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越說越激動,臉色越來越氣憤。
嬴政沒有多言,心裡默默想著,自己在扶蘇這個年紀時,怒火比他還盛。
趙安掏出菸斗,細細填上菸絲,慢悠悠地說:「他們不是想不通,而是想得太通透了。」
話說完,他吸了一口煙,徐徐吐出煙圈。
這下,不僅是扶蘇滿頭霧水,連嬴政也沒聽懂趙安話里的門道。
趙安也沒藏著掖著,接著說:
「老趙剛才已經講了,他們為何這麼做。」
「無非是悠閒日子過得久了,想重溫當年戰場上衝鋒陷陣的光景。」
「特別是那個領頭的王陵。」
「如果我記得不錯,他應該是昭襄王那時候的將軍。」
「當年還率兵攻打過趙國的都城邯鄲呢。」
「可惜敗了,還折損了不少士兵。」
「大概就是這個人了。」
剛聽到王陵的名字,他就努力在腦海里搜尋了一番。
還真讓他找到了一些關於王陵的信息。
知道了這些事後,趙安打心底里看不起王陵,覺得他帶兵打仗的本事有限。
搗亂時,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聰明卻是一個接一個。嬴政點點頭,確認道:「正是他。」
「此人當年也是我大秦國的一員猛將。」
「應該清楚我大秦有今天的局面多麼不易。」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帶來什麼後果?」
他對王陵的事也有所耳聞。
但早在他登基為秦王時,王陵就已從大秦軍隊中銷聲匿跡。
這也是嬴政感到困惑的地方。
明明多年沒什麼大動作,為何偏偏這時做出這種事。
趙安接道:「正如我所說,正因為明白,所以才這樣做。」
「在他們眼中,這次是抓到了陛下的軟肋。」
「想藉此要挾陛下。」
「從而達成自己的目的。」
「但他們想錯了。」
「關中缺糧,其實只是小事一樁。」
「這根本不足夠成為和陛下談判的資本。」趙安講完這些,又吸了一口煙。
他認為,解決關中糧食短缺的問題,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他有很多種法子。
只是不少辦法都要付出巨大代價,
所以他沒出手。
而是通過老趙,把獨輪車獻給了嬴政。
「在我看來,這些人最大的罪,有兩個。」
「一是與六國殘餘勢力勾結。」
「這是重罪!」
「現在大秦外患,首當其衝就是這些六國餘孽。」
「二是,這些人生活太過安逸。」
「憑軍功得了土地,吃喝不愁穿。」
「在這種狀態下,人容易胡思亂想。」
「尤其是那些曾經位高權重的人,更易懷念過去的時光。」
「一懷念,就想鬧出些大動靜。」
「類似情況在我大秦定有不少人。」
「他們的後代,同樣沉迷於享樂。」
「只有極少數能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才。」
趙安三言兩語,就點出了問題的核心。
說到底,就是他們太閒了。
嬴政初次聽到這樣的剖析。
在他以及歷代君王,乃至全天下的帝王心中,想法都是一致的。
有功就得賞!
他們有權享受功勞帶來的所有。
甚至他們的後代也應享受這些。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更忠心地為國效力。
嬴政他們這些君王都是這麼幹的。
特別是大秦國的軍功制度,
讓許多底層人士看到了希望。
嬴政說:「掌柜的,我有點跟不上你的思路。」
「按你的意思,為防此情況,立了功就不能獎賞了嗎?」
扶蘇也一臉疑惑望向趙安,
他想知道兄長如何看待這些。
趙安沒想到,聽完自己的話,嬴政會有這樣的理解。
「老趙,你的想法真奇特。」
「聽我的,以後沒事別瞎操心了。」
「照你這樣,早晚有一天,你家生意會被你敗光。」趙安直截了當地說。
沒等一臉無奈的嬴政發言,趙安接著道:
「我剛才講的,是要你知道,這些權貴的癥結在哪。」
「並非不獎賞立功之人。」
「立了功,當然要賞!」
嬴政有些暈乎,還是沒能理清趙安的意思,直接問:「掌柜可有良策解決這些問題?」
他索性不想了,直接求解法。
趙安道:「他們及他們的後代,依靠的是過去的功勞和所得的封賞。」
「想個法子把這些剝奪或分散,問題不就解決了?」
扶蘇脫口而出:「難道要全部殺掉?」
說完他馬上意識到,這法子肯定行不通!
這樣和不獎賞立功有何分別?
趙安看著扶蘇,無奈道:「賢弟啊,你也不適合做生意。」
「你也不行!」
「稍微動動腦子,就不會說這樣的話。」
他望著嬴政和扶蘇這對父子,仿佛在觀察什麼奇異生物。
真是父子,想法總出奇一致。
扶蘇尷尬低頭,不敢與趙安對視。
趙安又道:「如今這些貴族的封賞,是否只有家中嫡長子有權繼承?」
嫡長子繼承制,自商朝就有。
這麼做主要是確保權力平穩過渡,避免國家動盪。
春秋戰國時期不少內亂,都源於繼承人問題。
嬴政點頭:「確實如此。」
「皇帝陛下是以嫡長子身份繼位秦王。」
「進而統一六國。」
他自己就是嫡長子繼承制度的受益者,自然不會反對這個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