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旬。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程旬旬剛要走近,周衍卿便叫住了她。不過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也是能看到車內的情況的,若真有人,躲是躲不掉的,除非有隱身術。程旬旬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回去。
「在看什麼?」周衍卿往她過來方向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什麼異常情況,眼中帶著一絲疑問看她。
程旬旬聳聳肩,笑說:「沒有。縮在車上一個晚上,手腳都麻木了,就下來走走。」她淡淡的笑,雙手背在身後,掃了一眼他手裡的袋子,抬手看了看時間,「要不然,我們還是進餐廳坐下來吃吧,距離你上班還有一個小時,不急。」
「你似乎沒把送你回去的時間算在內。」他此刻只著一件白色襯衣,衣袖挽到臂彎間,晨曦的陽光迎面照過來,引得他眯起了眼睛,眉頭微蹙,似是不太舒服。
「我還是很好打發的,你不用親自送我回去。」
周衍卿微挑了一下眉,點了一下頭,便依著她的話,進了餐廳,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兩人一道吃了早餐,氣氛融洽。餐後,周衍卿親自送她回去。
她推拒了兩次,周衍卿紋絲不動的堅持,她也就不再拒絕,彎身上了車。
他解釋說:「我需要回家洗個澡,換一身衣服。」
程旬旬揚唇,笑著打趣,說:「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姓周。」
說雖簡單,但周衍卿自然是聽的出來她話里的含義,唇角微微一斜,點頭說:「確實是很好理由。」
她轉頭,微微揚起下巴,問:「你看到日出了嗎?」
「看見了。」他的目光專注於前方,並未看她一眼。
「那你也不叫醒我,豈不是白白折騰了一個晚上嗎。」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極淡的抱怨,是那種小女孩自帶的小性子,雖不明顯,但還是存在。
周衍卿但笑不語。
明明是冬天來了,這天早上程旬旬卻有種錯覺,仿佛她迎來的是春天,有一種春暖花開的感覺。只是她很清楚,真正的春天,怎麼會來的那麼容易?而她這樣的人,真的能擁有春天麼?
竇蘭英對他們徹夜不歸的行為表示十分不滿,她是擔心程旬旬的肚子,身份孕婦就該好好的待在家裡頭,安心養胎。這周宅那麼大,要什麼有什麼,她也給安排了好些活動給程旬旬解悶。這整日裡老往外頭跑不好。
周衍卿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下樓,竇蘭英就叫住了他。
「媽。」
「昨晚帶旬旬上哪兒去了?」她問。
周衍卿淺笑,說:「媽,你最近怎麼越管越寬了。」
「你該知道她的身份不適合拋頭露面,那場醜聞還沒徹底過去,你們兩個最近不好一同出現在公眾面前,等他們都淡忘了才好。再說了,旬旬現在懷著孩子,待在家裡最合適,你有什麼不能在家裡解決的問題,非要把人帶到外面去。」
「媽,你這是囚禁人呢?」
竇蘭英一下斂眉,挺直背脊瞪視了他一眼,「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知道,我會注意的,但總是讓她待在家裡難免孤寂。孕婦情緒多變,這日復一日的,我也怕她會抑鬱。旬旬看著活潑,其實內心並沒有表面那麼開心,想的事兒也挺多,適當時候該出去接觸一下人群。」他坐在單人沙發上,說的淡然,連神情都沒有絲毫變化,伸手輕輕的拍了拍竇蘭英的手背,說:「今個事兒忙,我要趕著回公司去了。你放心,我比你更在意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有她本人。」
說罷,他就站了起來,低了一下頭,就離開了。
程旬旬上午補眠,下午就自己窩在房間裡看電視,餵鳥。
再開機,手機上就蹦出好幾個未接來電,自然是孫杰的。周衍卿這個時間段,也不會給她打電話。
正準備打一個回去的時候,周衍卿的電話進來了,剛剛還想著他不會打電話給過來,這會就打過來了。程旬旬無奈一笑,接起了電話。
「餵。」
「起來了?」周衍卿明顯有些驚訝。
程旬旬嗤笑一聲,說:「現在都幾點了?不起來,躺屍啊?」
「嗬,好好的人,非要當屍體,就只有你了。」他這話聽著怪嚴肅的,旋即就說:「以後類似躺屍這種詞彙就不要出現了,在做什麼?」
程旬旬覺得這人有病,但看在他年紀大了的份上,就不同他計較了,說:「看電視。你不忙嗎?」
「忙,要開會了,掛了。」
程旬旬剛提了一口氣,想當個賢惠的妻子,說一句賢惠的話,這人卻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壓根不等她有半點回應。程旬旬一句話梗在喉嚨口,不上不下的,最後只吐了一口氣,笑著把手機放在了一旁。
時間差不多,程旬旬就提著鳥籠子遛鳥去了,路過泳池時,路上一灘灘的水漬,過去詢問才知道水管出了點問題,正在修。
程旬旬沒過去,地面濕滑,容易摔跤。
走到花園,見到小謙和保姆正在那兒玩,她在石凳上坐了下來,並未走近,自然也沒有主動打招呼。小謙在玩彈珠,也不怕髒,一會蹲著,一會坐著,一眼沒看見,這人就趴在了地上。
保姆陪著他玩,這麼看起來還是蠻乖的。估計也是被老太太關怕了,現在學乖了不少。老太太原本想關他三天的,是周景仰說的情,只關了一天就放了出來。
這兩日,竇蘭英在給小謙物色老師,想找個好一點的家教老師,好好的對他的言行進行教育和糾正。周景仰對此倒是不以為意,說:「小謙還小,這么小的孩子懂什麼?五歲的孩子愛玩愛鬧是天性,孩子還那么小,你就由著他去吧。」
周景仰這麼一說,竇蘭英明面上不說,心裡頭是不高興的。這麼一來,給小謙找家教老師的事兒也就擱置了下來,慢慢挑吧。
不過經過上次那一頓哭,他這動不動就哭鬧的毛病倒是改了一點,沒那麼容易會哭了,只是看他的眼神,好像對周宅內的每一個人,都不怎麼待見,看見誰都是氣呼呼的,還瞪眼。也虧得是個孩子,沒人同他計較這些。
程旬旬只坐了一會,就準備離開,剛一起身,只聽得啪的一聲,一顆彈珠彈了過來,慢慢滾動,在她的跟前停了下來。只要一抬腳就會踩上,而程旬旬也正好抬了腳,不過因為發現及時,腳尖還未落地,就收回了腳。
小謙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跑過來,用小小的胳膊推了一下程旬旬的腿,說:「你走開,別礙著我。」
程旬旬自是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保姆弓著背脊跑過來,抱歉一笑,說:「五太太,對不起啊。」
「不要緊,你好好陪著,這些彈珠玩完了,記得要一顆不少的撿回來。萬一夜裡老太太要過來散步,摔倒了可不好。」
「好的好的,我知道。」保姆連連點頭。
程旬旬看了趴在地上的小謙一眼,就拎著鳥籠子走了。剛走開沒幾步,只覺屁股上一疼,緊接著就聽到啪嗒一聲,她停下步子,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顆彈珠彈進了草叢裡。再去看小謙,這人已經跑開了,保姆是寸步不離的跟了過去。
程旬旬略蹙了眉,很快又展開了笑容,遛完鳥就回去了。
隔天,程旬旬醒來,睜開眼睛第一個映入眼帘的便是周衍卿的背影,昨天他又晚歸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總歸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按照常理來說,她每天都是九點多醒的,通常是看不到周衍卿起床的。
但今天她看見了,他赤裸著上半身,從衣櫥里拿出了一件黑色的襯衣,他背對著她,套上身,然後低著頭系扣子。過了一會又推開了另一側的壁櫥,裡面排列著他每天要戴的配飾,有各色的領帶,袖扣,手錶等等。
他看了一眼,取出其中一款袖扣,隨後便轉身走到床頭拿手錶的時候,餘光往程旬旬的方向掃了一眼,淺淺一笑,說:「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程旬旬眨巴了一下眼睛,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靠在床背上,看著他說:「你怎麼還在?」
「我怎麼就不能在了?」周衍卿覺得好笑,將手錶戴上,扣好。他今天似乎不系領帶,有些隨意。
「能呀,只不過今天也不是雙休日,這個時間點看見你還挺奇怪的。」
「暫時沒有雙休日了,趁著現在多看幾眼,日後不見得能每天看到我。公事太多的話,我可能要回瑞景住一段時間。」
程旬旬啊了一聲,連帶著背脊都挺的筆直,眨了眨眼睛,那表情像是無措。像一隻手足無措的小白兔,需要人時時刻刻的護著。
他笑說:「我說可能,不用那麼緊張害怕,我又不是丟了你。」
「起來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個地方。」他轉身從櫥櫃裡拿了一件深色的西裝外套,又抬手看了看表,說:「二十分鐘夠嗎?」
她依舊是茫茫然的,但看周衍卿那肅穆的表情,就立刻坐直了身子,點點頭,說:「夠了。」
洗漱加上換一身衣服,程旬旬只用了十五分鐘,這二十分鐘還多餘。兩人一道下樓,一塊吃了早餐才出門,老太太不在,周衍卿同清嫂說了一聲,就帶著程旬旬出去了。
路上程旬旬忍不住好奇,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想去的地方。」周衍卿賣了個關子。
程旬旬看他那樣子,估計也不會說,想了想就不再多問了,雙手搭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側著看著車窗外稍縱即逝的景物。
車子大約行駛了一個多小時,他們便到了欒城如今最貴的墓園,道路兩旁的行道樹依舊枝繁葉茂。程旬旬往外掃了一眼,心裡有一股莫名的激動,她捏著安全帶,鼻子稍微有點酸,眼睛也有點熱。
好一會都沒有動彈一下。
「坐著幹什麼,下車。」周衍卿解了安全帶,自行下了車。
程旬旬卻依舊愣愣的坐在車內,唇角微微的抽搐了兩下,一副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樣子。她動作機械的解開了安全帶,開了車門走了出去,雙手空空的。
「我……」她轉身正想對周衍卿說自己什麼都沒準備的時候,就看到周衍卿關了後備箱,手裡多了一束鮮花。
「走吧。」他迎著她的目光走過來,揚了揚下巴,伸手輕推了一下她的腰。
程旬旬依舊有點愣愣的,反應也有點遲鈍。她一直側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臉,然後往前走,也不看路,就看著他,仿佛他就是路。
「看路。」周衍卿看了她一眼,提醒道。
程旬旬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直直的看著他,結果下台階的時候,因為沒看路,差一點兒就摔倒了。周衍卿都已經及時提醒她了,可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所幸周衍卿及時攬住了她的腰,單手將其牢牢包住。
眉頭一緊,說:「看著點路,你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路嗎?」
程旬旬笑,眼睛紅紅的,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臂,說:「你就是我的前路。」
這算不算是一種隱晦的表白?只是這表情,在這個時候出現,是不是有點不是時候?周衍卿轉頭看她,看她那一臉認真的模樣,心情複雜,竟然一時不知要怎麼回答她這句話。
低低的咳嗽了一聲,語氣格外嚴厲,說:「能不能好好走路?不能我就帶你回去了。」
「能。」程旬旬立刻站好,重重的點了點頭,並鬆開了捏著他手臂的手。
周衍卿鬆開了手,整了整衣服,說:「正經點。」說完,他就徑直往前走路。
程旬旬卻有點茫然,什么正經點?她一直都很正經啊,什麼時候不正經了?
他走了幾步見程旬旬沒跟過來,擰了眉頭,又停下了步子,轉過頭看她,說:「還站著幹什麼?過來。」
他說著,還伸出了手,眉眼之間卻全是不耐煩,催促了一聲,「快點。」
程旬旬回神立刻快步的走了過去,伸手正想拉住他的手,手指剛觸碰到他的掌心,還沒抓住呢,他就收回了手,直接就插進了口袋裡,一點兒機會都不給她。程旬旬撲了個空,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滿是疑惑。
然而,周衍卿卻未看她一眼,神色淡定緩步往前走,仿佛剛剛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程旬旬看了他一會,才收回視線,低頭看了一眼他插在褲袋裡的手,抿了抿唇。卻沒有發現,周衍卿唇邊泛起的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笑,笑容很淺,不易察覺。
他們進去的時候,在路上遇見了一個人,三個人自此擦身而過,周衍卿不免多看了他一眼,看著有些眼熟,但並未打招呼。程旬旬抬頭的時候,正好那人也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在周衍卿臉上掃過,最後落下程旬旬的臉上。
那一瞬間,他停下了步子,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程旬旬抬眸,正好就對上了他的目光,見著他也在看自己,並且長得也還算和藹,便對他報以一笑,算是一種禮貌的回應。他頓了一下,程旬旬已經從他身前走過了。
周衍卿回頭伸手攬過了程旬旬,他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那人也回過頭,視線撞上,兩人的目光皆是冷冽的,片刻才互相報以一笑。程旬旬再回頭的時候,那人已經走了,看那人的模樣,從衣著品味,到走路姿態,應該也是非富則貴的人。
「你們認識嗎?」程旬旬抬頭看向周衍卿。
他淡淡一笑,低眸看她一眼,說:「可以說認識,也可以說不認識。生意場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程旬旬眨巴著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也沒有太過在意,反正對她來說,那不過是一個路人而已。
周衍卿帶著她到了唐雅文的墳墓前,墓碑前放著一束鮮花,是鬱金香,看樣子好像放下不久。周衍卿鞠了個躬,才彎身將手裡的花束同鬱金香放在了一塊。程旬旬一直愣愣的站在一側,像是被人施了術法,定在這裡一動不動。
她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墓碑上那張照片,她沒見過唐雅文的照片,唐氏那邊刊登報紙,從未登過唐雅文的照片。現在看到,程旬旬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記憶中媽媽的臉是模糊不清的。
照片裡的唐雅文是年輕漂亮的,笑容溫和,五官周正。對程旬旬來說,這樣一張照片,陌生大於熟悉。因為照片只有一個表情,它不會動,它也沒有感情,它只是冰冰冷冷的一張照片而已。
程旬旬挺直背脊,雙手交握放在身前,眼眶微紅。
周衍卿退回來,站在了她的後側,雙手背在身後,默不作聲的站在那兒,半分都不打擾她的思緒。
半晌,她才慢慢的蹲下來,同墓碑上的照片齊平,看著那張笑臉,心口像是壓著什麼,讓她有點沉悶。心裡頭私有千言萬語想說,可張了張嘴,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腦子空空的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那時候她太小,還沒記事。她能深刻記住那件事,是因為那一幕幕對她來說是有心理創傷的,所以才能記得深刻。可她也只記得這個,再以前的事情就沒有半點印象了。
對於母愛,她只看過別的小孩,在媽媽的身邊,看起來都特別開心幸福。而她呢,曾經也許也是母親手裡的寶貝,只是她不記得,不記得就等於沒有。但她始終相信,母親是很愛她的,很愛很愛。
如果不愛,就不會因為她而死了。
「媽……」這個詞從她嘴裡說出來,顯得那麼澀,她的聲音很輕,很短,若不是這周圍安靜,幾乎沒人能夠聽見,連與她站的最近的周衍卿都未必能夠聽到。
她不敢叫,她忽然想,如果她跟唐家沒有關係那該多好,那是不是能說明,她的母親很可能僥倖活了下來,起碼還有一個念想,不是嗎?
墓碑不會說話,墓碑沒有表情,它是冷冰冰的。程旬旬抬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指尖所觸,一片冰涼。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微微一笑,緩緩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深深鞠了個。
轉頭看向了周衍卿,說:「謝謝你,謝謝你帶我過來看看,謝謝。」
她連著說了三個謝謝,一次不一次輕。
周衍卿側目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也不催促。程旬旬站了好一會,才轉過身,說:「走吧。」
「好。」
「手借我牽一下唄。」他剛轉身,程旬旬便開口要求,沒臉沒皮的,半分不害臊。
周衍卿聞聲停了一下步子,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站在原地,咧嘴看著他笑,抬起了手,像個孤獨又無助的孩子。明明這裡只有一條路,可她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在說,請你帶著我,不然我怕我會迷路。
周衍卿還在沉默,程旬旬已經主動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心冰涼,掌心緊緊的貼在他的手掌心上,不過是一次簡單的牽手,周衍卿卻能夠感覺到她對他的依賴。半晌,他才稍稍收緊了手指,回握住了她的手。
兩人一塊離開了墓園,坐上了車,程旬旬才常常吐了口氣,感覺像是失了力氣,連腦袋都歪了。車內氣氛微沉,周衍卿啟動車子掉了車頭,笑說:「我以為你會高興,看來是我想錯了,你對她沒有記憶是嗎?」
程旬旬愣了一下,她的頭靠在車窗上,臉上的神情淡淡的,眼神也沒有焦距,整個人有些出神。直到周衍卿開口,打算了她的思緒,放在身前的手指微微動彈了一下,眼眸動了動,轉頭看了他一眼,笑說:「有的,只有一點點,而且挺模糊的。」
「如果能看到更多照片就好了。」她呵呵的笑,抬手屢了屢髮絲,說:「如果她還活著就好了,如果還活著,事情就不會那麼複雜了,你說是不是?」
她轉過了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周衍卿,剛剛站在墓碑前的時候,還沒有深刻的感覺,這會她這心裡卻難受的緊,心臟像是被人緊緊的捏住,感覺再用力一點,這顆心就要被捏爆了,捏的血肉模糊。
周衍卿在開車,不能分心,因此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她。
她看了他好一會,才懨懨的轉開了頭,看向了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一排排密集的行道樹,看的久了,眼睛就有點花。
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手背上一暖,旋即兩隻手被他牢牢的包在掌心裡,程旬旬回神,低眸看了一眼他的手,慢慢的又轉頭看他。隨即,便聽到他開口說:「你若乖乖的,哄得我開心了,不管這事情有多複雜,我都會幫你擺平。」
「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的妻子,你要做的便是我要做的。」他終於是抽出空來,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啥都看不出來,程旬旬還想仔細深入的時候,他已經轉開了視線。
片刻,手背上的溫度也隨之消失乾淨了。
程旬旬摸了摸斷裂的那個指甲,心裡有些掙扎,其實她不如想像中的乾淨,她可以不惹麻煩,可她卻滿身都是麻煩。她輕輕的捏了一下那根手指指尖,旋即就傳來一陣疼痛,差一點出口的話,被她生生的吞了回去,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輕點了一下頭,也沒說話。
他們回到市區已經是中午了,周衍卿明顯已經是安排妥當了,很有目的性的開車到了酒店。今天吃飯,不單單是他們兩個,還有陸靖北。
說真的,她還沒好好跟周衍卿這三個兄弟正式的認識過,跟這個陸靖北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周衍卿只叫了他一個。
程旬旬問了,但周衍卿只是笑笑,說:「容政跟陳聿簡都很忙,沒那麼多時間。怎麼?你想他們?」
這話說的怪怪的,程旬旬打了個哈哈,說:「哪裡,我跟他們都不熟,連長相都記不住了,怎麼想。」
「是嗎?」周衍卿側目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沒再多說什麼。
他們到的時候,陸靖北一個人坐在包間內喝茶,聽到動靜也只是往這邊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說:「來了,我等了足足半個鐘頭,怎麼算?」
周衍卿輕笑,替程旬旬拉開了椅子,讓她坐下,說:「跟交通局去算,路上堵車在遲到的。」
程旬旬聞聲,暗暗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周衍卿也是個撒謊精,說起瞎話來,一本正經的。不過,陸靖北哪兒有那麼好騙,他也懶得計較,站了起來,走過來,目光在程旬旬身上掃了一眼,然後就叫服務生上菜。
他很識趣,坐在他們兩夫妻的對面,也算是劃分的界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陸靖北看起來真是孤苦伶仃的厲害。
「你就不看看菜單?我點的可都是我自己愛吃的。」陸靖北說。
周衍卿聳了聳肩,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說:「沒事,反正這頓飯本來就是我請你。」
陸靖北微微勾了一下唇,抬眸掃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沒說什麼,臉上掛著一抹淺笑。
隨後,三個人便安安靜靜的吃了頓飯,一餐飯下來均是聊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程旬旬還對著陸靖北重新做了一個自我介紹。是那種友好又正式的,弄的陸靖北哭笑不得,看著她一本正經的伸出手,忍不住掃了周衍卿一眼。
見他沒有反應,正要站起來回握她的時候,周衍卿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並將她的手拉了回來,迫使她坐下來,說:「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用得著那麼客氣麼,敬杯旺仔牛奶就好了。」
程旬旬眼睛一亮,還真是倒了一杯旺仔牛奶,衝著陸靖北舉杯。陸靖北嗤笑一聲,點點頭,說:「行,我用紅酒跟你干,算是有誠意了吧?老五。」
周衍卿不置可否,程旬旬已經做好了架勢,飯桌上的禮儀她倒是懂,碰了杯之後,她就把旺仔牛奶給幹了。陸靖北無奈的笑,也將杯中的紅酒一口飲盡。
放下酒杯,陸靖北拿了濕巾擦了擦嘴巴,說:「別再賣關子了,今個特意找我出來吃飯,不單純只是讓我來看你們兩個秀恩愛的吧?」
程旬旬臉頰一紅,想反駁,可根本就無處可反,側目看了周衍卿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也就閉嘴不說話了。
「程旬旬是唐家失蹤多年的唐未晞。」
周衍卿這話一出,陸靖北一口水差一點兒就噴出來,艱難的將嘴裡的一口水吞下去,臉上的表情微微僵了僵,旋即掃了他們兩人一眼,目光從程旬旬身上挪開,最後落在周衍卿的身上。
他又拿紙巾擦了擦嘴邊的水漬,說:「你這是在開玩笑嗎?你說程旬旬才是唐未晞?證據呢?」
周衍卿沒有說話,但那表情分明在說我說她是她就是,明顯就是還沒有證據。
陸靖北輕笑一聲,說:「你說那個唐未晞是假冒的,不太可能吧?那丫頭才多大?能騙過唐仕進那隻老狐狸?不切實際吧。」笑完之後,表情又僵住了。
臉上的笑容慢慢落下,默了好一會,才說:「所以你認為這個是唐義森的手段?」
周衍卿露出了一絲笑,點了點頭,說:「很有可能,不過想把這件事弄的清清楚楚,恐怕要追溯到十幾年前那總綁架案上,那是整件事的開頭,要掀開,也該從那綁架案上開始。等真相曝光的時候,讓他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周衍卿倒是淡定,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目光里含著一絲冷意和堅定,說:「你覺得呢?」
陸靖北又將目光移回了程旬旬的身上,那眼神分明是不信的,程旬旬看的出來。
「這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忙。」周衍卿沒有理會陸靖北臉上那一抹質疑。
「你想讓我去查?」
周衍卿點了一下頭,說:「我不太方便出面,我若跟的太緊,會被唐義森發現。而且這方面,你的野路子多,能查到的事情肯定比明面上要多。」
「先不要管程旬旬是唐未晞這件事,我們首先就查當年的那件事背後是否隱藏著什麼陰謀。」
陸靖北默了一會,才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周衍卿一眼,說:「好,我幫你去查。」他說是這麼說,但很明顯那模樣是不太贊同。
氣氛一下有些不太好,程旬旬去上了廁所,等衛生的門關上,陸靖北才壓低聲音說:「是她跟你說的吧?」
「是。」
「難關你跟她結婚。」陸靖北皺了一下眉,繼續道:「你做過驗證嗎?有沒有找機會去做親子鑑定?」
「沒有。」
陸靖北一聲冷笑,明顯是在嘲諷他。
「你只管查,這件事對我來說沒有壞處,你可以放心。她是或不是,我都沒有損失。」
「不是因為感情?」
周衍卿嗤笑一聲,冷睨了他一眼,說:「愛上一個人那麼簡單嗎?笑話。」
「最好是這樣。」陸靖北低低一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有時候想想也挺矛盾的,其實也挺希望你身邊出現另一個女人的,這樣你就不會再受安盺的影響。可想想你對感情那勁頭,又覺得你還是不要愛上人了,挺恐怖的。」
他嘖嘖了兩聲,周衍卿將手裡的濕巾丟了過去,以示警告,陸靖北笑呵呵的接住,擺擺手,說:「放心,我不會亂說的,女人最介意的就是前女友了。我不會跟旬旬說的。」
話音剛落,程旬旬就從衛生間出來了,正好就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說:「不會跟我說什麼啊?」
「啊,沒什麼。」陸靖北笑,這剛剛略沉悶的氣氛,因她上了廁所而消散的一乾二淨。
當然,這衛生間,程旬旬也是故意上的,為的就是給他們兩個單獨說話的時間。她刻意在裡面多待了一會才出來。
三人又聊了一會就散了,三人一道行至酒店門口,周衍卿的車子已經停在門口了,程旬旬先上了車。他關上門,才轉身看向陸靖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容政和陳聿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旬旬會有危險。」
「行吧,希望她是真貨。」陸靖北笑著點點頭,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揚了揚下巴,說:「走吧,我的車子也過來了。」
周衍卿點了點頭,便繞過車頭上了車。
陸靖北往後退了兩步,彎身衝著他們揮了揮手,程旬旬隔著車窗同他招手,隨後車子就駛離了酒店。
這算是周衍卿給她的定心丸,這一顆定心丸,想來之前那些日子算是他對她的考驗是嗎?這算是通過了?不管怎樣,程旬旬是輕鬆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其實她也挺怕的,周衍卿說陸靖北調查的手段很強,路子很多,隱藏在深的事兒,他都能挖出來。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她的事兒,也會被一併都挖出來。但是現在程旬旬還沒有完全的把握,把那些事情全部說出來,周衍卿會無條件的包容她,她想她在他心裡還沒有重要到能無條件縱容的地步,如今的關係剛剛好起來,他也開始幫她做事,她不願意去破壞。
……
之後的幾日,周衍卿很忙,因著周宅太遠,不利於他的休息,他便住回了瑞景,有空會給程旬旬打個電話,一天裡一定會有一個電話。
這天晚上,他要收一個郵件,便開著電腦坐在書房內等著,然而他卻先等來了一封匿名的郵件,標題是程旬旬三個字。他皺眉,點開,是一個壓縮包,解壓之後,是一個照片的文件。他剛點開第一張照片,手機就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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