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去你大爺的契約精神

  蒙毅略顯錯愕,又覺得在預料之中。

  寧騰和鄭淮反常的舉動已經讓他隱隱有了猜測,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那麼熟練,那麼自然。

  「兩位大人不可!」

  「家主真的不在,小的馬上去通報主母,你們先不要這樣!」

  管事聽到吵鬧的動靜匆匆奔來,一看庭院中的架勢霎時間亂了陣腳。

  「今日見不到雷侯,本官就吊死在你們府上!」

  寧騰雙手緊握麻繩,低沉有力地說道。

  鄭淮仰頭看天:「皎皎春光兮,消我亡魂。沃沃厚土兮,掩我骸骨。」

  管事心驚肉跳:「且慢!」

  他轉頭吩咐府中護衛:「快去把主母請來。」

  「關閉大門!」

  「驅散閒雜人等!」

  管事的目光無意間與蒙毅對視,心慌地手腳都在發抖。

  該不會……蒙上卿也要來府中上吊吧?

  蒙毅迅速地挪開目光,假裝與自己無關。

  他麵皮薄,丟不起那個人。

  有寧騰和鄭淮兩個應該夠了。

  大門緩緩關閉,管事看到蒙毅並沒有要進來的樣子,暗自鬆了口氣。

  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

  蒙毅坐在馬車上,作出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假裝聽不到陳慶府中的嘈雜之聲。

  「駕!」

  「駕!」

  一輛鑲金嵌玉的四輪馬車飛奔而至。

  嬴詩曼眼中怒火噴薄,臉上陰雲密布。

  相里菱苦勸不止,仍舊無法減消她心頭的憤恨。

  「蒙上卿。」

  「你莫不是當我們夫婦是好欺的!」

  「我一忍再忍,你卻變本加厲!」

  「真當京城沒王法了嘛!」

  嬴詩曼一眼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蒙毅,跳下馬車就衝著他破口大罵。

  「公主。」

  蒙毅緩緩起身,由僕從攙扶著下了馬車,恭敬地作揖行禮:「老夫但凡有別的辦法,絕不會讓您為難。」

  嬴詩曼怒道:「你有什麼為難?」

  她看著自家府邸緊閉的大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分明是你在為難我們!」

  「把門打開!」

  「誰要在我府中上吊,儘管讓他去死!」

  「他若是不死,我一刀砍了他!」

  蒙毅連忙做出制止的手勢:「公主先消消氣。」

  「我等別無所求,只想見上雷侯一面。」

  他平靜地與嬴詩曼對視:「或許您不知道尊夫做了什麼,容老夫暫且賣個關子。」

  「您只消知道,雷侯眼下危在旦夕!」

  「倘使此中內情泄露,他便是十死無生!」

  「無論他怎麼交代你的,難道您能眼睜睜看著他走上絕路嗎?」

  「公主,再晚就來不及了。」

  「只有你能救他。」

  嬴詩曼臉色變幻不停:「少拿這種話來誆騙我,你當我是無知婦孺嗎?」

  「公主!」

  蒙毅欺近一步:「雷侯的所作所為您比誰都清楚。」

  「他能有今日,少不了您的縱容。」

  「眼下他闖下彌天大禍,一半要歸咎於他的本性使然,一半要歸咎在你身上。」

  「老夫言盡於此。」

  「既然你不願救他……那便各求多福吧。」

  嬴詩曼一下子慌了神:「蒙上卿,我夫君明日一定回京。」

  蒙毅臉上的喜色一閃而逝:「公主,此話可當真?」

  嬴詩曼猶猶豫豫:「大概有七八成把握吧。」

  「他要是不回來,我自己去找他。」

  蒙毅大喜:「好!」

  「此時迷途知返,尚且為時不晚。」

  「公主您暫且不必過於憂心,雷侯有爵位抵罪,多半性命無虞。」

  嬴詩曼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這話可是你說的,我記在心裡了。」

  「老夫向你保證。」

  蒙毅爽快地說道。

  「你把他們一起帶走。」

  嬴詩曼回頭望向自家府邸,氣惱地說道。

  「那是自然。」

  蒙毅迅速招呼兩名同伴。

  寧騰和鄭淮兩個不敢招惹正在氣頭上的嬴詩曼,繞了個圈子陪著笑臉匆匆上了馬車。

  ——

  月光如水,群星閃爍。

  陳慶站在窗戶前,高舉起手中的書信,一遍遍地打量。

  微微擴散的墨跡,一圈又一圈皺巴巴的濕漬。

  整張書信好像在水裡泡過一樣。

  內容中最顯眼的幾句讓他的視線情不自禁就被吸引過去。

  「你快回來!」

  「你快回來!」

  「夫君,你快回來!」

  陳慶可以想像得到,嬴詩曼哭得梨花帶雨,一邊抹拭著怎麼也擦不乾的淚水,一邊傷心斷腸地提筆寫下書信。

  「都說了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穩住心神,等我回京再說。」

  「你怎麼就不聽話呢。」

  「老登幾句話就把你嚇住了,你也太不禁嚇了。」

  他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摸索著凹凸不平的紙頁,仿佛在撫摸著心愛的情人。

  「陳慶,你不對勁。」

  「轉過身來。」

  王芷茵是個煞風景的好手,她掰著陳慶的腦袋,與之近距離四目相對。

  「幹什麼?」

  「為夫想事情呢。」

  陳慶不耐煩地想撥開她的手。

  王芷茵閃避了一下,迅速又從兩側夾住他的腦袋。

  「你從來沒有這麼看過我。」

  ???

  陳慶嗤笑道:「哪樣看你?」

  王芷茵羨慕又嫉妒地說:「就是……眼中別無他物,思念、戀慕、柔情啦,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夾雜在一起。」

  陳慶不屑地笑了笑:「我是那種人嗎?」

  「天生根骨不好,娘胎里就沒帶你說的那些東西。」

  王芷茵把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不,你有,我看見了。」

  「你眼花了。」

  陳慶唏噓地嘆了口氣。

  「我沒眼花,你這樣看看我好不好?」

  「別鬧,計劃出了意外,蒙毅不按套路出牌,我得重新籌劃。乖,你先去別的屋裡,等會兒過去找你。」

  「你先看著我嘛!」

  「再這樣我生氣啦。」

  兩人一時僵持不下,王芷茵生氣地問:「那你明天回京嗎?」

  「回!」

  「必須回。」

  「你要戰,那便戰,既是首戰也是決戰。」

  陳慶堅決地說。

  「分明就是被姐姐哭得心軟了,還假裝硬氣!」

  「若是換成我,你也會這樣嗎?」

  王芷茵不依不饒地問。

  「我單槍匹馬殺回京師,從刀山火海中把你救出來,這下你滿意了吧?」

  陳慶無奈地回道。

  「敷衍!」

  「算了,懶得跟你計較。」

  王芷茵酸溜溜地說:「你心疼姐姐提前返京,之前謀劃那麼久可全都落空嘍!」

  陳慶信心十足:「芷茵,你的槍法不錯,但是拳法差強人意。」

  「我教你一招。」

  「當規則對你有利的時候,你就強調規則。」

  「當道德對你有利的時候,你就強調道德。」

  「當二者都對你不利的時候,你就直接掀了桌子,告訴他去你大爺的契約精神,老子就是明搶怎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