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啷——
秦墨說著拔出戰劍,將那穿亞麻甲的胡商踩趴在泥濘中,戰劍在其脖頸上方揚起,隨時預備砍下。
兩眼則冷冷看向那明顯身份更高的青銅甲胡女……意思很簡單,不好好回答問題,便先宰你一個重要同伴!
但青銅甲胡女,或者說壯年胡婦,卻並非沒見過兇惡的小姑娘。
只憐憫瞥了眼狼狽同伴,高傲頭顱始終未曾低下,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姿態!
不過……她可以用同伴的死,成全自己的高傲,商隊裡的其他胡人,卻沒有她這般冷血!
「請求將軍……不殺……」
一名胡人少女驚聲掙扎著,撲在那亞麻甲胡商身上,用半生不熟的怪異雅言,哀求秦墨手下留情。
而後,又看向那高傲胡婦,嘰里咕嚕說了一大通,似乎是在勸其服軟。
秦墨隱隱聽出了『mama』一詞,多次重複出現。
媽媽是古今中外通用,對母親的稱謂,因為那通常是嬰兒學會的第一個音節,包括而今之大秦,許多地方的口語,母字的發音也是媽。
所以,這一壯一少倆胡女,多半是母女關係!
而余者胡人雖也擔心那亞麻甲胡商被斬殺,卻沒人敢開口勸說那高傲胡婦。
只是其中不乏有面露怒容者,似乎很不滿她的冷血!
包括被扶蘇踩在腳下的亞麻甲胡商,眼見那高傲胡婦不顧自己生死,驚慌面色中也浮現出憤懣。
場面陷入僵持,高傲胡婦並不聽女兒的勸說,反而是有些惱怒了,嗔目厲聲打斷其話頭,繼續做寧死不屈狀!
唰--
秦墨眉頭微皺,揚在半空的精鋼戰劍,毫不猶豫揮下。
亞麻甲胡商大駭,急聲道:「尊貴的將軍,我可以告訴你們,她的真實身份!」
秦墨劍鋒頓止,險而又險停在亞麻甲胡商的脖頸上。
而高傲胡婦卻是大怒,立即恨聲斥責亞麻甲胡商,似乎不願暴露身份。
唰——
秦墨抖手轉劍,將劍鋒架在她脖子上。
斥責聲消失,世界瞬間為之安靜。
很顯然,這胡婦高傲歸高傲,可死亡真降臨頭上時,她卻也是怕死的,典型雙標狗!
秦墨看向從泥濘中爬起來的亞麻甲胡商,問道:「她的真實身份是甚麼?」
亞麻甲胡商看了眼無能狂怒的高傲胡婦,訕然低下頭顱答道:「她是人類守護者五世,人類守護者三世的孫女!」
「甚麼玩意兒?」
扶蘇在旁邊聽得滿臉懵逼,忍不住愕然反問。
人類守護者?
你瓜慫怎不叫宇宙守護者呢!
「咋咋……」
秦墨砸了咂嘴,多少也有點懵。
這是那個山溝溝里跑出來的大仙,居然如此中二?
不過,懵逼片刻後,他突然反應過來,外國人的名字,如果按照含義,直接進行翻譯,其實都很中二。
「你無需翻譯她名字的含義,只按讀音說她名字,再解釋她的身份。」秦墨無語道。
亞麻甲胡商不敢怠慢,稍稍沉吟便又道:「她叫……帕莎黛·亞歷山大五世……」
「她的祖父是……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三世……亞歷山大三世征服的領土,曾經是秦人的數倍……」
扶蘇聽得眼珠子都瞪圓了,驚疑道:「領土是大秦的數倍?」
亞麻甲胡商肯定點頭:「是的,秦的數倍!」
扶蘇有些不敢置信,扭頭看向秦墨求證。
他知道,秦墨見識廣博,知道許多域外奇聞異事。
秦墨略有些遲疑,向那亞麻甲胡商問道:「你方才說馬其頓國王……那麼你口中的亞歷山大三世,是那位波斯國,埃及國的征服者?」
亞麻甲胡商連連點頭:「對對對,他征服了波斯國、埃及古國,還有幾乎與秦人河西國接壤的摩揭陀國……」
「他征服的領土非常廣大,但卻沒有治理,所以在他死後,領土四分五裂,他任命的鎮守將軍們,都成了國王。」
「但,分裂形成的國家,仍然很強大,其中幾國甚至與秦國一樣強大,人口也不比秦國少……」
秦墨已然確定了,所謂的亞歷山大三世,就是後人口中的亞歷山大大帝。
扶蘇也聽得恍然,頗有些悻悻然道:「擁有如此大的領土和國民,怪不得敢以『人類守護者』為名號。」
「不過,他只是個征服者,也並沒有征服所有人,因而人類守護者的名號,似乎有些不妥,更應該叫西方征服者!」
亞麻甲胡商陪著笑解釋道:「他只是三世,人類守護者的名號,是繼承自馬其頓先王們,而且曾經的馬其頓領土,還不如秦一郡之地大……」
這話的言外之意是,亞歷山大大帝的祖先們,才是真正的中二病患者。
「好了。」
秦墨打斷兩人關於馬其頓中二先王的討論,看了眼那位亞歷山大的孫女,繼續問道:「這位帕莎黛因何會來我大秦?又因何被人追殺?」
帕莎黛怒瞪亞麻甲胡商,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但亞麻甲胡商暴露了她的身份,便已經沒了下限,因而此時絲毫不在意她的眼神威脅,也不扭扭捏捏,麻溜解釋道:「亞歷山大三世死後,因為沒有欽定繼承人,致使龐大的馬其頓王朝,因此而鬧得不可開交,先後爆發了數次繼業者之戰。」
「繼業者的戰爭,使馬其頓王朝徹底四分五裂,亞歷山大三世的兒女們,也成了野心家們博弈的籌碼。」
「這位帕莎黛的父親,便是亞歷山大三世的私生子,投靠了曾經的馬其頓將軍塞琉古……」
「後來塞琉古宣布獨立,建立了塞琉古王朝,給了他父親一塊封地……」
「再後來,塞琉古王朝又因為叛亂,先後分裂出兩個新國,秦人商賈將之稱為,安息國和大夏國。」
「其中,大夏離秦國最近,就在你們秦人河西國的西方,穿過一些小國,便能到達那裡……」
「幾年前大夏國內又發生叛亂,一位總督奪得了大夏王位,塞琉古王朝想趁機將之收復,兩方戰事頻發。」
「彼時,這位帕莎黛,剛繼承了其父的領地,便以亞歷山大五世自稱,跳騰的太狠了……」
「偏偏她的領地,還處在塞琉古和大夏的兩國邊境,兩方看她跳騰的太狠,便順手將她的國滅了!」
秦墨和扶蘇恍然點頭,看向還保持著高傲姿態的帕莎黛,繼而齊齊撇嘴搖頭。
大爭之世,血統算個屁!
不好好當你的小國女王,卻仗著血統耍威風,真是活該被滅國!
便如此時,明明已經落難了,需要靠別人保護,卻仍然為了所謂的尊嚴,枉顧麾下之生死,被背叛也是活該……
「所以,她來我大秦,是為了避難?」扶蘇追問道。
「是……也不是……」
亞麻甲胡商先是點頭,繼而卻又搖頭,解釋道:「她被滅國後,四處借兵借錢想要復國,可是無人理會她。」
「而我近兩年往返秦國經商,曾聽過一個關於秦國宰相的事情,便也想學一學。」
「所以,當她向我借錢時,我便答應了,並帶著她來秦國暫避,想著等積蓄足夠多錢財,再回去招兵買馬!」
扶蘇下意識看了眼秦墨,這位不就是大秦宰相嘛?
秦墨搖頭,表情古怪道:「他口中的秦國宰相,應該是指故文信侯。」
扶蘇愣了愣,繼而臉色一黑。
故文信侯乃是呂不韋。
而呂不韋和眼前亞麻甲胡商一樣,皆是出身商賈,因為投資了秦異人,一躍成為大秦權貴,最後到嬴政繼位時,已是一人之萬人之上的相國,比如今的秦墨會攬權多了,說是攝政王也不為過……
亞麻甲胡商說,想學一學大秦宰相,投資這位名叫帕莎黛的亞歷山大五世女王,自然是指學習呂不韋!
說實在的,呂不韋當初做的那些事,對於如今的大秦而言,也算是一個讓人尷尬的忌諱了……
「最後一個問題,如實回答,便放你們自由。」
秦墨岔開話題,舉起另一隻手中的陶罐,問道:「這裡面的黑色油脂,你們使用了何等技藝,竟能使之劇烈燃燒?」
亞麻甲胡商搖頭解釋道:「甚麼技藝也沒使用,只是來大秦的途中,遇見了一處黑色石脂泉,與別處的大為不同,看著甚為清澈,後來……」
亞麻甲胡商說到此處頓了頓,指向方才為自己求情的胡人少女道:「後來,我女兒發現,那處石脂泉流出來的石脂,遇火便能燃燒,而且水潑不滅。」
「於是我們弄了一些,當做武器防身!」
石油的原油質量,有好有壞。
通常情況下,原油的燃點,要遠遠高於提純後的汽油,簡而言之就是引燃不易。
而且由於原油雜質較多,燃燒效果也極其拉胯。
但,凡事都有例外……
便如同抹香鯨腹中取出的糞便,通常需要人工加工,才能出香,變成龍涎香。
可有時候,也能撞大運從抹香鯨腹中取出成品龍涎香!
而原油也是同理,撞大運碰上質量上佳的輕質原油,便完全不用提純了,直接能製作成燃燒瓶使用!
對此,秦墨是相信的,畢竟阿拉伯世界,本就是遍地冒石油的地方,遇上一處輕質石油泉,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
「你還是不老實!」
秦墨漠然搖頭,收回架在帕莎黛女王勃頸上的戰劍,毫不猶豫刺下。
噗——
戰劍將亞麻甲胡商的一隻手刺穿,將之牢牢釘在地上。
「啊~!!!」
亞麻甲胡商疼的雙目暴突,口中發出悽厲慘叫,求饒道:「將軍饒命……饒命……」
秦墨一手按著劍柄,一手將陶罐中的黑色油脂,倒在亞麻甲胡商身上,而後摸出一根火柴劃燃:「你欺騙了我,我很不高興。」
「這支火柴燒到我手指之前,你如果還不說實話,那麼我將讓你成為火炬!」
亞麻甲胡商痛苦之餘又是駭然,他可不想被活活燒死,顫聲道:「請將軍信我……真的沒有使用任何技藝,只是偶然間遇到的石脂泉……將軍若不信,我可以帶路,回去尋找那處石脂泉……將軍饒命啊~!」
秦墨不置可否:「我感覺,你仍然有事情在瞞著我!」
亞麻甲胡商眼看他手中的火柴越燒越短,終於是忍受不住了,看向那胡人少女道:「她不是我女兒,她是帕莎黛女王的女兒……她為人純善,我只是想保護她,才隱瞞她的身份……我真的沒有甚麼隱瞞將軍了,求將軍繞我!」
秦墨頷首,隨手將快要燃燒完的火柴扔遠,又將插在他手上的戰劍拔出,道:「好吧,我相信你。」
亞麻甲胡商趕忙扯下一塊內衣衣襟,將血流如注的手掌包裹,同時感激涕零道:「多謝將軍,多謝將軍不殺……」
「除了這亞歷山大王族母女倆,餘下全殺光,一個不留~!」
秦墨歸劍入鞘,冷冷向武學生們撂下一句話,轉身走向遠處。
武學生們愣了愣,繼而齊齊揖手:「喏。」
亞麻甲胡商大驚失色,臉上的感激,霎時化為憤怒,怒吼道:「卑劣的……」
噗——
寒光閃過,人頭飛上半空,怒吼聲戛然而止。
武學生們的動作很利索,七八十名被綁縛的胡人,轉瞬已是盡皆人頭落地。
只剩那勉力維持高傲,身軀卻在瑟瑟發抖的帕莎黛女王。
以及被濺了滿身鮮血,已然嚇呆的胡人少女。
扶蘇看的暗暗皺眉,追上秦墨問道:「秦相,因何要將那些胡人全部殺光?」
秦墨隨口解釋道:「他們知道清澈的石漆,能用作燃燒彈,那便不能放歸域外了。」
「若不然,以他們的文明水平,早晚是能研製出提純之法的……」
「太子方才也聽見了,出河西國繼續往西,再穿過一些小國,便是馬其頓分裂出來的大夏國,以及更加強大的塞琉古王朝。」
「那裡遍地是石漆,甚至如同泉水一般,會自己湧上地面。」
「一旦讓他們掌握石漆製作燃燒彈的技藝,介時便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大威力武器,而且幾乎是沒有成本的。」
「他們熱衷於征服占領,若以燃燒彈開疆拓土……早晚必是大秦之勁敵!」
扶蘇恍然,不再多言。
想通了這一點,莫說只是殺幾十個猢猻,便是殺幾萬,殺幾十萬,也要封鎖清澈石漆能用作燃燒彈的秘密。
「秦相又為獨何留下那王族母女呢?」扶蘇忍不住好奇又問道。
秦墨回頭看他一眼,認真道:「太子殿下的眼界當放寬一些,大秦之外豐饒多矣。」
扶蘇愣了愣,繼而似乎是懂了,笑著頷首。
那血統純正的母女倆,便是兩個王炸,打好了能勝過千軍萬馬!
秦墨向武學生們喊道:「手腳麻利些,處理乾淨之後,帶上那母女倆,咱們該出山嶺了。」
「喏~!」
武學生們齊聲應喝。
……
……
兩日後,隴西郡狄道縣,縣城外的河西直道上。
「秦相,數日不見,別來無恙乎?」
蒙恬笑容可掬的向秦墨和扶蘇揖手。
秦墨揖手還禮,向蒙恬等人道:「諸君有禮,因何在此啊?」
蒙恬嘿然,將咸陽發生之事,詳細為他解釋一遍。
這就是演技了,大家都知道,對方心裡門清兒,就是不點破!
秦墨聽完之後,卻是面露為難之色:「不好搞啊,陛下豈是輕易肯退讓之人,而且事關內庫,我恐怕也勸不動……」
蒙恬嘴角抽了抽,趕忙打斷他話頭,道:「秦相別忙著答覆,一切等明日再說。」
秦墨明知故問:「為何?」
蒙恬笑而不答,只是越俎代庖,向武學生們喊道:「今日便在此道旁紮營歇腳吧。」
武學生許多認識這位軍中宿將,甚至曾是蒙恬的部將。
但此時,卻是無人搭話,更無人聽令,只是將目光投向秦墨的後腦勺。
秦墨砸了咂嘴,向身後擺手道:「紮營。」
「喏~!!!」
武學生們轟然領命,轉而去道旁砍伐樹木,搭建簡易的營寨。
雖已是長途跋涉數日的疲憊之軀,可卻行動矯健配合有序!
蒙恬和馮去疾等人看的暗暗咋舌,心中終於明白,為何前幾日追不上這幫傢伙了。
……
晚間,秦墨正琢磨如何應對群臣時,被嬴政派出來尋找他的趙高,不知從哪冒出來,悄麼蔫兒的進了武學生營地,將嬴政的原話傳達給他。
還好,不算晚!
這下秦墨便放寬心了,也沒留趙高歇息,給他換了兩匹馬,便又讓他走人了,免得被群臣看到,猜出他和嬴政是一丘之貉。
次日清晨,武學生們正自早操,訓練步兵操典,蒙恬和馮去疾便冒著稀稀拉拉的小雨,急匆匆來找秦墨了。
同來的還有風塵僕僕的老王綰和李斯等人。
只是,大軍在外宿營,自有一番規矩,並不是想進營寨,便能進去的。
哪怕你是總管天下兵馬的國尉!
「諸卿且稍待……鯤,去向秦相稟告一聲,說諸卿來了。」
「好嘞。」
負責值守營門的是扶蘇和鯤。
蒙恬等人一開始還沒認出,聽他一口一個諸卿,眉頭都皺起來了。
卿之稱呼,也是你這小小將官能喊的?
可等看清是扶蘇之後,一個個下巴都驚掉了:【這是遭了什麼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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