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不為罪,本宮並無責怪之意。🎈🐧 ☺💛」
「你先起來吧。」
扶蘇一向寬容大度,輕描淡寫地赦免了鹿仙翁的過錯。
陳慶似笑非笑,沒有說話。
鹿仙翁戰戰兢兢地抬起頭,先看了扶蘇一眼,露出感恩戴德的神色。然後轉頭看向陳慶,尷尬又畏怯的笑了笑,趕忙縮了回去。
這下他老老實實站在田舟的身後,再不敢像之前那樣招搖的站在前列。
陳慶忍不住嗤笑一聲。
方士的本事一半在煉丹上,一半在嘴皮子上。
原本他攛掇始皇帝搜羅方士,就是把他們當化工人才來用的。
鹿仙翁不好好干他的老本行,居然動起了歪腦筋,妄圖走方士蠱惑媚上的老路。
陳慶哪裡能容他!
奸你又沒我奸,壞你又沒我壞。
當奸佞有我一個人就夠了,還能輪得到你?
「內府初設,官職級位暫未定下。」
「諸位稍安勿躁,論功行賞不會漏了一個。」
「殿下和本官定然不會虧待了大夥。」
陳慶鎮定有力地說道。
這下沒被點到名字的工匠和方士才放下了心。
別的地方不好說,陳慶在善待手下這方面,可謂有口皆碑。
「田舟,你來看看這是什麼?」
先前被打了岔,陳慶這時候才把鐵砂拿了出來,攤開在手心裡。
「這是……」
「上等的鐵砂,大人您從哪裡來的?」
田舟一下就認了出來,頓時露出驚喜的神色。
「渭河邊用磁石吸來的。」
「若高爐用此砂煉鐵,一天能產五千斤嗎?」
陳慶問道。
「能是能,或許還不止五千之數。」
「只是……唯恐鐵砂供給不上。」
田舟激動過後,又失望地說。
「呵。」
「還供給不上呢,你等著瞧吧。」
「再過些時日,每天鐵砂的產量遠不止萬斤。」
「等消息傳得遠了,一天十萬八萬斤也只在等閒。」
「你想辦法把新的高爐打造好,若能一天產鐵十萬斤,陛下必有重賞。」
陳慶斬釘截鐵地說。
田舟抬起頭,眼神惶惑又震驚。
不過當著太子扶蘇的面,想來對方不會扯謊。
「諾,小人遵命。」
陳慶又詳細詢問了軍備的打造進度,聽到各項兵械都能如期交付,這才鬆了口氣。
毫不誇張的說,大秦是當世第一軍工強國。
兩三萬人的裝備,即使沒有陳慶這個穿越者,對將作少府來說也是小菜一碟。
區別只在於,馬鐙、馬蹄鐵、馬刀等新事物需要多次試驗後,調整到最佳尺寸樣式,才能大規模生產。
——
正月十三。
渭河邊人頭攢動,放眼望去竟不下數萬人。
咸陽城裡的工商百業都顯得凋敝了不少,大街上人流冷清。
即使到了晚上,河邊仍然亮著無數的火把。再荒僻的地方,都少不了擼鐵人的身影。
自從磁石吸鐵能暴富的消息傳開後,此刻老百姓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去河邊吸鐵!
一塊巴掌大的磁石,竟然賣到了八百錢,幾乎與金同價!
內史府察覺不對後,嚴厲打擊了囤積居奇的不法商人。
然而磁石的價格還是越賣越高。
陳慶絲毫不擔心。
因為鐵價連日暴跌,連帶鐵砂的收購價也跟著跌跌不休。
再過些時日,百姓發現無利可圖,這股擼鐵熱自然會退潮。
介時囤積磁石的奸商只怕少不了空中飛人的老套路。
這天早朝的時候,莎車國使節泣血上書,於麒麟殿上怒撞蟠龍柱,以死請命。
求大秦派發大軍,征討荼毒西域的匈奴賊子,救萬千百姓於水火。
消息傳開後,咸陽舉城譁然。
一封請帖就在這時候送到了陳慶府邸。
「夫君看什麼呢?」
「可是你的狐朋狗友又邀你去那不三不四的地方?」
嬴詩曼探後張望了一眼,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夫人吶……」
陳慶爽快地把請帖展示給她看:「為夫豈是那種聲色犬馬之徒。」
「你父皇發來的。」
「邀請咱們全家去看戲。」
「對了,劇本還是為夫親自操刀,集後世戲劇影視之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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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比大秦的儺軍戲熱鬧有趣多了。」
陳慶話音未落,相里菱和王芷茵、熱巴等人就好奇地看了過來。
「你還會編戲?」
嬴詩曼眨巴著大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當然會。」
「為夫會的花樣可多了。」
「改日咱們可以試試。」
陳慶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把請帖收好。
夜色闌珊之時。
咸陽宮外的廣場再次人聲鼎沸,黑壓壓的人頭一眼望不到邊。
百姓們還記得除夕夜那場盛大的歌舞煙火晚會,因此告示剛貼出來,就讓他們充滿了期待。
陳慶一大家子乘坐兩輛馬車抵達後,先去始皇帝面前見禮,然後與親朋故舊寒暄。
「師父。」
蒙甘探頭張望了許久,好不容易才等到機會。
「弟子立下的微末功勞不足掛齒。」
「當不得如此隆重的誇讚。」
他的神色既興奮又有些心虛。
勾欄酒肆中傳唱武將英名,早已有之。
但人家夸的是什麼?
蒙恬痛擊匈奴,闢地八百里。
王翦提兵六十萬,攻滅楚國。
蒙甘聽說始皇帝大張旗鼓,派人在宮外擺下戲台,要將他出使莎車國的事跡大肆傳揚,心頭頓時百味交陳。
萬一世人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驕狂自大,那一世英名不就毀了嗎?
「此乃國朝大計,豈容你做主?」
「大秦征討西域在即,輿論戰必須先行一步。」
「你只管看吧,少說話。」
陳慶擺了擺手,主動坐到了扶蘇的身邊。
蒙甘思索良久,都沒想明白『輿論戰』是個什麼意思。
不過陛下、太子都贊同,想來真的是有利害關係在裡面。
鐺!
鐺!
鐺!
鳴鑼三聲,好戲開台。
嘈雜吵鬧的廣場上頓時鴉雀無聲。
數萬人目不轉睛盯著戲台上的幕布,神情興奮雀躍。
帷幕緩緩拉開。
數十盞燭台散布各處,華麗的絲帛在火光下反射出艷麗的色彩。
一名儀態尊貴的老婦人,端坐在舞台正中的氈毯上。
她的身後站著個俏麗活潑的少女,雙手搭著老婦的肩膀,態度親昵。
兩側各有十餘名僕人和婢女,如同背景板一樣躬身肅立。
舞台的左邊。
一名唇紅齒白,相貌英俊的戲子甩動水袖,做英武不屈狀。
大秦百姓何曾見過這樣新奇的戲劇,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紛紛在心中猜測起接下來會怎麼演。
蒙甘和族叔蒙恬坐在一起,仰頭打量著戲台上自己的扮演者,搖了搖頭。
「脂粉氣太重了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娘們。」
蒙恬放下茶杯,勸慰道:「唱戲嘛,怎能真找個將軍上去。」
「甘兒,今夜過後,你的大名必能傳唱天下。」
「陳慶此人雖然奸狡詭詐,但對你這弟子還算用心。」
「不枉……」
他的話還沒說完,台上的戲劇已經開演。
鐺!
鑼聲響亮。
老婦人抬起胳膊,怒指著另一側的男子:「蒙甘,今日這婚,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我家春兒花容月貌,又是公卿之女。」
「你蒙家早已敗落,卻仗著一紙婚書,欲攀附權貴。」
「春兒若嫁了你,如明珠暗投,玉葬香埋。」
「但凡你有一絲良心,就該自覺毀去婚書,當做此事從未發生。」
「莫耽擱了春兒的終身大事!」
老婦人頭髮花白,戲詞卻念得字正腔圓,中氣十足。
蒙恬目瞪口呆,恍然間不知道身在何處。
什麼情況?
蒙家何時敗落了?
他的親族侄,有哪家的公卿之女配不上?
這不是胡編亂造嘛!
蒙甘下意識扭頭望向陳慶所在的位置。
師父,不是說好了傳唱我的英名嗎?
一上來就退婚是什麼鬼?
「夫人,你好好瞧著。」
「等會兒就該餵蒙甘喝洗腳水了。」
「開局退婚,丈母娘餵洗腳水,這仇恨得拉的多滿?」
「我果然是個戲劇天才。」
陳慶得意洋洋地指點著戲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