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停了步子,捏著衣服的手緊了緊,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片刻緩緩的站直了身子,說:「五爺讓你把我送到哪裡?」
「您上車就知道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那我親自給他打個電話。」
小張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抬眸看了她一眼,說:「您還是上車吧,不然就晚了,你放心我不會害你。你越是這樣驚慌,越是容易被人發現貓膩,依照你如今的身份,你應該淡定點,上車吧。」他說的很輕,也聽不清楚他的語氣。
但他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說是巧合,說沒有意圖,程旬旬不信。她本不願意去回憶在遇到程瞎子之前的那些事情,可這些天那些記憶又一點一點的冒出來,那般清晰,仿佛她還陷在裡面。
夜裡還做了幾次噩夢,夢裡的她有些骯髒,身上衣服也灰撲撲的,深更半夜她從床上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從門內出去,門沒鎖,因為有人做了手腳,刻意沒把她鎖起來。她出門,一步步的走向柴房,那兒的門虛掩著,裡頭有黑影閃動,她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叫了一聲『爸爸』。
緊接著,門動了動,一隻粗糙的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臂,將她一把扯了進去。裡面很黑,稻草上鋪著一塊棉布,小小的身子一下被壓倒。
血液飛濺的瞬間,她便驚醒了,身側的人依舊睡的安穩,她卻再也無法安眠。她暗地裡也旁敲側擊的問過一些傭人,連清嫂那裡她都是探聽過。她人微言輕,就算在這周宅待了八年,卻也沒能籠絡一個心腹。
說到底,是她的身份不夠,人家要跟著她,也得得到保障不是麼?就她當初那麼身份,跟她空聊幾句可以,但真正有實質性的東西,人家知道了也不會多透露半句的。
而她又不能打聽的太過赤裸,因此得到的資料不錯,只知道這小張的本命叫做張銳霖,雖說是個司機,但學歷卻不低。怎麼進的周宅,倒是沒人知道,連清嫂都不清楚,這些事兒也不歸她來管。
以前處理家裡這些瑣事的人是江如卉,如今是容萍,因此這人進來,也是經過容萍同意的。要當周宅的司機,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幾經刪選,調查背景,清清白白的才能進來。
當然,張銳霖的身份不會不清白。
既然學歷不低,還跑到周宅來當個區區司機,說是沒有其他用意,打死她都不信!她都已經逃的那麼遠了,連身份和姓名都換了,可他們這些人為什麼還能找到她!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還是彎身坐了進去,張銳霖臉上的表情未變,只看了一眼站在門內看著的清嫂,微微一笑,便上了車。
程旬旬緊捏著手拿包,薄唇緊抿,低著頭。包包是漆皮的,她的指甲扣的包包上都是一個個的指甲印。張銳霖開了車載音樂,瞬間輕柔的音樂聲響起,這時,程旬旬也緩緩抬起了眼帘,她坐的這個角度,只能從後視鏡內看到他的嘴巴。
「你說。」她只看了他一眼,就轉開了視線,整個人保持住絕對的鎮定,這既然來了,逃是逃不過了,那就只能面對問題,然後解決。
「什麼?」張銳霖反問,問的那樣茫然不知。
程旬旬冷笑,說:「你不用裝了,你們家花那麼大的力氣找到我,究竟想做什麼,你說就是了。但最好不要太過分,畢竟你們一家子也不是什麼好人,當初我是怎麼到你們家,你們又是怎麼對我的,你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
「太過分的話,我會讓你們得不償失。」
張銳霖微微皺了一下眉,旋即輕輕一笑,說:「你是在害怕什麼嗎?」
「我沒有!」程旬旬瞬間反駁,眼底有難以抑制的憤怒,還有一絲難掩的驚恐,她的指甲用力一扣,竟被她給摳破了。也是因為太過於用力,指甲都斷了,指甲蓋內呈現暗紅色,傾出了點點血跡。她有些失態,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沉了聲音,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誰讓你來的?你又是誰的人?」
「我只是個司機。」
程旬旬冷笑一聲,轉過頭,卻只能看到他的側臉,笑說:「一個司機?嗬,好一個『只是』,那我勸你趕緊可以找下家了,我想你這個司機不會做很久的。」
張銳霖沒有說話,只是淡然的笑了笑。程旬旬也不再開口,萬一他正的是別人安插在周宅的人呢,不管是誰安插的,就算是周衍卿的人,她也不能大意。怕就怕他若真是周衍卿的人,那麼她過去的事情,他是不是全部都抖出來了?
可如果不是周衍卿的人,似乎更糟糕。
她擰了眉頭,臉色微白,側著頭看著窗外,不言不語。程旬旬雖然不願意見到張銳霖,但不得不承認,那時候張家的那幾個人里,對她最好的就是這個張銳霖了,他救過她好多次。她緩緩的抬手摸了摸耳後的那個疤痕,眼眸微微動了動,他比她大五六歲的樣子,那時候也不過是個未成年,身板小小的,卻背著她跑了好多路,送她去醫院。
醫藥費還是偷家裡的,好像因為就是他拿錢幫她治傷,這種浪費錢的行為,也遭到了他父親的一頓毒打。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要說運氣好,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可要說運氣不好,每次她陷入絕境時,又會碰上好人相助。
惱怒歸惱怒,程旬旬的理智還是在的,慢慢的那股子氣也就沒了。路過商城的時候,她叫了停,旋即就進了商城準備買個小禮物。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買,但總覺得帶個禮物過去會好一單,她在各式的專櫃之間走來走去,張銳霖就跟在她的身後。
「你說男人喜歡什麼?」
張銳霖頓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程旬旬會主動問他,畢竟剛剛在車上他們之間的氛圍那麼僵,她看起來那麼惱怒,應當是不會想跟他說話的。
程旬旬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說:「我問你話,你聽見了嗎?」
「噢。」他恍然回神,立刻收回了視線,說:「這要看個人喜好,或者他缺什麼。」
「缺什麼?他什麼都不缺啊。」程旬旬自言自語,看著櫥櫃裡的名表。
最後,程旬旬還是買了一塊腕錶。
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張銳霖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說:「你放心,你過去的事情,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我也不會傷害你。」
「謝謝。」程旬旬說的沒有感情,就算曾經張銳霖助過自己,她也不信,怎麼可能會信。他們姓張的人,應該對她恨之入骨才對,若不是恨的深,又怎麼可能過了那麼多年,還出現在她的面前。
都這麼多年了,他們仍舊沒有放棄想要把她找回去,找回去賠命嗎?
車子在酒樓前停下,張銳霖下車給她開了車門,程旬旬下了車,徑直的走進了餐廳。她報上了周衍卿的名字,便有人過來親自帶著她上樓,推開了一扇包間的門,周衍卿就站在窗邊,聽到聲音便轉過了頭,笑容溫和,說:「來了。」
「嗯。」程旬旬轉換了一種情緒,露出了燦爛的笑,說:「路上耽擱了一會,沒有等很久吧?」
「沒有,我也剛到一會,我請你吃飯,自然要先到,沒有人女孩子等人的道理。」他最近真是體貼的可怕,給她一種無論她做什麼,他都會縱容的錯覺。當然,程旬旬還不會犯渾到徹底掉進他的溫柔漩渦里去。
周衍卿過去替她拉開了椅子,程旬旬坐了下來,問:「你還請的誰?先跟我說一下,免得一會出醜了。」
「沒有,就我們兩個。」
這包間可是大圓桌啊,是那種十幾個人吃飯的大圓桌啊,兩個人來吃飯,要不要搞那麼大一個包間!程旬旬剛喝一口水,隨即就全部吐了出來,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雖說吐的很快,但還是嗆到了器官。
周衍卿拿開了她的水杯,伸手輕拍她的背脊,也不說什麼,只示意旁邊的服務生換一杯水過來。
程旬旬咳了一會,才稍稍緩和過來,通紅著一張臉,衝著他擺擺手,說:「沒事,沒事了。」
「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兩個人坐一張圓桌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而且依照你的胃口,吃一桌子也不成問題。」他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她的嘴巴,順勢抹掉了她唇上的口紅。
太艷麗了,小孩子打扮的那麼艷麗做什麼。
程旬旬哭笑不得,這周衍卿還真是把她當成是豬了啊,她拍開他的手,強調說:「我是愛吃,不是能吃。」
「嗯,以後自己上街,不准吃別人給的東西,被拐走了可沒人救你。」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
周衍卿用濕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勾了一下唇,說:「肚子餓的時候,跟三歲沒什麼區別。誰給你吃的,你就能喊人家爹。」
「是的,爹爹。」程旬旬低頭,細著嗓子回了一句。
這一句『爹爹』也是赤裸裸的雷到了周衍卿,臉上的表情都僵了一下,不等他發怒,程旬旬就立刻岔開了話題,將放在身後的盒子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移到了他的面前,說:「送給你的。」
周衍卿睨了她一眼,「嗬,這麼孝順?」
「剛剛路過商城,想了想你這幾天一直給我帶吃的,我也應該有點表示才好。不過你什麼也不缺,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看來看去還是送手錶比較實在,你也常用。你看看,喜不喜歡。」程旬旬不理他的調侃,衝著他揚了揚下巴。
周衍卿打開了盒子,是石英表,款式自然是漂亮的,不過周衍卿習慣帶機械錶,並不是很喜歡這種石英的。他點了一下頭,就蓋上了蓋子,說:「不錯。」
對方喜歡或者不喜歡,程旬旬自是拿捏的出來,然,周衍卿並不喜歡。
「喜歡就好。」程旬旬笑著轉開了視線,餘光在他的手腕上瞥了一眼,也算是看出來自己錯在哪兒了。
不多時,服務生就開始上菜,一道道的上來,連續不斷,竟一臉上了十多道菜,葷素結合,十分豐盛,可這一頓飯也就他們兩個吃,用得著點那麼多嗎?
「菜都上齊了,祝您用餐愉快。」說完,服務生就出去了。
程旬旬喝的是牛奶,周衍卿也沒有喝酒,兩個人坐在偌大的包間內,大眼瞪小眼。程旬旬總覺得自己說一句話都有回音,周衍卿說:「動筷子。」
她拿起筷子,卻不知道該往哪兒動,這些菜她都喜歡,也是她根本就沒有不喜歡的東西。真是挺好對付的一個人,程旬旬舉著筷子,久久沒有落筷。周衍卿看了她一眼,主動夾了菜刀她的碗裡,說:「他們這裡做的紅燒肉味道不錯,不膩,裡面的鮑魚也不錯。」
「噢。」程旬旬收回了手,先把碗裡的紅燒肉給吃了,味道確實不錯。
「想吃什麼就吃,不用那麼拘謹,這裡又沒別人。」
不知為什麼,程旬旬老覺得這一餐飯像是鴻門宴,就算不是鴻門宴也像是最後的晚餐,心裡頭不得勁,怪怪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反正從周衍卿的表情來看,還是很正常的。
周衍卿找了兩個輕鬆的話題,慢慢的鬆懈了程旬旬心裡的警惕,也讓她開始放開了吃。但她也不能吃很多,孕婦要少吃多餐,不好吃的太飽。她的自制力還是很好的,破天荒的吃了半分飽就不再動筷子了。
撇撇嘴,說:「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不能吃太多,你還點那麼多菜。」
「等你生完孩子,再來一次不就好了,急什麼,酒樓不會跑。」
程旬旬笑嘻嘻的轉過頭,說:「你也不會跑嗎?」
她也是順嘴那麼一說,說完就有些後悔了,感覺十分突兀。但話都出口了,就算現在收回來,也沒用了。
周衍卿吃了一塊三文魚,便放下了筷子,拿紙巾擦了擦嘴,說:「不跑。」
程旬旬抿唇一笑,笑的十分隱忍,她不願意展露太多,但每次面對他這種若有似無的挑逗,她好像總是忍不住笑,一笑就把所有都暴露了。
「快生日了吧?」周衍卿摁了服務鈴,讓服務生泡壺茶進來,再弄點餐後甜品。
程旬旬聞聲臉上的笑容落了一點,緩緩抬起頭,身子往後一靠,轉頭看了他一眼,說:「應該是吧,你好像是在明知故問。唐未晞的生日宴那麼隆重,你應該早就知道了。」
周衍卿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唐未晞的話題,說:「想要什麼禮物?」
「啊?」程旬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周衍卿沒有再說一遍,只是轉頭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看,盯了好一會,程旬旬主動轉開了視線,抿唇淺笑。想了好一會,她在思考的期間,服務生上了茶和甜品,她又慢條斯理的將甜品吃完,擦了擦嘴,斂了笑,轉過頭,一臉正經的說:「我能不能不要禮物,我想去參加唐未晞的生日宴,我就想去看看唐未晞的生日宴是什麼樣的。」
周衍卿端著茶杯,輕輕的在杯口吹了口氣,淺嘗了一口,低垂著眼帘,說:「好好想想,還有幾天的時間,想到了就告訴我。」
他這個回答很明顯,她不能去。
「你會去嗎?」程旬旬看著他問。
他又喝了一口茶,就將手裡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上,轉頭看了她一眼,說:「吃飽了嗎?」
她點了一下頭。
周衍卿便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身側,輕拍了一下她的背脊,說:「走吧,我陪你去商場,今天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啊?可是我沒有想買的東西啊。」程旬旬愣然。
周衍卿卻完全不理會她的話,低頭說:「要我抱你起來嗎?」
這特麼能不能正常的對上一句話!這麼自說自話,還能不能好好的交流了!程旬旬仰頭盯著他看,片刻,周衍卿就彎腰,張開雙手一副真要抱她起來的樣子。程旬旬立刻就站了起來,撇了撇嘴。
周衍卿滿意的笑了笑,拿好了她送的手錶,兩人便一塊出了酒樓。他的車子已經被泊車小弟開過來停在門口了,周衍卿拿過車鑰匙,先給程旬旬拉開車門,等她坐好,他才自行上了車。
程旬旬現在是孕婦,能買的東西有限,化妝品不能買,買了也沒用,買衣服也只能是孕婦裝。珠寶鑽石她雖然喜歡,但也不好意思揮霍,在商場裡轉悠了一圈,什麼都沒買。
最後到了母嬰專櫃,她才終於來了興趣,在裡頭轉了許久,買了好多東西,其中有兩樣是需要自己拼接的。她還順手採購了好些玩具,周衍卿一直默不作聲的跟在她的後面,是個很好的陪同者。
程旬旬詢問,他也會給點意見。
說實在,站在這一堆嬰兒用品中間,周衍卿心裡多多少少是有些觸動。這肚子裡的到底是他的孩子,不可能真的無動無衷。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溫和了不少。
兩人從商城出來,手裡均是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程旬旬站在車邊,看著周衍卿把東西都放進後備箱裡,然後一樣一樣的地給他。讓她上車去坐著,她也不聽,硬是要站在旁邊看著,像是怕他把東西偷偷丟掉似得。
本以為逛完商場就要回家了,但並沒有,周衍卿開車上了山頂,路上還是甜品店打包了吃的,他把車子停在路邊,然後開了天窗。
程旬旬抱著打包來的食物,轉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面的萬家燈火。這是位於城中的一座高山,有一條公路能夠直接到達山頂,這山頂上還有個觀景台,也有營業的餐廳,咖啡廳等。也算是欒城的一處約會聖地,這裡還設置了專門下山的纜車,十分方便,所以上來的人也很多。
不過現在天冷,晚上上來的人不多。周衍卿下車,忍了很久,終是忍不住抽了一支煙,程旬旬一直等到他抽完了,才下車。
周衍卿衝著她招了招手,說:「來。」
程旬旬繞過車頭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轉頭往觀景台的方向看了一眼,說:「走,這裡晚上的景致比白天更好看。」
他說完,就轉身往觀景台走去,程旬旬跟在他的後面,兩人不遠不近隔著一步的距離,這兒竟然還有夜跑的人。噢,對了,剛剛車子開上來的時候,有看到幾棟別墅豪宅。
其實要開車上來還挺考驗車技的,這裡的彎道多,而且大部分時候路都特別陡。山上的氣溫有點低,程旬旬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沒一會兩人就到了觀景台。站在這裡,幾乎將整個欒城一覽無遺。
程旬旬走過去,站在他的身側,雙手插在口袋裡,笑說:「真漂亮,想不到這座城市那麼漂亮。我還沒來過這裡。」這應該是約會吧,程旬旬偷偷的笑,暗暗轉頭看了他一眼。
周衍卿雙手插在褲子口袋內,微微眯縫了眼睛,沉默著沒有說話。
程旬旬很開心,冷風一吹,倒是把江如卉跟她說的事情給吹了出來,慢慢的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她終究還是有些躊躇,工作方面的事情,她是不方便開口的,更何況她也真是的沒有什麼立場去幫江如卉他們,除了一個周嘉樹,她真的沒有任何理由。
正當程旬旬在愣神的時候,身體忽然一暖,周衍卿竟從後面將她攬入了懷中,她嚇了一跳,轉過頭,卻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嘴巴。她揚了一下唇角,微微低了頭,沒有說話。
「山上還挺冷的,互相取暖。」他說,這話說的那麼理所當然。
程旬旬忍不住嗤笑一聲,正欲轉身,卻被他暗暗扣住,她不解,說:「做什麼?不是要互相取暖嗎?」
「你有肚子,不舒服。」
程旬旬不屑的嘁了一聲,但臉上的笑容一直未落,別說還真的挺暖的。
過了好一會,程旬旬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猶豫了好一會,說:「聽說你最近在做主題公園的項目?」
「是。」他回答的簡短,很明顯是沒打算跟她聊公司的事兒。
「什麼主題公園啊?」
「還在策劃,怎麼?有興趣?」
程旬旬笑了笑,說:「我還從來沒有去過主題公園,看網上的介紹,感覺挺好玩的。」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主題?」
程旬旬說:「童話啊,有誰不喜歡童話呢?越是美好的東西,大家就越是嚮往。」
周衍卿沒說什麼,默了一會,程旬旬稍稍掙扎了一下,掙脫開了他的懷抱,轉過身,看向了他,模樣十分認真,說:「大爺那邊,你有沒有想過要緩和關係?」
周衍卿雙手撐著欄杆,將她圈在身前,目光落在遠處,並未看她,淡聲道;「你有什麼想法?」
「聽說這次的項目是你一個人負責,那你有沒有想過,讓大爺跟你一塊負責呢?這樣一來,既可以緩和你們兩兄弟的關係,又可以給自己找個幫手,你覺得呢?」程旬旬低垂眼帘,淡淡的說道。
沉默半晌,周衍卿站直了身子,輕淺一笑,說:「大嫂找過你了?」
程旬旬低著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行將她的頭抬了起來,迫使她與自己對視,山上的燈光幽暗,程旬旬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倒是能夠看清他眼裡倒映著的璀璨的光。那光影看起來明明是溫柔的,但程旬旬還是能感覺到那隱隱的寒意。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她知道她自己是不該說的,畢竟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去管他生意上的事情,若是涉及唐家,她倒是還有立場去說一句,而周衍卿也有那麼義務跟她交流。可眼下這件事,真的跟她半分關係也沒有,硬要扯上關係的話,周衍卿也很清楚,她是為了周嘉樹,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周衍卿心裡竄上了一股無名火,捏著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她覺得疼,骨頭都疼了,可她卻一聲不吭。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只低垂著眼帘,微微皺了一下眉,說:「你……你聽過就好了,不一定要回答我。」
周衍卿鬆開了手,唇角微微揚了揚,什麼也沒說。只將雙手插在口袋裡,站在她的身側,目光落在遠處,一聲不吭。
然而,兩人之間和諧的氛圍,算是被程旬旬徹底的給破壞掉了,她偷摸著看了他幾眼,他卻沒在轉頭看她一眼。程旬旬在心裡嘆了口氣,但這樣做她也不後悔,起碼為了周嘉樹她也嘗試過了,努力過了。
會不會同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周衍卿插在口袋內的手緊了緊,眉心時不時的蹙了蹙,最後也只得泄了心頭這一股氣。那是他侄子啊,他能怎樣呢?他稍稍側頭,程旬旬這會正擰著眉頭看著遠處,那表情看起來有些懊惱。
他默不作聲的偷看了很久,直到她轉過視線,他才迅速的轉開了目光,神態自若的看向別處。
兩人在觀景台站了一會,就回了車上。然而,周衍卿卻沒有開車離開,而是降下了座椅的椅背,躺了下來,天窗開著,這樣就能清楚的看到星辰。
程旬旬瞥了他一眼,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誰知道手機就此震動了起來。來電是孫杰,程旬旬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掛斷了。她有點心驚肉跳的,暗暗的回頭看了周衍卿一眼,見他沒有半分異常,才輕輕吐了口氣。
時間已經很晚了,從這裡回到周宅,恐怕要開兩個小時的車,等到了周宅估摸著是要凌晨了。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腿,說:「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今天不回去了。」
話音未落,程旬旬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所幸她沒有開聲音,不然的話躲都躲不開,她又迅速的掛斷,然後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是誰?」
她剛剛關機,周衍卿的聲音就忽然響了起來,她微微一笑,說:「不知道是誰啊,應該是GG電話,號碼也是亂七八糟的。」
「是嗎?」周衍卿瞥了她一眼。
程旬旬回頭與他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說:「是啊,不然還有誰會給我打電話啊,這個號碼知道的人也沒幾個啊。」
周衍卿沒再質疑,過了一會,他忽然坐了起來,什麼也沒說就撲了過來,程旬旬整個人猛地貼在了椅背上,他的臉湊的很近,程旬旬眨巴了兩下眼睛。嘴唇輕輕的抿了抿,低垂了眼帘,唇角不自覺的勾了一下。這麼一個輕微的小動作,全數落在了周衍卿的眼裡,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唇,一隻手摁下了調整椅背幅度的按鈕,另一隻手輕推了一下椅背。
一瞬間,程旬旬整個人就隨著椅背倒了下去,她應該是沒有準備,著實嚇了一跳,還叫了一聲,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雙手捂住胸口,眨巴了兩下眼睛。看向周衍卿的時候,就看到周衍卿一臉調笑。
「你……你笑什麼笑。」程旬旬結結巴巴的,他這眼神像是看穿了什麼,讓程旬旬有點無所適從,剛剛她想入非非了,他湊的那麼近!又那麼曖昧!她還以為他那是要親下來呢!
程旬旬覺得臉頰很熱,好在現在車內光線不足,應該是看不清楚她臉紅的樣子。
周衍卿躺了下來,側目看了她一眼,笑說:「你剛剛在想什麼?」
程旬旬直勾勾的看著天幕,喉頭微微滾動了一下,片刻才惡狠狠的轉頭瞪了他一眼,說;「你就不能提前跟我說一聲麼?嚇了我一跳!孕婦不禁嚇的!」
周衍卿哈哈笑了起來,聽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我倒是覺得你這個孕婦很堅強,什麼事兒都乾的出來,能在幾十層高的鋼化玻璃上跳來跳去去的,也就只有你了。你這肚子裡的孩子,也夠堅強。」
她沒說話,只將雙手搭在了微凸的小腹上,輕輕的用手摸了摸肚子,臉上緩緩浮現了一絲笑,說:「你保護的好,沒有你的話,不管是我,還是我肚子裡的孩子,都不存在了。」
「我這麼好啊?」周衍卿反問。
程旬旬點點頭,說:「你很好。」
「有多好?」
她說:「非常好,很好。」程旬旬順著說,說的真誠。
周衍卿說:「哪裡好?」
程旬旬不由的轉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也看出什麼,怎麼就這麼不依不撓了,她『嗯』了一聲,想了好一會,才說:「就……就哪兒都好啊,反正對我很好。」
周衍卿笑了,片刻轉頭看向了她,說:「既然知道我對你好,你是不是該回報一下?」
程旬旬聞聲轉過了頭,眼神有些茫然,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開了視線,咬咬唇。看那模樣似乎是有點猶豫,過了好一會之後,她忽然撐起了身子,慢慢的湊了過去。
周衍卿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小小的舉動,他都看在眼裡。而她的每一個小舉動,就像一隻小手,不停的撓他的心,讓他有些按捺不住。可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淡定,沒有絲毫波動,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看著她一點點的湊過來。
她緩緩的撲到他的身上,兩人的距離已經很近了,程旬旬被他盯的有些害羞,皺了皺眉,說:「你……你閉眼。」
他笑了笑,倒是挺喜歡看她這樣無措又害羞的樣子,唇角一挑,他便閉上了眼睛。程旬旬看著他的臉,心裡的那種悸動那麼明顯,此時此刻她已經無法忽視了。她緩緩的低下頭,一點一點的湊近,快要吻上的時候,程旬旬閉上了眼睛。她湊近的同時,周衍卿也能察覺到自己的心跳,那種心跳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他無法忽視,也沒的忽視,他知道這叫做心動。
在程旬旬的身上,這種心動,其實不止發生過一次。
她一皺眉,最後這吻還是落在了他的唇角,並只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就迅速的退了回去,心怦怦直跳。她單手壓在左邊胸口,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點,程旬旬還未反應過來,周衍卿的臉已經近在咫尺,她瞪大了眼睛,說:「你幹嘛?」
周衍卿淡笑,抬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說:「你以為這樣就夠了?」
「那……」
她的話還沒說完,周衍卿已經堵住了她的唇,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周衍卿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慢慢的他的舌頭便鑽入了她的口中。
這個吻由淺轉深,程旬旬被他捂住眼睛,那樣感覺是異樣的,是心動的,她不自覺的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那天晚上,他們兩個睡在車內,然而卻只有周衍卿看到了日出,很美,那種感覺充滿了希望。他沒有叫醒程旬旬,因為不忍,她睡的很好,還牢牢握著他的手,那是一種依賴,這一個晚上她都沒有鬆開。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慢慢的掰開了她的手,又給她掩蓋了一下身上的大衣,就啟動了車子,下山了。
她還真是在哪兒都能睡的好,就算是孕婦,適應能力還是那麼強,吃得了苦頭。程旬旬醒來的時候,一個人坐在車內,車子已經不在山頂了,她坐起身,往四周看了看,拉開車門下去舒展了一下筋骨。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一刻她覺得好像有人在拍照,猛地一轉頭,卻是什麼也沒看到,只在不遠處看到幾輛停著的車子,這麼看過去,車內並沒有人。她看了一會,便往那個方向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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