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發明的最偉大的藥品,青黴素當之無愧為第一。
以它為代表的抗生素家族挽救了億萬人的生命,直到陳慶穿越之前,醫藥公司依舊在孜孜不倦地推出新型抗生素,繼續與細菌做著鬥爭。
對於這樣的保命藥陳慶當然動過念頭,可惜進展始終差強人意。
從腐敗發霉的食物上提取青黴素菌種,這一點自不必多說。
用米漿培養擴大青黴素種群,幹這活有手就行。
關鍵是提取可靠、高純度的青黴素溶液,這一步足足卡了他數年之久。
直到陳慶去韓信的新家做客,無意中看到堆積在院落中的舊家具上長出了斑斑駁駁的霉點,頓時福至心靈。
「本草綱目中有過記載的。」
「寡婦床頭灰和油塗之,主人耳上月割瘡。」
「我應該用油提純啊!」
當時陳慶沒好意思吱聲,只是牢牢把這件事記在心底。
夫妻二人琴瑟和諧,木床三天兩頭吱嘎亂叫,肯定不會滋生黴菌。
只有寡婦日子清苦,幹什麼都提不起勁頭,床頭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下才會長出霉斑。
古法雖然不見得一定有效,卻自有其道理。
陳慶抽空試製過幾次,先用紫蘇油浸泡菌種,然後把所得溶液靜置。
試驗了幾次後才知道,上層的油、中層不溶的雜物全都不管用,只有最下層的溶液是含有高濃度青黴菌的。
然而如何將其進一步提純又難倒了他。
陳慶不得已將這個任務交給了鶴仙翁。
大致方法說了一遍,剩下的全靠他自己發揮。
鶴仙翁有樣學樣,又把這個活交代給手下的方士。
至於後來的進程陳慶再沒問過。
直到前兩天說要給大傢伙發婆娘之後,鹿仙翁才突然想起此事,興奮地告訴他青黴素取得了重大進展。
兩隻傷口感染髮炎的野兔,用中空的細鐵管注射了最新配置的溶液後,竟然在短短數日之內傷口癒合,活蹦亂跳了!
陳慶大喜過望,還以為青黴素終於試驗成功了。
結果鹿仙翁又吞吞吐吐地說,作為試驗品的野兔總共有十隻。
其中一半注射後無事發生。
三隻注射後不到半天暴斃而亡。
有效率高達20%!
陳慶的臉色當時陰雲密布,恨不得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大耳光抽死他!
這就是你說的重大進展?
致死率比治癒率都高,給你你用嗎?
限於此時的科學水平,他實在不能要求更多,只能灰心喪氣的讓鹿仙翁繼續安排手下研究,找出成功的訣竅。
當然一番心血也沒白費。
救活野兔的兩批菌種還有剩餘,鹿仙翁當成寶貝獻給了他。
陳慶叮囑對方不要外傳,把菌種藏在家中的地窖中,問明白提純的過程後,準備留著關鍵時刻給自己保命用。
「貴人,您真的有仙藥?」
牧童激動地往前探著身子,眼中放射出不可抑制的激動之色。
「有啊,我陳慶一言九鼎,怎麼會騙你。」
糾結良久之後,陳慶點頭承認。
方士制出的青黴素和他們煉丹一樣,主打一個玄學。
地窖里的青黴素菌種到底對人有沒有用,保存過程中會不會受到污染,亦或是發生了其他變化,這一點神仙來了都說不準。
陳慶暗自思索:是不是該找個人先試一下?
要不然給自己用上的時候,傷病沒治好反而暴斃身亡,死得也太抽象了吧?
「仙藥也不是包治百病的。」
「你先帶我去看看你阿姐的傷勢。」
陳慶沉聲吩咐道。
「好,我這就帶你去。」
「給你,羊是你的了。」
牧童轉身跑出幾步,又折返回來,抱著山羊的脖子推給陳慶。
「信兒你牽著羊。」
陳慶隨口吩咐。
「叔叔,您當真有仙藥?」
韓信踟躕良久,悄聲問道。
「仙藥毒藥還不好說。」
「反正試試嘛,這裡人煙稀少,萬一把人毒死了你護著我趕緊跑。」
陳慶不動聲色地回答。
「啊?!」
韓信震驚地目瞪口呆。
「啊什麼啊,反正不治也會死,早死晚死區別很大嗎?」
陳慶理直氣壯地說。
「哦。」
韓信點點頭,仔細一想也有道理。
兩人沒騎馬,就跟在牧童身後快步前行。
足足走了兩三里路,牧童才興奮地指著一處叢林掩映中的村落。
「就在前邊。」
「你們快點!」
陳慶打量著周圍荒蕪的環境,疑惑道:「這是野人的村落?」
「大概不是。」
韓信搖了搖頭:「野人避居山林,不會住在這種地方。此處土地太過貧瘠,養不活太多人口。」
兩人隨著牧童進了所謂的『村』,才發現這裡就十幾棟年久失修的茅草屋,路上都沒見到什麼人。
若不是院落里還有開墾的菜地,村中響起的狗叫聲,陳慶還以為自己進了什麼鬼蜮。
「貴人,您快來。」
牧童站在籬笆門前不停地招手。
「來了。」
「小心點。」
村落里家家戶戶房門緊閉,後面似乎有人影閃動。
陳慶不由神經緊繃,一隻手始終搭在腰上。
「叔叔也小心。」
韓信握緊了劍柄,臉色凝重。
簡陋的農家小院內,陳慶一進去就聽到有氣無力的痛哼聲。
似是有人纏綿病榻良久,已近油盡燈枯的地步。
「阿姐,我用家裡的羊換了一枚仙藥。」
「你的病有救啦!」
牧童進了屋子後歡喜地高聲呼喊。
床榻上一個臉色蠟黃,瘦得皮包骨的病人蜷縮在被子上。
濃郁的草藥味和腐肉的臭氣撲面而來。
陳慶一進門差點被熏得倒退回去。
這場景不拍恐怖片真是可惜了!
他只看到床邊耷拉著一條纖細的小腿,上面包紮的麻布滲出淡黃的印漬,明顯已經化膿腐爛了。
地上斑斑駁駁不知灑的什麼東西,或許是傷口流出的膿液,還有些細碎的腐肉殘渣,那股味道能讓人噁心的三天吃不下飯。
「姑娘,我們不是歹人。」
「是你弟弟喊我們來救你的。」
「信兒,你去解開她的紗布看看。」
陳慶揮了揮手吩咐。
「諾。」
韓信倒是臉色如常,先衝著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影作揖道歉:「姑娘,冒犯了。」
他蹲下身雙手麻利的解開包紮的布條,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味兒太沖,簡直像是往腦門裡鑽似的。
「叔叔,傷口已經潰爛化膿。」
「周邊紅腫足有拳頭大小,怕是……」
韓信觀察了片刻,忍不住挪開目光。
「知道了。」
「隨我回去取藥。」
「小傢伙你先等等,羊放在你這裡,等我來取。」
陳慶招了招手,迫不及待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