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賁倒也懂得分寸,每日雖喝的醉醺醺的,卻也不會胡來。類似於做酒精的美酒,他也絕對不會去碰。烈酒他還是有些喝不慣,更鍾情於口感更為綿和的果酒。烈酒的確是香,但卻太過辛辣,他還是受不了。
許志也是貪杯之人,來之前便揚言要痛飲三百杯,還要嘗嘗祥瑞釀造的烈酒。想到這裡,許志忍不住道:「君上,不知土豆釀造的祥瑞美酒,可否能讓志一嘗?」
「對對對!吾在路上便聽祥瑞仙釀,味道香醇甘厚,非猛士不可嘗。」旁邊也有人在起鬨,仙釀可是涇陽的特色,他們自當也是極其感興趣。
「列位若是喜歡,自當沒問題。只是仙釀辛辣,諸位可能會不適應。」
「無妨無妨。」
這些可都是貪杯之人,仙釀近在眼前,誰不想喝的?
很快,禾苗便把美酒端了上來。一一為他們斟上一樽,許志望著清澈的美酒,當即迫不及待的一口抿了下去。他因為還想細細品味,所以沒有著急咽下,抿在嘴裡不住的品味著。
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漲得通紅,死死憋著。
最後才長長舒了口氣,「好酒!」
廳堂內顯得非常混亂,有人直接吐了出來,辣的不住喝水。黃庭堅還是有數的,端起酒樽笑呵呵道:「仙釀非有福澤者,不可嘗。涇陽所釀的果酒同樣美味,此杯敬王公。」
王翦點頭示意,舉杯共飲。
眾人吃著肉乾果脯,觥籌交錯。
俞伯輕輕咳嗽,「君上,吾有一事不明。如君上所言,仙元學宮與昔日稷下學宮類似,可容百家名言。吾想知道是何章程?」
其實不光是俞伯想問,就連黃庭堅同樣不解。
關於這個問題,白稷自然是早早便已做好規劃,當即笑著說道:「昔前周王宮講究君子六藝,分別為禮、樂、射、御、書、數。學宮栽培弟子,講究的是集百家所長,文武雙全。為吏可治理一方,為民請命。為將可開疆闢土,爭霸天下。」
「百家平等,學宮講究有教無類。稚生想學醫術,可拜醫家或方技,鑽研一門。」
公孫光站起身來,拂袖作揖,「君上前面說集百家所長,後面又說鑽研一門?此不前後矛盾?」
這便是現在這時代的風格,不管是誰在上面說,只要出錯必定會有人起身指出。即便是秦始皇說錯了,同樣會被博士直接噴。要是阿諛奉承,順著皇帝去說,那可是會被噴的。
白稷倒也不尷尬,笑呵呵道:「其實此事並不矛盾,本君慢慢解釋。此次學宮入學者近千人,基礎互不相同。所以得先分班學習,基礎好的,可以提前研習更高深的學問。」
「彩!」
王翦滿意點頭,這個問題他也考慮過。勛貴之後,底子終究是要比黔首強的多。如果兩者共同學習,顯然不太合適。大部分黔首連字都不認識,還得從最基礎的開始教導,分班制自是最好的。
「又當如何分班?」
「入學會有次考試,滿分百分。分數高者,可入二年級,低者皆為一年級。」
考試內容很簡單,囊括《為吏之道》,《田律》和算學。主要區別於是否識字,基礎不同也是個大問題。白稷頓了頓,繼續說道:「接著是正題,諸位聽後自然知曉。不同年級,所學內容皆有不同。先說一年級,只需要最基礎的識字和算學,這兩門課為主課,納入考核範疇。副課則為匠學,思修和體育。」
說到這,廳堂中頓時一片譁然,議論紛紛。
「識字算學吾等皆懂,匠學也能理解。這思修與體育……又是何意思?」
一個接著一個問號在他們腦袋上頂著。這件事目前知曉的並不多,除開秦始皇外,還有就是商山四皓等人。所以,他們不知道也屬實正常。
白稷笑了起來,淡然道:「諸位勿要著急,本君自會慢慢解釋。先說識字,學問自識字始。識字最是基礎,也最為重要。所以,識字課便由儒家大賢傳授,算學則由數術家傳授。匠學便是做些手工製品,由墨家而負責。思修,為洗滌稚生思想,培養其忠君愛國,孝順和睦之品行。相應書籍,本君都已準備妥當,列位也可適當的自由發揮。」
說到這,不少人皆是恍然大悟。這門思修課,絕對是最為適合他們施展抱負,宣傳他們政見之課程。白稷對這門課不加以限制,反正班級多,各自負責個就行。講道理這票人來涇陽,其實就是想著宣揚自家學說,藉此得到重用。
白稷招攬的稚生可不光只有黔首,還有大量的勛貴之後。若是能藉此機會結識勛貴,便是入朝為官都有可能。他們隱居世外,只是迫不得已,真有機會能一展所學,又有幾人能拒絕?
「體育則是強身健體,正所謂身體是革……學習的本錢。若無強悍的體魄,一切皆是空談。而體育課程則是交由墨者,兵家所授,平時也可踢蹋鞠,豈不美哉?」
「說得好!」
王翦拍案叫絕,直呼內行,體育課以後他來教!
不把這票猴崽子栽培成武林高手,他就將其氏倒著寫!
「一年級只是大概有個概念,二年級便可根據自身興趣和特長,挑選一門專業課。打個比方,主課分數各為一百,專業課分數則為二百。專業課根據列位學識而設立,再依據分數排名。」
說到這裡,其實許志俞伯等人皆已明了,真正的重點便是這專業課!
白稷起身望著他們,無比認真道:「有一事諸位切記要注意,學宮為皇帝親手而立。列位傳道受業無可厚非,但有些極端理念萬萬不可傳授,各位都是聰明人應明白本君的意思。」
「吾等明白。」
眾人抬手作揖。他們心裡也都明白,此前稷下學宮也同樣類似,有些理念與齊國不合也不會加以傳授,在秦國更不用說。像農家的理念便有些過於極端和理想化,要讓許志放開手腳傳授,秦始皇怕是會極其不高興。
白稷端起酒樽,笑著道:「列位於學宮傳授,本君自當也不會虧待諸位。學宮內給諸位留有房子,諸位若是願意也可帶親眷而來。」
學宮建的這麼大,也有這層原因。房屋連成一片,互相間都能有所照應,標準的三十步房宅,還有個小院子。依山傍水,景色宜人,也方便他們在學宮教書。這票老學究全都是靠著一腔熱血而來,對於身外物並不在乎,但白稷可不能虧待他們。
「另外,列位出行皆有馬車,每月還有千錢。水電全免,拎包入住,包吃包住。」
「千錢?!」
許志直接站起身來,滿臉詫異。
「咳咳,各位莫要嫌少。學宮現在也是捉襟見肘,以後等步入正軌,工資待遇方面都好說。」
一月千錢,換算成糧食相當於是四百石粟米,大概就是縣丞的年秩。這價錢說高不高,說低也絕對不低了。類似於淳于越和鮑白令之這樣的博士,大概也就這麼點。要知道,博士已經能參與廷議了。
「君上以國士待吾等,吾等必為君上盡忠效力!」
許志拂袖行禮,在他看來月千錢已是相當高的數字。更不用說白稷這邊還包吃包住,出行還有馬車接送。涇陽這邊山清水秀,民風淳樸,再有美酒佳肴。他們雖然說不在乎這些,但這些待遇足以體現出白稷對他們的重視,關係到他們的面子。
「並非是為本君,學宮祭酒乃是皇帝,可不是本君。」
白稷在旁強調,看似半開玩笑實則也是在提醒他們。
「這樣,淳于越先帶諸位去看看房宅,各位可根據心情挑選合適的。本君晚上設宴再邀列位,屆時我們再詳談。」
「君上費心了!」
眾人一一行禮告辭,黃庭堅則是由黃天瓊和樂季陪伴著離去。三人許久未見,多陪伴些也是應該的。眨眼間的功夫,廳堂內便只剩下白稷和王氏父子。
「本來老夫還有些擔心,見國師如此安排,老夫倒是多慮了。」
王翦舉著酒杯,笑呵呵開口。這杯果酒他喝了半個多時辰,現在還沒喝完,每次都是淺嘗輒止,一天就一杯絕對不多喝。
白稷邀請百家隱士而來,此等舉措足以讓人猜忌。這些隱士的人脈本事可都不小,換個人來怕是已經被彈劾千百回了。白稷是神仙,有著翻天覆地的本事,這事自然也無妨。另外便是秦始皇的原因,他對白稷極其信任,也不猜忌他。
對於這層關係,王翦說不羨慕那是騙人的。為了避免遭受猜忌,他只得以自污的手段保命。白稷也沒有恃寵而驕,恃才傲物,就沖他剛才的那番話,也能看的出來。
「老將軍大可放心。仙元學宮為本君心血,本君不光要將其打造為秦國第一,更要成為世界第一。只要有仙元學宮在,秦國便可無虞!」
「國師如此,老夫也當盡所能去栽培稚生。」
王翦起身作揖,胸懷壯志,似乎又回到昔日指揮千軍萬馬之沙場!
他手中寶劍成了竹棍,他的兵,便是這些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