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照片拍的跟畫報似得,還有角度,光線,一男一女站在街邊,看起來還真是登對又美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周衍卿的臉色微冷,手機鈴聲還在繼續,他又看了幾張,才停了手上的動作,低眸看了手機屏幕一樣,眉心微蹙,隨後才接起了電話。
「什麼事?」語氣冷淡,片刻,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再次落在電腦屏幕上,口吻更是冷了幾分,說:「這些照片是你找人拍的?」
「我這是在幫你,你可以利用這些照片,你不該浪費時間在她的身上。」
「嗬,你覺得你自己能左右我的決定?我自由我的打算,不用你來教。」說完,他就把電話給掛了,照片並不多,但關鍵在於張張都是極其親密的,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孫杰的手就是在程旬旬倒是身上。
再看表情,笑的還挺開心的。
他一張張慢慢的往下看,每一張幾乎要停留三到五分鐘,仿佛要將這照片看透看穿,角角落落都看的仔仔細細的。像是得了強迫症一樣,一直看到最後,而看到最後兩張時,他的怒火幾乎到了極致,嘭了一聲,滑鼠被他砸了出去。
他討厭女人,最討厭女人!女人是沒有心的,無論對她多好,都是沒有心的!他倒是忘了,一個一心要找靠山的人,怎麼可能會甘願就聽他一個人的話,並安安穩穩的待在他的身邊。她可以從周嘉樹的童養媳,變成他周衍卿的妻子,那也可以籠絡這官二代的心!
也許她是等不及了,又或者她覺得孫杰比他更有能耐幫她?真正是笑話!
他蹭了一下站了起來,動作極大,身後的椅子被他彈了出去,直接撞在了牆上,發出一聲巨響。他出了書房,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包煙,點上一支抽了起來,心煩。
腦子裡時不時的閃過程旬旬的笑臉,真像個賣笑的,對著誰都能笑的那麼燦爛。她這般聰明,怎麼會不明白孫杰對她的意圖?很明顯孫杰是藉機接近她,而她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就那一張看起來天真爛漫的臉,誰都會覺得她其實並不知道,她只是單純!
但她真的就單純嗎?
越想心裡就越燥,煙抽的很猛,四五口就抽完了,菸灰落了一地。連著抽了四五根,心裡頭依舊是膈應的難受,手裡的煙還沒點,就被他狠狠的擲了出去。
真他媽是覺得他周衍卿很好說話嗎!
程旬旬接起電話的時候,睡的迷迷糊糊,能把電話接起來實屬不易,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就這麼胡亂的嘩啦了一下,倒是給她接起來了。她默了一會,才沉沉的喂了一聲,然而電話那頭卻沒有任何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程旬旬勉強的睜開了一直眼睛,看了看手機,發現還在通話中,腦子在空白的狀態,自然是沒有看清楚那個名字,就模模糊糊的一團。她又把手機放在耳邊,喂了一聲,這次她的聲音更輕了一點,聽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然,電話那頭的人依舊不說話,片刻之後就掛斷了。程旬旬覺得莫名其妙,但也沒有理會,把手機丟在一旁,翻了個身很快就睡著了。
隔天早上,程旬旬起來的時候,倒是想起來半夜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點開看了看,竟然是周衍卿打來的。她昨晚睡的熟,前一天插了半天的花,又看了大半天的書,注意力太集中了,早就精疲力盡了,所以一沾枕頭沒一會就睡著了,而且還難得睡的很熟。
她想了想,本來想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大半夜給她打電話什麼事兒,可想來想去,知道他最近工作上比較忙,事情多,每天大會小會的一直開,忙的連回周宅的功夫都沒有。生怕這一個電話過去他正在忙,這一猶豫吧,就猶豫了一個早上。
這麼一來,做什麼事兒,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了,心裡頭一直惦記著這個事兒。時不時要拿手裡過來看看,她也發了簡訊,只發了兩個,不敢多發,就怕打擾了他工作。
男人忙起來的時候特煩,這女人在他們忙的情況下再湊上去,那真是自討沒趣,再美,看著都煩。程旬旬不願煩他,所以這段時間,打電話都是周衍卿有空了,他打過來,而程旬旬一次都沒有主動給他打過。
簡訊偶爾發一下,發的多半是她插花的成果,然後問一句,好不好看。雖然得不到回復,但程旬旬知道他會看,因為偶爾通電話的時候,他會提起。
她如今不但學插花,還養花。她喜歡向日葵,就種了一些,不多,只占了花房一小塊地方。每日細心栽種,倒是挺用心。周宅有專門過來料理花草的花匠,程旬旬自種上了向日葵,就同這花匠格外親近。
日日都問她一次,「這向日葵會結籽嗎?」
「會的。」
程旬旬哈哈笑,說:「那等它成熟了,咱們是不是還有瓜子吃。」
花匠一聽,也跟著她呵呵的笑,倒是分外開心。程旬旬現在除了忌憚那張銳霖,這日子倒也過的舒坦,隨心所欲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種什麼花便種什麼花。老太太只要她能在宅子裡安安分分的養胎,就沒別的什麼要求,她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依著她。
周衍卿更是不必說,要什麼給什麼,除了那所謂的愛情,他也確實做到了。他人雖不在周宅住,但抽了時間,還是會過來看看她,帶點吃的,或者小禮物。像是探望病人,又感覺像是探監。
每次來時間都不長,最長不過一小時,說沒幾句就走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這感覺,倒是有點小別勝新婚的味道,他來之前從來不打招呼,因此他每次來,對程旬旬來說便是驚喜,又驚又喜。
程旬旬是開心的,仿佛比周嘉樹在的時候還要開心。今天是個陰天,天上烏雲密布,看著好像要下雨了,她坐在茶室內,喝著花茶,腿間放著一本書,側頭看著窗外發呆。幾分鐘後,便抬手看了看腕錶。
差不多到飯點了,心想著這個時間點總該是有點空的,便拿起手機,準備打個電話過去問候一下,還未撥通,江如卉便走了進來。她聽到動靜,便停了手上的動作,抬眸看了一眼,見著江如卉,就將手機放在了一側。
坐直了身子,微微一笑,禮貌的喚了一聲『嫂子』。
如今她不願見著江如卉,更不願見她主動找上門來,不用問也知道她來的目的。距離她上來過來找她到現在,應該有一個多星期了,程旬旬最近的記性忽好忽壞的。有些小細節的事兒,容易忘記,比如說這過日子。
她略有些混沌,不知是過了一個多星期,還是半月有餘了。不過她倒是記得周衍卿是幾時開始不回周宅的,也記得周衍卿統共回來看過她幾回。再細細算來,似乎是半月有餘了。
然,她卻沒什麼感覺,韶華易逝,這句話不錯。
江如卉今日穿了件深紫色的衣服,雖說江家落魄了,可她身上那股貴氣倒是還在,看起來依舊高貴典雅,又不失風韻。周宅的女人各個都高雅,各個都氣質出眾,亦各個都風韻猶存。程旬旬見多了,便也不驚奇了,只覺得這是她們身上該有的東西,不過與生俱來罷了。
名門所出,若是沒有這樣的氣質,那便是偽名門。
江如卉過來,彎身端坐在她的面前,目光在她腿間的書本上掃了一眼,淺淺一笑,說:「想學做生意啊?」
程旬旬攏了攏身上的披肩,附身過去伸手探了一下茶壺的溫度,便拿了一隻乾淨的茶盞,倒了杯茶給她,親自遞了過去,笑說:「閒著沒事胡亂看看罷了,做生意,哪兒是想學就能學得會的。」
江如卉端起茶杯淺嘗了一口,細細的品味了一下,眉梢輕輕一挑,點了點頭,說:「想不到你才學了幾天,這泡茶的手藝倒是進步了很多,都快比過清嫂的手藝了。這日後老太太的茶,該由你來泡了,誰都知道老太太喜歡喝茶,更喜歡茶藝精通的女子。你也是學在點子上了,不過說來說去也是旬旬聰慧過人,換成別個人,短短几日,哪兒會有這般手藝。」
江如卉這話聽起來平平無奇,似是還有點討好了意思,實則是滿嘴的諷刺,程旬旬一聽便知。她怎會這般好心的誇獎,不過是另一種諷刺罷了。
「大嫂您弄錯了,這茶不是我泡的,是清嫂給我泡的。我這人一直都笨手笨腳的,就這麼幾天,怎麼可能到達這個程度。老太太也喝過一次,半分也沒給我面子,直接把茶吐了回去。又讓我重泡一次,她在一旁看著。」程旬旬抿著唇笑,目光澄澈,抬眸看了江如卉一眼,笑說:「你猜怎麼著?」
江如卉當然沒興趣,聽她這些個小事兒,更是見不得她現在春風得意的模樣,這臉上雖掛著笑,可這心裡是恨的牙痒痒,恨不得衝上去一把撕破她這一張嫩生生,又天真無害,專門勾引男人的臉。
只是當下她只能忍著,為了家裡的事兒,這點小事兒,還是能忍的。要怪就怪周嘉遇不夠爭氣,唐未晞到現在對他還是無動於衷的,若是能讓唐未晞傾心於周嘉遇,她現在何須要看這程旬旬的臉?
到時候定將這程旬旬還有周衍卿一併剷除了!也算是泄了她心頭的恨,替嘉樹報仇!
可她的兩個兒子偏偏都跟她對著幹,一個被程旬旬迷惑也就算了,畢竟周嘉樹生病的時候,程旬旬對他還是很體貼的,很照顧的,也不得不承認程旬旬給周嘉樹帶去了不少歡樂,在他的有生之年。
只是這周嘉遇怎麼也就掛心於這丫頭了呢!想到這裡,她心裡就難受,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那隱忍著的厭惡,此刻已經藏不住了,均暴露在了她的眼睛裡。
程旬旬看見了,當做沒看見。也不等她回答了,自顧自的說:「老太太說我的賣相,簡直侮辱了茶藝兩個字,讓我別學了。」
她一邊說一邊笑,笑完了,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的看向江如卉,說:「大嫂今天來找我,是不是想問關於主題公園的事兒?」
江如卉乾乾一笑,被她這麼一說,這臉上的表情頓時就尷尬了起來,竟是在這二十出頭的小丫頭面前出了洋相,自然是覺得沒臉。她輕咳了一聲,穩定了情緒,那溫良的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本意是過來看看你怎麼樣,老太太不是怕你在這宅子裡悶嗎?就想著過來跟你聊聊天,解解悶。你養胎,我養病,都是閒著沒事兒乾的。老太太跟容萍這幾天都忙著基金會的事兒,估摸這也沒時間管你,沈樺不住在周宅內,過來一趟也不便,這就只剩下我了。」
程旬旬笑著點頭,「謝謝大嫂不計前嫌,還願意過來陪我聊天解悶。不過我還是要說聲抱歉,我從來不過問五爺生意上的事兒,而五爺也從來了不同我談論公司里的任何事情。您拜託我的事兒,我已經提過了,至於最後的結果,這個我真的沒法給您一個確切的答案,一切還是得聽五爺的。」
程旬旬不再同她兜圈子,江如卉這會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維持不住了,嘴角抽搐了兩下,還是堅持的微笑著。
可語氣終歸是變了樣,說:「如今周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老五對你是愛護有加,你要什麼他給什麼,這件事其實很好辦,就看你是不是盡力,或者說你用不用心。如此看來,你根本就沒想過要幫忙,是我看錯你了。旬旬你現在是不是挺享受眾人奉承你的感覺?特別是我在你面前點頭哈腰,心裡就更是暢快?」
「想來你現在是已經忘記嘉樹了,估計心裡還樂得嘉樹死的好,他若不死,你又怎會得到今天的地位?嗬,想起來了,就算嘉樹還沒死,就你做的那些事情,讓他知道了,也能被活活氣死。」她冷笑著,又嘆了口氣,神色十分哀怨,說:「可憐了嘉樹生前對你這麼好,想的那麼周到,連視頻都提前錄好了,生怕他不在你會受委屈。可你怎麼會受委屈呢?誰又敢讓你受委屈,他這麼做真是多此一舉了。」
程旬旬臉色不變,可心裡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她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暖暖胃,緩緩神。
片刻,她才微笑著放下了手裡的杯子,抬頭迎上了她的目光,說:「大嫂,您是嘉樹的母親,不用你一次次的提醒,嘉樹生前對我的那些好我也都會記在心裡。大嫂,嘉樹那麼乾淨,那麼好的一個人,他都已經不在了,我們能不能不要再拿出來利用他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了?他這麼好的心,您作為他的母親,他都已經不在了,還這樣利用他,心裡不難受嗎?」程旬旬的表情極其認真,她這話里沒有絲毫的諷刺,更沒有鄙夷,她是在請求,「我知道您是嘉樹的母親,嘉樹對我的好我也一直都記在心裡,能幫到你的我一定會幫你,就算你不反反覆覆的提起嘉樹,我也會幫你。」
「就算五爺現在對我百依百順,就一定代表我能插手他生意上的事兒了嗎?原來在你們眼裡五爺是這般沒有分寸的人嗎?或者你們指望他會覺對嘉樹有所愧疚,就該按照你們說的做?但是大嫂你似乎是忘記了,這件事五爺也是受害者,他沒有義務,更不會愧疚。商人在生意場上只談利弊,不談感情,大嫂您難道不知道嗎?」
她低垂著眼帘,淺淺一笑,說;「反正該說的我都說過了,能幫的我也已經幫到了,我對您問心無愧。其實說起來,對我好的人是嘉樹,而您想來都不喜歡,背著嘉樹對我做的那些事情,您應該還記得。放心,我從未對嘉樹說過。」
「所以我想在他的心裡,您還是一個很好的母親,溫柔善良,待人大方。我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他難過了,您就不要讓他更難過。」她說的認真,謙和。她側頭看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說:「我想他現在一定躲在哪一片雲朵後面看著我們,我不指望他原諒我,您難道想讓他對您失望嗎?」
程旬旬是好言相勸。
然而,這一番話聽在江如卉的耳朵里,又是別有深意,雖說是沒有一個髒字,可這難道不是間接在教訓她罵她嗎!可她算個什麼東西,一個野丫頭,憑什麼,又有什麼資格來教訓她!她終是忍不住脾氣,大手一揮,將桌上的茶盞,一下掃落在了地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揚手就想一巴掌扇過去。程旬旬其實擋得住,但她沒有。
這一巴掌生生的落在她的臉上,還不等江如卉開口,就聽到了清嫂的聲音響了起來,並匆匆的走了過來,焦慮的看著程旬旬,說:「沒事吧?」
程旬旬低垂著眼帘,左邊臉頰微紅,怯怯的抬眸看了清嫂一眼,搖搖頭說:「我沒事,不疼。」
清嫂擰了眉頭,手指輕觸了一下她的臉頰,程旬旬這一張臉本就生的白皙,皮膚白嫩,江如卉心裡有多怒,這一巴掌就打的有多重。
清嫂回頭看了江如卉一眼,這一眼看的她臉色煞白,眼神飄忽,心神不定,旋即又將目光落在了程旬旬的身上,看著她此刻楚楚可憐的模樣,越看越氣,越看越覺得她是故意的,抖著手指向她,說:「你為什麼不躲!你不可能躲不過的!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看到清嫂在門口了,故意裝可憐的!」
程旬旬看了她一眼,淺淡的笑了笑,又看了清嫂一眼,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出去。清嫂皺著眉頭,滿眼的不放心,但程旬旬的態度很堅持,清嫂不得不出去,掩上了門,卻沒有走開。
「你這個賤人!」江如卉壓低聲音,怒目而視,「你竟然設計陷害我!你是故意的!清嫂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被她看見就等於是被老太太看到,你這等於是間接的演給老太太看!想不到啊程旬旬,你這心機還真是重!怎麼著,你現在聯合了老五,打算內外通吃?我告訴你,就憑你,簡直痴人說夢!」
程旬旬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神色淡然,抬眸看了她一眼,笑著搖搖頭,說:「這一巴掌就當做是我欠你的,現在算是還清了。有關主題公園的事情,日後就不要再同我說了,該幫的我都幫過了,老太太不會希望我們插手生意上的事情,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你這是在威脅我!」江如卉有些激動,一雙眼睛赤紅,面上的表情也有些猙獰,咬牙切齒的看著她,不等程旬旬開口,她就搶先一步說:「你是不是想說如果我再不識趣的話,你就讓清嫂把這事兒告訴老太太,是嗎?你想讓我在這周宅永遠翻不了身,是嗎?那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失去你肚子裡的孩子!」
程旬旬還算平靜,但還是被她最後一句話給驚到了,與之對視了半晌,才笑著轉開了視線,說:「大嫂,飯可以亂吃,這話可不能亂說。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說了什麼?」
「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誰不知道你不過是仗著肚子裡的孩子受的寵,若是沒了這個孩子,你就什麼都不是了!程旬旬你以為以你的身份背景,老太太會真的喜歡你?你以為你的好日子還有多久?等這孩子一落地,你就什麼都不是了!」
她哼哼了一聲,眼眸微眯,笑說:「可要是沒了這孩子,你就更是什麼都不是了!」
「大嫂,我看您是要換個醫生了。」
話音剛落,只聽到啪的一聲,只見江如卉揚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自己的臉上,她下手半分都不留情,臉頰上很快就起了五指印,咬著牙一聲不吭,眼眶已經泛紅了,旋即挺直了背脊,太高了音量,說:「對不起。」
說完這三個字,她就轉身走了,她本以為會在門口看到清嫂,可門一拉開,卻不見清嫂的蹤影。她的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一路到出門,愣是沒碰上一個人,這一臉的紅痕,也只能帶回家讓老公看了。
程旬旬依舊坐著,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看樣子江如卉確實受的刺激不小,自從嘉樹離開之後,這人就沒有正常過,做什麼都頻頻出錯,越弄越糟,連情緒都控制不住,想來是真的病得不輕,還有點神經質。
但她說的那句話,還是讓程旬旬覺得肚子莫名一涼,怪難受的。
正當她愣神的時候,清嫂走了進來,一臉的擔憂,說:「這日後還是不要單獨見江如卉了,我看她情緒浮動異常,你現在懷著孩子,她要是瘋起來,傷了你可不好。」
程旬旬但笑不語,畢竟江如卉是大嫂,排序上她在前,程旬旬也不好亂說話,就算眼前這個人是清嫂,也不好說什麼。反正該看到的清嫂都看到了,想必該聽到的她也都聽到了。依照清嫂對她的關心程度,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概率,她會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訴老太太。事情就擺在眼前,她也不必畫蛇添足,那樣反倒是顯得意圖明顯。
江家的事情,她也略有耳聞,新聞雖然在壓,但還是鬧得沸沸揚揚的,說真的商人重利,從不重情。這江如卉嫁到周家這麼多年,不管怎麼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但自江家出事到現在,周家可是一次都沒出過面。
這麼一鬧騰,程旬旬便把給周衍卿打電話的事兒忘在了腦後,一直到吃完午餐才想起來。這回她倒是沒有猶豫,迅速的撥通了電話。
等了好一會,周衍卿才接起來。程旬旬並沒有急於開口,兩人約莫同時靜默了幾秒,這才聽到周衍卿冷冷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說:「有事?」
「噢,沒什麼事,你吃過午飯了嗎?」他的語氣跟今天的天氣似得,冷冷的。
「吃過了。」
「在忙嗎?」見他並沒有急於掛電話的意思,程旬旬便主動找話題。
「現在不忙。」他的回答都很簡短,不多說一句廢話。
這樣的對話,讓程旬旬很難繼續說下去,她稍稍猶豫了一下,才問:「那個,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給我打電話了?半夜的時候。」
「嗯。」
「你打來的時候我睡著了,迷迷糊糊的,你有跟我說什麼嗎?那麼晚打過來一定是有事吧?」
話音落下,周衍卿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說:「沒事,就是忽然想你了,給你打個電話。」
這忽如其來的甜言,怔的程旬旬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乾乾的笑了兩聲,說:「這樣啊,那你也不回來看看我,距離你上次回來,已經有三四天了吧。」
「嗯,你也想我嗎?」
明明是隔著電話的,程旬旬卻覺得耳朵發燙,仿佛他就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這句話。程旬旬笑了笑,喉頭微微動了動,說:「想呀。」
「好。」他的聲音平平穩穩,簡短一個字而已,程旬旬卻仿佛聽到了一絲極淺的笑意,然而卻無法辨別出他此時的情緒。
「你放心吧,我在家裡挺好的,不必擔心我。你忙你的,我就不打擾你了。」
「那好,我掛了。」
「嗯,再見。」
隨後,他們便掛斷了電話,放下手機,程旬旬這心裡莫名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但也沒有想太多,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晚上,程旬旬如往常一樣吃過晚餐,就一個人出去散步,消消食。這次,周亞男陪著她,晚上江如卉也過來吃飯了,神色正常,只是時不時就會偷偷的看程旬旬一眼,眼神里滿是防備和警惕。程旬旬想,她這次過來,應當是來刺探敵情的,講的話也是拐外抹角的,別有用意。
程旬旬沒理會她,吃完就離席了,周亞男緊接著跟上。出去前,她拿了兩把傘,說:「今個的天氣沒準是要下雨,帶把傘比較保險。」
程旬旬接過,沒有拒絕,不過等她們散完步,這雨也沒落下來。
「旬旬,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福利院的事兒嗎?」兩人挽手行走在林蔭道上。
「記得啊,怎麼了?」
「我明天要過去一趟,帶一些過冬的衣服過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看你這些日子一直都待在這宅子裡,也怪無聊的,之前不是說過麼。其實上次我就想帶著你去了,我在安排的時候被我媽給聽見了,她執意不讓我這麼做,她看我看的緊,所以上次就沒叫你。」她滿是抱歉的說,吐了吐舌頭。
容萍對她有所忌憚,自然是不願意讓自己這單純的沒一點心機的女兒跟她走的太近,萬一被利用了呢?
程旬旬點點頭,說:「好啊,不過我也不能就這麼空手過去,你告訴我他們還缺什麼,我總要做點什麼。」
「那真是太好了,那明天去之前,我們去餐廳弄些小心點過去,那些孩子肯定喜歡。」
「也好,那我再出錢給他們買書包和文具吧。」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周亞男很開心,一把勾住了程旬旬的手臂,開始十分熱情的說福利院的事情,那福利院也是周家開的。周氏不但是大企業家,也是最大的慈善家,全國各地蓋過很多學校,助養過孩子,公益事業做的很好,而這一切都由竇蘭英一手在做。
程旬旬將置辦物件的事情交給了羅杏,周衍卿說過,她有什麼事兒都可以給羅杏打電話讓她辦,不管大事小事,都可以。而羅杏的辦事能力也很強,大事小事都辦的妥妥帖帖。
羅杏掛了電話,就直接打給了周衍卿,將這件事做了簡單的匯報。
隔天他們就約定了時間,程旬旬同周亞男到福利院的時候,羅杏已經等在門口了,遠遠見著車子開過來,羅杏就下了車站在一旁等候。
「周五太太。」程旬旬下車,羅杏便畢恭畢敬的叫了一聲。
程旬旬說:「你比我年長,叫我旬旬就可以了。」
羅杏沒說什麼,但依舊叫的是五太太,她領著程旬旬查看了一下購置的文具用品,還真是一應俱全,考慮的十分周到。
「謝謝。」程旬旬看了看那些書包,笑著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
周亞男過來看了看,就拉著程旬旬進去了,她們過來並沒有通知福利院的院長,因此倒是能看到最真實的情況。很顯然周亞男是故意這麼做的,不過並沒看到異常的現象,福利院內的孩子大小不一,年幼的居多。
有很大的一個院子,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娛樂器材,這裡面有個幼兒園。福利院對每個孩子都是用心的,吃穿用度樣樣不少,會供到18歲,讀書好的會一直資助到完成學業,不愛讀書的,成年之後,就必須自力更生了。
有些在上小學之前就會被人領養,通常過來領養孩子的人,都會選擇年紀小的,越小越好。
周亞男一個人去幼兒園那邊看了看,程旬旬沒跟過去,她就坐在這裡看這些小孩子玩。今天依舊沒有太陽,天空灰濛濛的,看著像是要下雨,可這雨一直都沒落下來,氣溫反倒是降了,有些冷。這時,她餘光一瞥,竟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轉身雖快,一個恍惚,程旬旬覺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陳枷枷。那人走的很快,而且應該也挺熟悉這裡的,一晃眼,人就不見了。
程旬旬起身,往那人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在這宿舍樓之間轉了幾個圈圈,又回到了院落前,正好碰上了周亞男。
「咦,你怎麼在這兒?」
「噢,我四處看看,這福利院環境還挺不錯的,這宿舍樓也建的很有風格,地方也大。」
「那是的,你也不想想這是誰辦的。」周亞男笑了笑,話音剛落,福利院的院長就出現了,十分熱情,過來一把握住了周亞男的手。
笑說;「過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我就是心血來潮,而且我來的頻繁,每次來都要叫您下來的話,多煩啊。對了,這是我五嬸,周五爺的老婆,她今天給孩子們帶了文具用品,啥都有。」
院長笑著又轉過了身,面向了程旬旬,伸出了手,說:「周五太太您好。」
寒暄了一番之後,周亞男就安排了人把東西都搬進來,正好她們兩個一塊訂的小點心也送了過來,時間剛剛好幼兒園那邊也下課了,一群孩子跑了過來,嘻嘻鬧鬧,充滿了朝氣和希望。
程旬旬終是明白為什麼周亞男喜歡來這裡,甘願待在這裡也不願意去裕豐工作,看著那一張張單純的笑容,看著那一雙雙明亮乾淨的眼眸,會讓你覺得這個世界是那麼美好。
程旬旬同周亞男一塊分食,又給他們分發衣服和書包文具,孩子們都叫她們姐姐,對於這個稱呼程旬旬倒是沒覺得什麼,但對周亞男卻格外受用,看她一臉陶醉的樣子就知道了。
分著分著,周亞男就不見了。程旬旬往四周一看,才發現她拿著糕點跟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說話。不過看樣子好像只有周亞男在說話,程旬旬從這邊看過去只能看到對方的側臉,看了一會,只覺得他從始至終嘴巴都沒動過。
看周亞男的樣子,似乎也不介意。還拿了把椅子,坐在了他的身邊,跟他聊天,估計是認識的,因為沒一會程旬旬就看到那男子拿著糕點慢慢的吃了起來。
兩人在福利院待了很久,還跟院長一塊吃了午餐,吃飯的時候,院長問了身邊的人一句,「楠木過來了,那枷枷也來了吧?怎麼一直都沒見著她?」
「今天不是雙休日,她應該是抽空把楠木帶過來,又回學校去了吧。」
「也是。」院長瞭然的點點頭。
這兩句話,程旬旬自是聽見了,看樣子她之間看見的應該真的是陳枷枷,可能是沒看見她。
下午,這周亞男一直圍著那個叫楠木的男人轉悠,程旬旬則坐在一旁,偶爾會插一句進去。程旬旬這會才知道這個楠木不會說話,雙腿也不會走路。但很難得他有一張秀氣的臉,程旬旬做了自我介紹,他便含笑點頭,這名字還真沒起錯,看起來真像一塊楠木。
後來周亞男接了個電話,就一臉依依不捨的看著楠木,說:「那個,我有事要先走了。」
他點點頭,抬手做了一個再見的姿勢。
周亞男站在他的面前,手裡捏著手機,不停的摳啊摳的,不知道在醞釀什麼。片刻之後,她倏然彎身,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說:「那我們下次見。」
楠木大概是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放在一側的手微微的抬了起來,雙手懸在半空,一直到周亞男站直了身子,他都不曾搭上去,只緩緩的收回了手。這一舉動,坐在一側的程旬旬倒是全看在眼裡。
周亞男這會的臉頰紅的跟什麼似得,轉頭看了程旬旬一眼,說:「咱們走吧,旬旬你陪我一塊去。」
說著,她又同楠木說了聲再見,就拉著程旬旬的手離開了。
路上程旬旬問:「你這是喜歡那個楠木啊?一塊木頭也喜歡?」
「你不懂。」周亞男臉上揚著笑,一臉幸福的樣子,時不時就摸摸自己的臂彎,程旬旬還真不懂。
半道上,周亞男下車去店裡買了些東西,程旬旬也不多問,等車子駛入醫院,她才終於忍不住問:「怎麼來醫院了?」
「我有個朋友病了,非要我給她買這些東西,讓我過來看看她。反正也順路就過來看看唄,今天高興,晚上我們不回去吃飯了,我請客請你吃大餐。」
程旬旬萬萬沒想到,她們過來探望的人是孫杰的妹妹孫雯,可進了病房,躺在床上的人明明就是孫杰!而他的妹妹好端端的坐在邊上,削蘋果。
想不到這孫杰還真的受傷了,可怎麼看都不像是被車撞的,明顯是被人打的,而且看起來應該是被打的蠻嚴重的,一條腿都上石膏了,不過最嚴重的還是臉,此時此刻看著猶如一隻豬頭。
程旬旬受到了驚嚇,張著嘴巴合都合不上。
「孫雯,不是說你有事兒嗎?怎麼是你哥啊?你要說是你哥,我絕對不來。」周亞男過去,將買來的東西丟在了床上,孫杰憤憤然的斜了她一眼,表示憤怒。
程旬旬站在周亞男的身後,一直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小心翼翼的問:「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孫少變成這樣多正常啊,整天在外面胡作非為的,得罪的人還少麼?沒給人打死就不錯了。」周亞男冷冷的說,雙手抱臂,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孫雯這是第一次看程旬旬真人版,自然是要好好的看看,不過她也不能看的太明顯,容易暴露。
「哎呀,你也別那麼說他了,你可不知道他最近乖了不少,都開始認真上班了。也是走了狗屎運,難得又出去喝了一次酒,一出來就被人拖進了小巷子裡好一揍。最慘的是,他還是自己打的120。」
「呦呵,孫少挺能耐啊,還會打120。」周亞男說著,抬手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孫杰心裡那叫一個怒,胸口上也有傷的好伐,他吃痛嘶了一聲,瞪圓了眼睛正想暴怒呢,孫雯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腕,說:「少動動,你不疼啊,別嚇著人家。」
她給他使了個眼色,孫杰用餘光看了看程旬旬,生生給忍了下來,斜了周亞男一眼,說:「別給我動手動腳的,男女授受不清。」
周亞男哈了一聲,嘖嘖了兩聲,對孫雯說:「快給你家孫少爺檢查檢查腦子,打壞了呢,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嚇死寶寶了。」
她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還授受不清了嘿,你丫的以前吃我豆腐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授受不清!我打死你!」
程旬旬在一旁,笑的差一點兒岔氣,周亞男現在顯然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架勢,看樣子也是對著孫杰厭惡至極的,估摸著是沒少被他整。
「你給我一邊去,別碰我,再碰我,我就……」他又不好說把她丟出去,她丟出去了,連著程旬旬也一會丟出去了,難得見她一次,他可是捨不得,想來想去,一哼氣說:「我就咬死你。」
孫雯還在一旁喝水呢,聽到這話,成功的被嗆到了,一口水噴了出來,噴了孫杰一臉。
周亞男在一旁看著,一頓拍手叫好,比了個大拇指,說:「好樣的!你們果然是親兄妹!妥妥的。」
又嘚吧了一會,孫雯就拖著周亞男給孫杰打飯去了,周亞男死活不肯,吵著要走,孫雯軟硬皆施,才把人拖走,把空間特意留給了孫杰和程旬旬。周亞男離開的時候,特意把程旬旬拉到了距離孫杰最遠的位置坐下來,說:「別跟他說話,知道嗎?他要是跟你搭訕,你就當他是在放屁,實在放太多了,就到門口透透氣,知道不?我馬上就回來。」
「要不然,你跟我們一塊去吧,把你一個人跟畜生留在一塊,我可真不放心。」
「周亞男!你找死是不是!」孫杰終於忍不住咆哮了起來。
「你再吼一遍……」周亞男現在是不怕他的,誰讓他現在殘了呢,孫雯連忙把人拉走,才終於避免了一場戰爭。
病房的門嘭的一聲關上,整個世界清靜了。
程旬旬掩嘴偷笑,聲音雖輕,但孫杰還是聽到了,心裡頭那叫一個氣,轉頭瞪了她一眼,說:「你還真是幸災樂禍!有沒有同情心?我都什麼樣子了,你也不安慰我一下!上次還說來看我,連電話都不接,沒人性!」
他這麼一說,程旬旬就笑的更開了,捂著肚子,整個人靠在了沙發上,眼淚都笑出來了,還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孫杰看著她笑,看著看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說:「悠著點,一會動了胎氣,人以為我對你怎麼了呢。」
半晌,程旬旬才收住了笑,摸著肚子,說:「誰那麼大膽子竟然敢把你打成這樣?」
孫杰說:「你過來,坐那麼遠,我看你費勁。」
「你別看我就是了,這距離挺好的,你以前怎麼欺負亞男了,她那麼恨你?」
「你過來,我告訴你。兩個人聊天,互相看著對方這才尊重人,你坐那麼遠,是怕我吃了你,還是怕周衍卿會知道,誤會?」
「誤會什麼,我跟你又沒什麼。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不知怎麼,這會忽然提到周衍卿,心裡莫名突突跳了兩下,有點心慌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也沒做什麼。她不由轉頭看向了病房門口。
片刻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前,拉開門直接走了出去。
「喂,我也沒一定讓你過來啊,你別走啊你。」孫杰急了。
不過程旬旬只在門口站了一會,就退了回來,說:「你叫什麼,我沒說要走。」
孫杰舒口氣,默了一會,便問:「你最近過的還好吧?周衍卿有欺負你嗎?」
孫杰不會掩藏情緒,他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擔憂,可程旬旬不知道他在擔憂些什麼東西,有什麼可擔憂的。
「他為什麼要欺負我?他對我挺好的啊,你擔心我,不如擔心你自己比較好。」程旬旬又坐回了沙發上。
孫杰皺了皺眉,眼裡帶著一絲疑惑,艱難的轉頭看了看她,發現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異樣,看樣子是真的沒事,「沒事就好咯,那天要是有什麼事,你可以給我打電話,作為朋友我會幫你的。」
「好的,謝謝啊。」程旬旬說的客氣。
不多時,周亞男跟孫雯就回來了,周亞男幾乎是跑回來的,無論孫雯怎麼拖都沒用。
原本說好了是周亞男請客吃飯的,最後成了孫雯請客,說是許久沒有跟周亞男聚了,還有就是想認識認識程旬旬。
晚上,周衍卿驅車到了海盛酒店,車子剛停下,便有電話進來,他看了一眼屏幕,接了起來,「說。」
「太太下午三點半離開福利院,然後去了醫院。」
「醫院是嗎?哪家?是不是慈心?」
「是。」
周衍卿聞聲,不由輕哼了一聲,說:「知道了,不用給我匯報了。」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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