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監察御史栗方宇求見寧飛。
到的大堂之上,但見寧飛正和白素聊天,底下跪著同知、通判等幾位大官,正哭著求寧飛放他們一馬。
栗方宇冷笑道:「作惡多端之日,可曾想過窮途末路之時?」
「哪怕你們只貪財不殺人,給百姓留條活路,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步田地,還敢舔著臉前來求情,依我看來,理應找個沒人地方上吊才是最佳選擇。」
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自然認得栗方宇,原本還道他會幫他們求情。
畢竟寧飛所做之事並不符合大乾律法。
但卻萬沒想到,栗方宇竟然站在寧飛那邊!
「栗大人,您可是都察院出身,倘若見這不合規矩之事而不仗義執言,難道不怕同僚們瞧你不起?」
栗方宇寒聲道:「殺人可合規矩?但若面對十惡不赦之人,將其除掉,似乎也情有可原!」
寧飛眼前一亮。
慢說御史老爺,從任何人口中說出,這話都足以讓寧飛對其另眼相看。
古時許多所謂清官之所以名聲不好,為人輕慢,便就是因其太過迂腐,試圖同惡人講理,這才讓人覺得有些聖母,不再尊敬。
而栗方宇竟能早早認清這一道理,做好隨時掀桌子準備,足以看出此人絕非一般人能比,至少能和余松相提並論!
「你們先滾吧,我和栗大人說兩句話。」
一干人等不敢造次,只得先行離去。
「栗大人,您如此做,不會是因余大人有言在先,讓你們這些言官儘可能不管我們吧?」白素開口。
她已聽寧飛說過,余松是站在寧飛這邊的。
雖然不像戴忠等人一般忠於太子,只是合作關係,但至少目下他會全力以赴。
這也是為何偌大個鳳翔一個監察御史都沒有的原因,他們什麼德性,余松再了解不過,害怕給寧飛使絆子,這才暫時將他們調走。
「姑娘此言差矣,下官所言乃是發自肺腑,叵耐身份限制,有心無力罷了。」
如寧飛一般,白素也開始對這人感起了興趣。
雖然同為言官,但各有不同,林休、余松之流相當少見,一般的言官可沒這等覺悟!
「不過下官既已讓步,還望殿下給些好處!」
白素登時變了臉。
剛夸完這小子,轉頭就要好處了?
「要的這麼明顯,你還是御史老爺麼?」
諸位御史辛辛苦苦建立的清官形象,登時在白素心中煙消雲散,她是真沒想到這裡頭竟然也有貪官。
寧飛白了白素一眼,笑道:「你誤會了,他的意思是說,他要為百姓謀些好處,我說的對麼,栗大人?」
栗方宇連忙點頭。
「鳳翔雖富,富不在民,許多百姓手裡半畝薄田沒有,須得租地耕種,一面上繳賦稅,一面還需承擔巨額地租,簡直苦不堪言。」
「近幾年風調雨順,還能勉強維持生計,倘若未來稍微變點天,鳳翔恐會成為下一個隴西!」
白素苦笑道:「你言下之意是說,你不僅不能幫助我們,還得從我們手裡拿點東西出去?」
這叫什麼道理,搞得他們好像是什麼善人一樣。
寧飛則沒白素目光如此短淺,笑著點頭道:「可以是可以,但我這人不喜布施,你須得讓百姓為我做些事情,比如運輸糧食,栗大人覺得如何?」
收繳來的錢糧固然於寧飛有用,但那些貪官污吏所兼併的土地寧飛卻帶不走。
賣給百姓不是寧飛性格,加上這些錢糧寧飛為行軍需要,不能一直帶在身邊,正好可以以工代賑,讓他們幫自己往前線運糧。
「固然危險,但於百姓而言,已是絕佳選擇,下官自是不能拒絕。」
「只是家裡有人還好,倘若只是老弱,又該如何?」
別說壯丁了,有些家庭連中年婦女也都沒有,往往是冢中枯骨懷抱幼童,壓根無法幫忙運送糧食,難道就要餓死不成?
寧飛笑道:「栗大人放心,我會給你些錢糧,你布施給他們,再讓他們用這些錢糧從我手上買走田地便可!」
「殿下這是為何?」
栗方宇不太明白,一來一回十分麻煩不說,寧飛明明做了好事,卻未得到名聲,這不是典型的費力不討好?
「栗大人有所不知,殺幾個貪官污吏本宮有這能力,但若得民心於當地,便就當真無路可退了!」
栗方宇恍然大悟。
也是,關隴豪強坐地已久,若是讓個寧飛在當地建立巨大威望,他們可就不像現在這般好欺負了!
念及此,栗方宇無奈嘆氣,道:「真是為難殿下左右逢源,忍氣吞聲了!」
寧飛笑而不語。
此舉看起來十分屈辱,但若擺正心態去看,便就不必放在心上。
就像潛伏暗殺一般,在未接近目標之前,哪怕裝成乞丐也在所不惜,何況寧飛壓根沒丟人,只是做了些麻煩事罷了!
「你需快些幫我將這一干人聚至一處,押運糧草亦十分危險,須得進行必要訓練才是。」
「危險?」
栗方宇有些不解。
雖說隴西叛軍確有可取之處,但似乎還不至於威脅到後方。
「我不是在擔心隴西那幫烏合之眾,若所料不錯,西律必會摻和一腳!」
太子一派什麼想法,寧飛再了解不過,這幫二貨為滅自己,必然會和西律互通有無,他得早做準備才是。
「西律?隴西叛軍可遠無法與他們相提並論,倘若出手,咱們必死無疑!」
白素不禁有些擔心他們的處境,怪道寧飛非要自己率人前來相助,這小子可不是什麼聖人,擺明了是要自己來送死的!
「大當家的不必擔心,西律兵強馬壯,咱們又不是無人可用,戰勝他們簡單至極!」
白素冷笑道:「你可別吹牛了,咱們不過才千餘人,必然一觸即潰!」
「千餘人?」寧飛笑著搖頭,「咱們少說有十萬人馬可以調動!」
「十萬?」
白素一臉問號。
一旁栗方宇忽的點頭道:「十萬都是少的!」
「哦!?」
白素更是不解,寧飛一個戰場小白,說這大話也就算了,怎麼栗方宇這老油條也敢口出這等狂言?
「你們倆要送死自己送死去,我這人自私,只想獨善其身,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帶我的人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