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一盞盞燈火猶如漫天繁星灑滿大地。😾🐺 ❻9𝓈ⓗᑌ𝕏.𝔠o𝕄 ൠ✌
陳慶搓著手,不情不願地下了馬車。
往常這個時候,他早該回家跟妻妾和和美美地共進晚餐了。
可始皇帝也不是那麼好忽悠的。
明年要是拿不出點東西來,怕是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眼下只能指望田舟、房夫人兩員大將集思廣益,早些把新的高爐建起來。
「侯爺,蒙尚書過來了。」
陳慶走到門口的時候,侍衛統領小聲提醒了一句。
「哦,他怎麼來了?」
「不對呀,蒙毅還沒走嗎?」
陳慶看了眼天色,頓時泛起了狐疑。
「蒙尚書怒氣沖沖,一來就吵著要見您。」
侍衛統領支支吾吾,沒把那些罵人的話說出來。
「人在哪兒呢?」
陳慶飛快地問。
「在您的廳房。」
「糟了!」
田舟和房夫人還沒走呢!
陳慶的心立時提了起來,匆匆朝著北坂宮中趕去。
——
爐火通紅。
在風力的作用下,煙氣沿著鐵管迅速排到屋外。
炭火熾烈,將厚重的爐壁燒得都泛起了紅光。
田舟和房夫人大氣都不敢出,緊張地盯著臉色陰沉的蒙毅。
「田少府,此事與你無關。」
「老夫絕不會為難爾等。」
「天色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
蒙毅雖然怒火中燒,但氣度涵養還不錯。
再加上田舟一副老實人的樣貌,便揮了揮手放他們離去。
「蒙尚書,還是等侯爺回來了再說吧。」
別人不知道緣由,田舟卻比誰都清楚。
一定是因為公私合營的水泥工坊出了問題。
眼下陳慶不在,他哪能畏難退縮。
「大人,妾身給您泡壺茶。」
房夫人小心地站了起來,討好地笑著。
「不用了。」
蒙毅無心交談,沉悶地嘆了口氣,別過頭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三人同時看向大門。
「蒙尚書大駕光臨,怎麼不派人通傳一聲。」
「本侯怠慢了。」
陳慶滿臉笑容地推門走了進來。
蒙毅眼中凶光大盛,好像要吃人一般。
「雷侯並無怠慢之處。」
「你府衙中這爐子又大又暖。」
「怕是每天燒的煤炭不下一百斤吧?」
他抬頭淡淡地說道。
「我自家有煤礦,燒多少都不心疼。」
陳慶的話音未落,蒙毅立刻接上:「那你花起別人的錢財也不心疼嗎?」
「蒙尚書此言何意?」
「您無事不登三寶殿,莫非是陳某哪裡得罪您了?」
陳慶對事情原委一清二楚。
甚至那封公函就是他授意李左車簽發的。
「雷侯何必裝傻充愣。」
蒙毅從袖袋裡掏出了皺皺巴巴的信件:「認得它嗎?」
陳慶裝作思索的樣子,遲疑地說:「可是內務府送往蒙家的催繳信函?」
蒙毅對『催繳』這個字眼格外敏感。
蒙家累世豪門,什麼時候拖欠過別人的東西?
「陳慶,老夫問你,何來催繳一說?」
「蒙家投入……」
陳慶根本不慣著他毛病,直接打斷:「蒙尚書,再多的錢糧也有花完的時候。它又不是母雞,放在那裡還能下出雞仔,子子孫孫無窮盡矣。」
「本侯知道你想問什麼。」
「天氣日漸寒冷,降雪近在眼前。」
「一旦上凍之後,工地上絕大多數事務都得暫停下來。」
「為了不耽擱進度,本侯把重心放在了打造器械上。」
「提前向冶鐵司預定了一批工件,蒙家投入的錢糧就花完了。」
「哦,當下應該還欠內務府二十餘萬貫,還望蒙尚書早日繳清,不要耽誤了工事進度。」
蒙毅血壓飆升,額頭上的青筋砰砰直跳。
他一拍桌案站了起來:「什麼樣的工件能花掉幾百萬貫的錢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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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慶無奈地說:「您看您又犯糊塗了。」
「什麼幾百萬貫啊?早就花得差不多啦!」
「別的咱們不說,光是用來碾碎礦石的兩個鐵輥,一個重五千斤,兩個重一萬斤。」
「你說要多少錢?」
蒙毅遲滯片刻,喃喃念著:「一萬斤的鐵輥,做什麼用的?」
陳慶不耐煩地說:「碾碎礦石呀!我方才不是說了嗎?它總不能聽聞了蒙家的名聲,內心驚懼,自己崩裂成碎塊吧?」
蒙毅怒目圓睜:「你少在那裡跟我打馬虎眼。」
「就算一萬斤的鐵輥,也不可能值這麼多錢!」
陳慶無奈地搖了搖頭:「蒙尚書,你有沒有發現,而今水泥工坊到處都是光禿禿的?」
「路修好了,地面鋪好了,這就完事了嗎?」
「內務府自家的工坊哪個不是滿滿當當的,各種各樣的工具機械,它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一樣一樣都得花錢買!」
「田師兄,你來介紹一下,都給蒙家定製了什麼。」
田舟早就想出言解釋,但蒙毅的臉色太過嚇人,他就沒敢輕舉妄動。
「蒙尚書,此次訂製的鐵製工件總共一千八百餘件,釘鉚錘鑿等小件另算。」
「最大的當屬侯爺說的兩隻鐵輥……」
田舟到底是專業人士,滔滔不絕地說起了每個工件的用途和來歷。
蒙毅越聽越迷糊,又不好意思讓人知道他不懂。
反正聽對方說得頭頭是道,應該不是假的。
可即使這樣,依舊無法消弭他心中的怒火。
「夠了。」
「陳慶,你當初跟老夫怎麼說的?」
蒙毅翻起了前帳:「今天你給老夫一句準話,這水泥工坊到底需要多少錢才能建起來!」
陳慶訕笑著說:「凡事總有頭一遭,內務府也未曾興建過規模如此巨大的工坊,預料有差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基礎都打好了,再安裝好機械,那不就完活了嗎?」
「等蒙家招募到人手,它就從吞金獸變成了下金蛋的母雞,咯咯噠,一個金蛋。咯咯噠,又一個金蛋。」
蒙毅見他如此滿不在乎,差點原地跳起來。
「雷侯,你莫非是在戲弄老夫?」
「陛下給你封了侯爵,家兄尚未封侯,你就覺得高人一等?」
「你真當老夫奈何不得你嗎?!」
安靜的夜色中,蒙毅憤怒的咆哮遠遠地傳了出去。
陳慶豎起雙手:「蒙尚書消消氣。」
「咱們說工坊的事,你老提封侯這一茬幹什麼?」
「陳某尚未封侯之時,您也不能拿我怎樣。」
「現如今說這話……多無趣呀。」
蒙毅雙目暴突,氣得渾身發抖:「陳慶,你好猖狂!」
「蒙尚書,本侯一貫如此,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陳慶逐漸失去了耐心。
跟誰倆呢?
好賴話都說了個遍,還是油鹽不進。
繩子都勒住脖頸了,你說話那麼大聲幹什麼?
「陳慶,你敢這樣和老夫說話?!」
「無禮、狂悖、目無尊長、無法無天!」
蒙毅深呼吸幾次,才避免了被氣暈過去。
他指著陳慶,厲聲呵斥。
「蒙尚書。」
「你說的罪名,本侯全都認。」
陳慶不緊不慢地說:「你是刑部尚書,這些罪過很嚴重嗎?」
「要不要判死刑?」
「看樣子還不止。」
「要不……你乾脆判我個夷三族?」
「本侯絕無二話,認罪伏法!」
「蒙尚書,刑部何時來拿人呀?」
「本侯束手就擒,連同我的三族……」
他的話還沒說完,蒙毅怒氣沖沖甩袖而走:「陳慶,你給老夫等著!」
「本侯等著呢。」
「蒙尚書,天色已晚,要不要吃了飯再走呀?」
「不吃飯沒力氣拿人啊!」
「本侯的三族可有點多,你多準備些車馬,不然裝不下。」
陳慶衝著他的背影放肆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