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下官只是夜半時胡思亂想。✩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侯爺您曾經說過,銀行開據出來的存單,一張就能提出十萬貫甚至上百萬貫錢,用紙務必精細再精細,防止奸人作偽。」
「股票亦是同理。」
「它雖然輕飄飄的一張,卻能換來海量的金銀財帛。」
「故此稱之為錢並無不妥。」
陳慶捻著手裡柔韌的紙張,笑道:「既然你明白它的原理,萬一被人仿造出來了怎麼辦?」
「一旦有千倍萬倍的利潤,哪怕是殺頭、夷三族都嚇不住他們。」
楊寶自信地說:「下官願以項上人頭做賭。」
「金線紙如若遭人仿製,侯爺取我人頭便是。」
陳慶啞然失笑:「你確定萬無一失?」
楊寶輕緩卻堅定地點了點頭:「紙漿的原料共計六十九種,工序三十餘道。金線工藝更為複雜,想要把它夾在紙中全靠師兄弟們集思廣益,才解決了這個難題。」
「外人若是做出一模一樣的東西,即是秦墨技不如人。」
「下官願以一人性命,保全師門名聲。」
陳慶滿意地頷首。
有實力才能有底氣。
在不考慮成本的情況下,以後朝廷的特殊專用紙有著落了。
他看到楊寶坦然自若、不卑不亢的樣子,恍然間想起對方剛接任的時候。
「小的叫楊寶。」
「有名有姓,莫非是貴族出身?」
「小的原名羊寶,就是……」
對方漲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今時過境遷,楊寶不光本事漲了,自信和氣度也培養出來了。
「宮中的制書與詔書大多以素絹謄寫,重要文籍用羊皮紙。」
「你回去多做些樣品出來,本侯呈與陛下,往後改用金線紙。」
「以此功勞,為你求個爵位不難。」
陳慶思索著說道。
「下官多謝侯爺!」
楊寶大喜過望,作揖行禮。
陳慶隱隱察覺有異:「你對爵位如此熱忱……」
「侯爺,不瞞您說。」
「下官如今就缺了它!」
楊寶百感交集地說。
在陳慶探詢的目光下,他這才語氣低沉地吐露心事。
韓蓁不停地遊走在北坂宮與秦墨弟子之間,牽線搭橋撮合親事。
楊寶要求並不高,很快就與一位姑娘互相看中,準備結為連理。
本來是皆大歡喜的事情,萬萬沒想到第一步提親就遭遇了巨大的挫折。
北坂宮中的女子都是攻破六國時擄來的嬪妃貴女,雖然大部分早已家破人亡,但還是有親人在世的。
楊寶的心儀對象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為了名正言順的成婚,要求他去咸陽的遠親家裡提親,走完婚禮的流程。
結果對方聽聞他的身份後,熱情招待。
再細問過他的出身後,立即變了臉色。
雖然沒有直接趕人,但說的話十分不好聽。
「咦。」
陳慶納罕地問:「既然你中意的女子留在北坂宮,那就是沒有親族願意接收,乃無牽無掛之人。」
「為何還要徵得什麼遠親首肯?」
楊寶苦笑著說:「侯爺,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少了一樣也不行呀!」
陳慶不耐煩地擺擺手:「哪來的恁多規矩。」
「再者她那遠親妥妥的六國餘孽,擺什麼架子呢?」
楊寶訥訥地說:「話雖如此……」
陳慶重重地嘆了口氣。
人家是貴族,你出身黔首嘛!
當今這個年代,階級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貴族與庶民、黔首有著事實上的生殖隔離,一點都不誇張。
「這樣,你去把她還有那個什麼遠親都叫過來。」
「本侯親自給你做媒。」
這些瑣碎事陳慶一點都不想管,但架不住楊寶確實是個人才,而且造出金線紙功勞不小,他不管又不行。
「侯爺,下官自己想辦法就好了。」
楊寶知悉他的脾性,怕陳慶一時衝動好心辦了壞事。
「你的辦法哪有我的管用。」
「本侯的面子還能沒你的大?」
「少囉嗦,速去速回。」
陳慶連連擺手。
楊寶無可奈何之下,只能聽命行事。
過了半個多時辰。
一男一女隨同楊寶回到了辦公的廳房。
「見過侯爺。」
女子面有苦色,看了楊寶一眼屈膝行禮。
男子四十歲左右,長著一張國字臉,相貌堂堂氣宇不凡。
「在下鮑昌,見過雷侯。」
陳慶笑意盈然,「鮑兄請落座。」
「本侯喚你來,是想撮合一樁姻緣。」
他的話還沒說完,鮑昌就對楊寶怒目而視,一直把對方瞪得抬不起頭依舊不肯作罷。
「鮑兄為何動怒?」
陳慶不悅地問道。
「雷侯若是為說媒而來,大可不必。」
「姒姓鮑氏世代出任齊國大夫一職,傳承五百餘年。」
「而今雖然落魄,亦不墮門風。」
鮑昌狠狠地盯著女子說道:「你這娼婦若敢敗壞鮑家聲名,老夫饒不了你!」
女子驚恐地連連後退,把楊寶看得又心急又無奈。
「鮑家起源於鮑子?」
陳慶頓時瞭然。
這還真是個名滿天下的望族。
管鮑之交的鮑叔牙嘛!
後世誰不知曉?
「正是。」
鮑昌驕傲地昂首挺胸。
楊寶重重地嘆息一聲:「若是蔓兒捨棄了姓氏,就不算敗壞鮑家名聲了對吧?」
鮑昌盛氣凌人地說道:「自然如此。」
「鮑家之女,不嫁庶人!」
「她背棄先祖,不忠不孝,以後死活與鮑氏何干?」
女子聞言頓時淚流滿面,忍不住抽泣起來。
楊寶心疼得不行,頓時向陳慶投來求助的目光。
「鮑兄,你這番話甚為在理。」
陳慶笑呵呵地走上前:「不過本侯還有個法子,可解此局。你要不要聽一下?」
鮑昌怔了下:「願聞其詳。」
陳慶踱著步子說:「楊寶精明強幹,出類拔萃,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與鮑家之女唯一的差距,無非你們是傳承五百餘年的名門望族。」
「是否如此?」
鮑昌傲然道:「此乃尊卑、貴賤之別,焉能僭越?」
陳慶爽快地說:「這個簡單!」
「來人,去黑冰台傳話。」
「姒姓鮑氏留戀故國,謀逆之心昭然若揭。」
「請趙崇即刻派人索拿鮑姓之後,將其斬草除根!」
陳慶冷聲喝道:「鮑兄,本侯將這五百年的差距一舉抹平。」
「爾後再無尊卑、貴賤之分了吧?」
鮑昌如遭雷擊,雙目瞪得差點凸出眼眶。
他晃了兩晃,險些一頭栽倒。
「鮑兄為何不言不語?」
「難道本侯說的不在理嗎?」
「世間再無鮑家,落得個清淨爽快。」
陳慶笑盈盈地說:「趙崇最擅栽贓陷害之事。」
「你放心,保管辦得妥妥帖帖。」
「人證物證俱全,鐵證如山。」
「男女老幼皆斬,一個不留。」
鮑昌嘴唇哆嗦了許久,伸手指著對方,忽然間眼前發黑,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