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東方將白,萬籟俱寂。💲🐼 🍬🎃
臥房內傳來兩人低低的說話聲。
「母妃說,父皇最近心情好些了,不會再計較先前之事。」
「往後你嘴上一定記得多個把門的,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先在心裡過一遍,聽到了沒有?」
嬴詩曼側身縮在陳慶的懷裡,語氣柔柔地叮囑道。
「是非對錯不是這麼算的。」
「凡事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
「為夫卻不能這麼幹。」
陳慶隨手梳理著她柔順的秀髮,目無焦距。
「為什麼?」
「這次算你走運,下回可不一定能輕易揭過。」
「過兩天安生日子不好嗎?」
嬴詩曼抬起頭來不忿地質問道。
「陛下為何要將你許配給我?」
「難道就因為為夫會說漂亮話?能討得他歡心?」
「天底下阿諛奉承之輩數不勝數,都要以公主許之,分得過來嗎?」
陳慶堅定地說:「凡是對江山社稷有利之事,該說的我照樣會說,該做的也照樣要做。」
「如此才不負陛下器重之恩。」
「也不枉我的小嬌妻夜夜替我暖被窩。」
嬴詩曼氣得要舉起枕頭來砸他,陳慶抬手遮擋,撲上去輕而易舉壓得她動彈不得。
兩人打鬧了一會兒,院落里響起僕人灑掃的聲音,他們這才罷手。
贏詩曼起身穿衣,氣咻咻地洗漱去了。
「別忘了今日要去置地。」
她頭也不回地說了一聲。
「知道啦。」
陳慶把雙手墊在腦後發了會兒呆。
始皇帝是不會讓他死的。
起碼現在不會。
法家蟄伏於朝堂,明面上已經偃旗息鼓,不再與他正面衝突,暗中卻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尋找致命一擊的機會。
自從在李信等人面前展現了火器攻城的厲害後,諸多武將對他可謂懷恨在心,怨他砸了自己的飯碗。
文臣武將皆仇視我,始皇帝怎麼會殺我?
除非哪天我自己作死,或者失去了利用價值。
「真難啊!」
陳慶深刻的認識到伴君如伴虎的風險,更加堅定了死中求活的決心。
大丈夫豈能生死操於人手?
就看誰棋高一著了。
朝食過後,兩輛馬車先後出了府邸。
大批護衛僕從跟在後頭,聲勢浩蕩。
嬴詩曼興致高昂,和王芷茵、相里菱擠在車廂里嘰嘰喳喳地討論著自己的創業計劃。
陳慶和韓信騎馬不緊不慢地跟在旁邊,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傻婆娘起初還打算占用一片皇田建造工坊,反正皇家那麼多土地,隨便圈個幾百畝上千畝都不叫事兒。
後來還是陳慶勸她:你只顧著占娘家的便宜,怎麼不想想那些地方適不適合設立工坊?
別的不說,起碼得臨河,方便物料往來、架設水車吧?
製造玻璃、香皂都需要大量的煤炭,你得考慮陸地運輸的成本吧?
香皂一旦大規模生產,必然需要大量的芬芳添加劑,總不能毀田種花吧?
贏詩曼思來想去,覺得他說的確實有道理,便興沖沖拉著陳慶一起來選址。
她還真沒找錯人。
陳慶實地勘察過咸陽附近架設的水車,心中早有答案。
從城關出來,行了六十餘里。
馬車停在路邊,陳慶帶著眾人穿過一片稀疏的樹林。
波濤洶湧的渭河流經此地,在高低落差的作用下水流湍急了不少。
「附近都是砂礫地,種不出什麼糧食,人煙也少。」
「用來建設工坊卻不礙事。」
「那裡還有大片的荒野,每年採集野花回來調製香料都能省一大筆錢。」
「前面的林子砍了建造房屋,或者做成盛放鏡子的木架也合用。」
贏詩曼一開始對這片荒蕪之地根本不感興趣,聽了陳慶的話之後仔細思索,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周圍都是砂礫,有黃土嗎?」
「咱們自己取土燒磚,又能省一大筆錢。」
「工坊里造出來的東西哪一樣都價值不菲,院牆是必須要的。」
嬴詩曼環視了一圈,開口問道。
「我哪兒知道。」
「有肯定是有,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陳慶攤開手。
嬴詩曼翻了個白眼:「那你隨我一起去瞧瞧。」
「我屁股都快顛裂了,走路都得叉著腿,你還讓我陪你閒逛?」
陳慶擺出八字步的造型,叫苦不迭。
王芷茵譏諷道:「你才騎馬走了幾十里路,這就不行了?」
「你坐在車上當然無事。」
「再說你們天生自帶減震,我哪兒能比。」
陳慶沒好氣地說。
「走吧,咱們自己去看。」
嬴詩曼拉著王芷茵,又叫上相里菱這個專業人士,率領大批護衛離去。
「唉……」
陳慶大張著雙腿,找了個樹蔭坐下。
韓信拴好馬,拿著水囊過來遞給他。
「天氣越來越熱了。」
「信兒你現在的水性如何?會操船了嗎?」
陳慶與他閒聊起來。
韓信搖了搖頭:「若是在渭河中,橫渡個來回也不打緊。不過聽往來的客商說,海上的風浪要大上十倍不止,巨浪興起時遮天蔽日,仿佛天都要塌下來一樣。」
「咦,羊!」
陳慶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
「是有人放養的。」
韓信笑著說道,他已經看到了牧童的身影。
「小孩,你過來。」
陳慶站起身,沖那個五六歲的孩童招招手。
牧童猶豫了下,把自己的羊羔護在身後。
他打量了二人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
「你們是誰?來這裡幹嘛?」
牧童緊張地問。
「來拉屎的!」
陳慶痛快地回答。
「你們是城裡的貴人?」
牧童仰頭打量著二人的衣著,懵懵懂懂的問。
「勉強算是吧。」
陳慶故作矜持。
「那您一定很厲害嘍?」
牧童純真的雙眸格外閃亮。
「哎呀,這怎麼說呢。」
「上山能伏虎,下海能擒蛟。」
「冰天雪地里打過匈奴,深山密林里斬過夷酋。」
「也就一般水平吧。」
陳慶大言不慚的說。
「那你能去天上嗎?」
牧童興奮地仰望著他。
「呵,這你可算問對人了。」
「當年我橫渡虛空,翱翔於萬丈高空,雲彩相伴,與晚霞共舞。」
陳慶不由回憶起前一世乘坐飛機時的場景,唏噓感嘆。
「海外仙山你去過嗎?」
牧童語氣更加激動。
「你說的哪一座?我去的多了。」
「什麼新馬泰,也就那樣,不值一提。」
「小娃娃你問東問西的幹什麼?」
「這羊你賣不賣?」
陳慶指了指被他抱在懷裡的山羊。
「貴人。」
「我拿我家的羊換一枚仙藥行不行?」
牧童把咩咩叫著的山羊推到身前。
「我阿姐的腿上受了傷,他們都說除非有起死回生的仙藥,不然我阿姐救不活了。」
「我不想阿姐死。」
「您有那麼大的本事,求求您救救我阿姐。」
牧童認真地喊道。
……
「受的什麼傷?」
陳慶愣了會兒,下意識問道。
「這裡挖了好大一個洞,可疼了!」
牧童指著小腿的地方急切地說。
「外傷啊……」
陳慶面色微變。
「貴人,你不是會飛嗎?」
「你不是去過海外仙山嗎?」
「救救我阿姐好不好?」
牧童用力地把山羊拉到陳慶身前,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悔不聽夫人教誨。」
陳慶感慨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真有一枚仙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