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命紙燃燈(十)

  第176章 命紙燃燈(十)

  白決毫無波瀾地走到了程夫人的面前,不等對方發難,搶先道:「程夫人,我可否見一見貴府的程公子。」

  程夫人抬眉,見是白決,朝著窗外招了招手,語氣淡漠地說明道:「去將翔兒給我叫來,見見長輩。」

  兩個人都沒有搶先開口,場面陷入了冷寂。

  這個時候,白決才發現程夫人是在跟自己下棋,左手執黑,右手載紅,而且下得極為認真。

  「夫人。」

  外面忽然傳來了一聲稟報。

  程夫人連頭都沒有抬,直接道:「讓他進來。」

  「可是……」外面的人的語氣之中頗有幾分躊躇與不安。

  白決聽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說。」程夫人抬起頭,凝眸望向門口處的那一扇屏風,左手稍微有些用力地攥緊了一枚黑色棋子,骨節泛白。

  外面的人再三猶豫,終於是出了聲:「稟報夫人……世子……世子他好像被人給……綁走了!」

  「咚。」

  程夫人手中的棋子當即滑脫了她失力的手心,兩個人都聽見了一聲不輕不重的悶響——那是棋子落在玉盤上的聲響。她的杏眼圓瞪,直勾勾地盯住外面人模模糊糊的影子,愣了好大一會兒方才找回自己的主心骨似的,顫顫巍巍道:「翔兒……翔兒他——」

  「夫人,程世子出事了。」

  「咚。」

  這一聲比前面的那一聲還要低沉煩悶,因為這一回砸在玉盤上的不是別的什麼東西,正是大受打擊的程夫人。她整個人都趴伏在了冰冷的棋盤之上,像是不省人事了。

  白決:「……」

  這倒是有些棘手。

  他本想乾脆從這裡離開的,誰成想這位程夫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不僅在白決徹底踏出這個房間的大門之前悠悠地轉醒,她還仗著自家孤兒寡母的身份,在那些聞訊趕來的仙門修士面前湊到了白決面前淚眼婆娑地道了一聲:「求求前輩出手救救吾兒!」

  當著這些人的面,白決倒還真做不出那種「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的事情。但是,他隱隱約約地感覺有些不對勁,所以也未曾如從前那般乾脆利落地一口答應下這種事情。

  程夫人見白決面色冷凝,把心一橫,兩行淚下,哽咽道:「前輩——」

  然而,白決沒有給她繼續發揮的空間,只聽見他往外跨出一步,道:「為什麼是我?」

  程夫人被白決這樣問得愣了一下,馬上回答道:「因為前輩的修為高絕——」

  「論修為,在場的還有一個人能與我比肩。」白決面不改色地將視線投向了看熱鬧還閉著眼睛的李維塵,「比如說,這位李道長。」

  李維塵在聽到前一句話的時候就醒了,身體比反應還要快地正準備跑呢,結果白決比他還要快地點了他的名字。

  由不得李維塵在心底暗暗叫苦。

  好在程夫人並不在意李維塵的想法,她就死死地抓著白決一個人不放。

  「前輩好歹是前輩,不說修為高絕,眼界見識都要淵博過我等許多的……」說著她還小心翼翼地瞧了白決一眼,方才繼續道,「前輩可莫要推辭。」

  白決忽然笑了一下,道:「好。」

  他若是鐵了心要拒絕程夫人的請求也不是不行,只是會有些麻煩。除了這些麻煩之外,他還有其他的想法。

  比如說——「夫人若是不介意,不如帶上程府的護衛隨我一同前往程世子最後消失的地方一探究竟?」

  程夫人的臉色極其細微地變化了一瞬間,接著又以極快的速度恢復了平常。只見她笑眯眯地露出了端莊的儀態,十分自然地恭敬道:「前輩既然有些線索,那就有勞了。」

  白決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朝著程夫人抬手就是:「好。」

  其實這種時候,任何的自然都會成為不自然。

  白決心下暗自琢磨了一瞬,微微一笑就招出了蒼生劍駕於半空之中——蒼生劍雖然是神器,但是在它認主化為本命劍之後,擁有它的人就可以自由地將其的劍身變換,以遮掩其神器的本質——「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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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決帶著所有人離開程府之前,李維塵正準備偷偷摸摸地溜走,誰成想他還沒有往後退開三步,就有人笑吟吟地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給強行帶上了蒼生劍。

  也只有白決了。

  李維塵不敢說話,不敢著不敢著竟然就當著白決的面睡著了,睡得很是香甜,連白決都有些不得不服氣。畢竟,在幾百年前,他為了浣星閣出世的時辰方位而留在青霞觀給這小子做劍術教頭的時候,李維塵還沒有這麼懶散。

  他想著,腦海中閃過一段碎片。

  那是青霞觀曾經出過唯一一名將無上劍氣修煉到了元嬰之上的修士,此人幾乎不出世,而一旦出世必然是絕世之舉。這個人甚至將如今西陸冥界那一位自打輸了朔方原一戰以後就困守枉生境從不出面的冥界之主焚天綱給打過落花流水,將之直接驅逐出了東陸的地界。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焚天綱可是比肩渡劫,他不飛升只不過因為他不是靈修,走的是邪魔外道而已。能夠把這樣的一個人壓著打,當真是難以想像的強大。

  當然,把李維塵帶上也不僅僅是這一念,白決還有一點依仗對方的意思在。

  他很清楚身為劍修對劍氣這種東西究竟有多麼敏銳,既然如此,那麼李維塵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必然。有個知曉自己跟底的人,而且還是自己曾經的半個徒弟,無論如何都要比自己一個人去涉險要來得更加周全。

  程翔失蹤的那間大宅里沒有人住著,聽聞是舊時齊國某家大人的祖宅,有一天遭了聖上貶謫,全家流放往了蘆洲以南。那個鬼地方接近崖洲地界了,又濕又潮,簡直是苦寒之地。這一去,怕是真的回不來了。

  一行人將這宅子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看出個什麼來。

  李維塵斜靠在大槐樹下,頭頂著零零星星的淺色花束,如雲朵般靈動,他卻是在休憩。

  直到所有人都尷尬地放棄了尋找,看向白決原本所在的位置,他們才發現,他早就不見了蹤影。

  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