嬋,又對周鈞問道:「上元節有三日休假,二郎參加完宮宴,可來得及趕回?」
周鈞點頭道:「倘若無事,應該能趕回來過上元節。」
宋若娥點點頭,不再說話。
解琴夾了一片煮熟的蕪菁,吃下後朝周鈞說道:「有件事二郎恐怕不知。」
周鈞不解。
解琴:「鍾家子鍾璋,在吏部考選中得了上上,本定於明年正月與郎中家的小娘成親,再去東都洛陽放官職事。就在數日前,北里得了消息,宮中有傳鍾璋行為不端,德行有虧,放官一事被叫停,婚事也告吹了。」
周鈞聞言一愣,接著看向宋若娥笑道:「這倒是好事,惡人終有惡報。」
宋若娥微微頷首,表情之中,並沒有過多的波動。
畫月忙碌了一天,正在大口吃著菜,聽見這話,開口說道:「在大食,犯下欺騙和詆毀罪的犯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脫去上衣,再由受害者執行鞭刑,大唐的刑罰還是輕了。」
關於鍾璋被罷官一事,周鈞的心中有些吃驚,但是他並不是驚訝於朝中的決定,而是驚訝於解琴居然能夠這麼快就得知此事。
想到這裡,周鈞問道:「北里在灞川買地另開妓所的事情,如今怎麼樣了?」
解琴與畫月對視了一眼。
畫月放下手中的筷子,對周鈞說道:「解都知是居士的摯友,按理來說,畫月應當助她。但是,灞川街市如今要為宮人修建住所和工坊,原本的規劃中很難再空出閒地。所以,在新開發的溪洲之中,只能騰出兩處小院的土地,再賣給北里。」
解琴說道:「能築兩處小院已經足夠了,我打算告知北里的假母們,讓她們共同出資,在稼洲妓所和溪洲妓所之間的曲溪上,修建一座拱橋,這樣就能將兩塊地方連接在一起。」
周鈞問道:「稼洲、溪洲的妓所全部修建完成後,出官使的都知一職,北里之中打算派誰來?」
解琴:「我和假母還有北里中的其他人商量過了,打算自薦來灞川。」
周鈞點頭:「解都知能來,自然是最好,往後灞川里的妓家們總要有個章程,也不至於人言龐雜、流言四起。」
解琴瞧了周鈞一眼,輕輕點頭。
蕭清嬋在一旁垂首聽著,若有所思。
宋若娥倒了一杯溫酒,朝周鈞敬道:「倘若不是二郎出手相救,若娥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周鈞拿起酒杯,先是與宋若娥一起飲盡,又說道:「舉手之勞,何須掛齒。」
宋若娥放下酒杯,搖頭說道:「那日的事情,我聽解琴說了,若娥本已是斷了生息,是二郎使了仙法,才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周鈞一怔,連忙看向解琴。
解琴拿著筷子,瞥見周鈞投來的目光,嘴角含笑。
畫月和蕭清嬋並不知曉宋若娥尋短見一事,聽見後者口中說出的『仙法』二字,臉上皆是疑惑。
周鈞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的說道:「鈞使的不過是些雕蟲小技,說到底還是居士福大命大。」
宋若娥:「有德必報之,千金恥為輕。更何況二郎不僅救我性命,而且還給了若娥安身之所,此恩比山海,自當為君死!」
周鈞連忙擺手:「言重了。」
解琴此時笑著說道:「二郎莫要過謙,早先我就和若娥說了,當初為了救她性命,周二郎可是費盡了心思。此等恩情,自當銜環結草,永誌不忘。」
周鈞聽出這話中的調侃,止不住的苦笑,只能舉起酒杯,借著敬酒揭過此事。
天寶五載,除夕前的一晚。
周鈞與四位女子聚在溫鼎旁,吃了一頓特殊的年夜飯。
第二日,周鈞回家陪父母過了除夕夜。
天寶六載的元正之日,周鈞又起了個大早,收拾了一番,去往皇城參加大唐一年一度的大朝會。
大朝會舉行於太極殿內,殿內有御帳,又有黃仗、屬車、輿輦等儀制之物,另有三百武衛陳於兩廂。
天子李隆基自然高坐正位,三品以上的高級文官位於面向皇帝的右側,當年北周禪位給隋,隋又禪位給唐,所以他們的後人介公、酅公,位於面向皇帝的左側,三品以上的武官們則位於這些人的外側,並略微靠後一些。
各藩屬國的使節正對著皇帝,分東南西北方向來客,又分別在文武三品以上高官之後。
外地來的各州郡都督、刺史(太守)再居後,至於六品左右的下官,則站在最外間靠殿門的位置。
周鈞身為從六品的互市監,代武威郡刺史,只能縮在太極殿的循牆一角,抬頭看去,甚至連皇帝的御座都看不清模樣。
但是,相比去年,他連太極殿都沒有資格進入,自然有了雲泥之別。
朝會開始,右相李林甫首先引文武百官又番邦使節跪拜,口中稱道:「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開元神武皇帝陛下與天同休。」
接著,李林甫又走到李隆基的左前方,高呼:「有制!」
眾人再拜,口中道慶。
李隆基稱元正同喜。
眾人三呼萬歲,三拜。
之後便是各州郡鎮守官員和各藩屬國進獻貢物,吏部禮部納貢,最後就是禮畢散會。
元正朝會結束之後,接下來的數日裡,周鈞奔波於皇城之中,又以武威郡職事的身份,參加了一連串的宴會和朝社。
很快,時間來到了正月十五。
大唐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上元節,終於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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