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家主

  「我說你啊,都傷成這樣了,變成刀讓我帶著走不好嗎?」

  路上,郁理吊著一雙死魚眼背著一個大號傷員不斷行走,這貨簡直是不能夸,剛覺得很可靠,後腳就打回原形。他們正在面臨時不時的襲擊耶,還讓她這樣背著!還真是一點也不介意給人添麻煩的性格,小心再遇上戰鬥她直接把他往地上一扔再衝出去打啊!

  「啊咧?我很重嗎?」

  「重!重死了!」

  「是嗎?可是我不想變回本體呢,就辛苦家主一下吧。」

  「你這把任性的老刀!回本丸以後再跟你算帳!還有家主是什麼鬼啊!我又不是什麼古世家家督,別給我換奇怪的稱呼啊!」

  嘴上不停嫌棄著,郁理卻還是老實背著,之前這麼多次遭遇戰,她已經完全確認自己的感應溯行軍技能真的刷到手了,可能還是在打敗檢非違吏後隨機掉落的。一直像陰雲一樣籠罩在心頭的危機感此時淺淡得忽略不計,這也是郁理一直這麼縱容髭切的原因。

  不管怎麼說,他這一身傷跟她脫不了關係啊。過了今晚,忙完任務趕緊回去吧,想想就覺得莫名鬱悶。

  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和大部隊會合了。

  「兄長!」「主公!」「怎麼搞成這樣子?」

  明顯是歷經多次苦戰的兩人此時的形象絕對說不上好看,一群刀慌急地涌過去,如某個弟弟丸和某隻小天狗已經要直接掉金豆子。

  「別提了,讓我歇會兒。」在膝丸主動把髭切接過去,終於得到解放的郁理直接找了一處空地坐了下來,「有水嗎?先給我喝口……」她話音剛落,江雪已經遞來水壺,大口灌了好一陣這才像緊急補充過能似的長舒一口氣,「總之別提有多慘了,也不知道哪裡冒出那麼多溯行軍,一直打到現在……我不行了,具體的我們回本丸再給跟你們講,我先睡會兒,到點了叫我。對了,髭切好像腿骨折了,你們注意點看顧啊。」

  有了同伴在身旁,沒了任何顧慮的郁理丟下這句話,直接倒地就睡了,實在太累,好像熬了三天三夜一樣……不,比這還要累得多的累。

  「那我也如上吧。」重傷加腿骨折註定再沒法參戰的太刀輕描淡寫地附和了一句,「這一次,得休息的久一點了呢。」

  這一人一刀滿身血污的疲憊樣子實在讓其他刀劍心疼,特別是穿著白衣的髭切,看得膝丸淚眼汪汪:「兄長你放心,全都交給我們吧!」

  或許是因為之前太過坎坷,解決了大部分敵人的關係,等到半夜真正執行任務時,反而意外地輕鬆。在順利幹掉這次的副本敵營大將後,郁理等人是一刻不等的趕緊回了本丸。

  不管是她還是髭切,都迫切地需要修整啊!

  手入室里,加速札的光芒一閃而過,之前還屬於腿殘人士的太刀瞬間活蹦亂跳了,不過身體上的傷勢容易解決,精神上的疲憊還需要靠休息放鬆才能緩解。

  「好了,跟膝丸回去好好休息吧。」打了個哈欠,此時和髭切一樣還是一身狼狽的郁理難掩臉上的疲憊,擺擺手表示不用膝丸這麼激動的道謝,她打了一個哈欠一邊朝門外走一邊對自家初始刀吩咐,「跟所有人說,今天二樓封館,我要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什麼都別喊我,包括吃飯。」

  「噢,交給咱吧!放心去睡,咱不會讓誰打擾到你的!」初始刀很認真地應道,事實上無論是誰看到主公你這副樣子都不忍心之後去吵你的吧?

  不過,髭切嘛……

  之後陸奧守果然從消息靈通的短刀那裡聽到了,源氏館今天客人不斷,護兄心切的膝丸最後發火的事跡。

  郁理那邊是睡得天昏地暗,完全不知道這一天本丸里發生了什麼,不過第二天全身酸痛地想要去上工把昨天落下的活計做完時,被今天輪當近侍的和泉守兼定給按回了起居室。

  「工作也好,文書也好,這些東西交給我來做就好,你還是繼續休養吧。」紅色和服的黑髮打刀是這麼跟她說的。

  「可是……兼桑我記得你好像不太擅長文書啊。」郁理是丁點面子都不給地揭穿了他的老底,「還是我來……」

  「不擅長又不是說不會!」和泉守立馬炸毛了,「真想減輕我負擔讓我省點心你就不要去出陣啊!每次出陣回來都這副樣子躺著有意思嗎?」

  他說著戳了一下她的肩膀,根本沒怎麼用力,那邊郁理已經痛得叫起來,然後又像是欲蓋彌彰一樣趕緊抿上嘴巴不再出聲。

  這破遊戲為什麼要把人體反應也做得這麼逼真,不能像別的MMO那樣就紅藍血疲勞值顯示一下就算了嗎,兩百年後的高科技了不起啊!

  她這副反應讓和泉守看著更生氣,抬步走出去很快就回來,拿了一份資料遞給了她:「給你看,對你這次出陣遇到的情況我們向政府反應了,結果得到的消息是溯行軍最近有計劃地往有審神者親自出陣的隊伍多輸送兵力,意圖將審神者殺死從根本上減少政府的有生戰力,讓所有審神者近期都不要再去出陣了。」

  郁理伸手接過,仔細看了看,內容跟和泉守說的沒太大出入,不禁哀嘆:「我這是什麼運氣,才出陣兩次就遇上這種破事。」

  「知道就好,別仗著有幾分本事就到處亂跑了。」收回她手上的資料,兼桑繼續數落,「老實呆在本丸里不好嗎?」

  「你說得有道理。」郁理點頭,然後直視對方,「可等這陣風頭過去,該出陣還是得去的。」

  「你……!」和泉守頓時氣急。

  「兼桑,我不可能一直都是現在這副樣子的。」知道他氣,郁理還是試圖解釋,「就算廢材如我,抓到了機會,總要拼一拼才不枉人生啊。」

  「就算隨時可能會喪命也要試嗎!像這次一樣,不但差點因為山體滑坡摔死,還被那麼多溯行軍一次次追殺,你還是想要拼嗎!」和泉守忍不住失聲朝她吼道,「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當初就不該教你劍道!」

  說出這句話時,不但郁理愣住,連和泉守自己也愣住。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這振刀把頭一低,劉海頓時遮住了他的眼睛,半晌後他微微咬牙,在逐漸沉凝的氣氛里生硬地轉身,逃跑一樣的大步跨出了屋子。

  「那什麼……我真的能保證死不了的啊……」郁理的這句喃喃,是註定沒誰聽見了,「我看起來就這麼像不怕死的麼?」

  不管怎麼說,這次出陣確實是兇險,連著戰鬥那麼多場,別說是郁理,就是刀劍們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身上的暗傷,本丸里反對派系刀劍們的阻止,外加政府的通知,這一陣子郁理是別想再下副本了。

  所以這次能這麼快刷到那個被動技能其實也算是賺了吧?

  有靈力加持溫養,郁理身上的傷還是好得比較快的,這期間和泉守看到她時還有些別彆扭扭的,不過在郁理和堀川的雙重配合下,單純的兼桑還是很快就跟她和好了……至少不提出陣他們還是好朋友,嗯。

  說好的劍術指導呢,結果還得她主動做和解才能繼續愉快地玩耍下去,要跟每個刃搞好關係還真是難啊。

  隨著時間的推移,秋老虎也離去了,季節真正的漸漸入秋,不再炎熱,庭院裡的葉子也開始順應時節逐漸泛起枯黃,卻也是一年四季中難得的舒爽天氣。

  這樣溫和的天氣,看起來就像今天的近侍那張無害的笑臉。

  「真是稀奇啊,今天膝丸居然沒跟著一併過來伺候。」

  對著某振迷糊隨性的太刀,郁理開口就是老實不客氣。事實上因為上次出陣共患難過的關係,這一人一刀比起以往是真的熟悉了不少,特別是郁理,對髭切說話都少了幾分顧忌——再跟他客氣,被氣死的是她自己。

  「偶爾也該讓弟弟丸休息一下。」淺金髮色的青年大言不慚,「而且家主真是過分啊,都有我在身邊了,卻在叫別的男人的名字,一如既往的花心呢。」

  「哈哈哈!」頂著十字青筋仰頭大笑三聲,「按這種標準來說,那我可花心透了。我不只喜歡膝丸,還喜歡堀川,喜歡長谷部,喜歡燭台切,喜歡巴形,喜歡的多了去了!……去,既然這麼閒,幫我把文書寫了!」

  一有空就搞事,不調戲她會死啊!

  和這把刀相處簡直太難了,根本不清楚這貨在想什麼。虎著臉看著對方聳聳肩,還真挺聽話去寫文書了,讓原本以為還有一番「惡鬥」的郁理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源氏總領級別的大佬寫起文書來,似乎比郁理用電腦自動處理速度更快,幾振平安刀里郁理閒得無聊時有對比過,髭切處理文書的速度是排第一的,能與他比肩的只有小烏丸,再然後是三日月、膝丸他們……排名最後的是鶴丸——那貨做事那叫一個三心二意,活幹著幹著總摸去玩別的了,為此沒少被教訓就是。

  這期間,被他說過「偶爾也要休息一下」的膝丸最終還是沒放心他老哥,借著端茶送水的機會上來看了兩眼,見場面一派和諧頓時放心不少。

  「兄長,家主,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慣性的想要幫點什麼忙,所以膝丸在走時也這麼問了。

  「謝謝,沒有了。」郁理對這個兄控也是無語的,「雖然從你喊人的先後順序就能看出地位,但是跟著你哥一起給我改稱呼能不能免了?保持一下自己的個性也是很重要的啊膝丸。」

  「叫家主不好嗎?」那邊髭切搶先開口,「和主公也沒什麼差別的,習慣就好。」

  「兄長說得對,就當是我源氏對您的特稱就好,您不必介懷。」上一次出陣雖然遇到了很多意外,但膝丸很感謝主公能這麼照顧他的兄長,既然兄長已經打從心底承認這位為主,本就沒意見的膝丸自然跟隨兄長一起。

  郁理:「……你們高興就好。」知道這稱呼問題是扭不過來了,郁理乾脆放棄,反正確實差別不大就是。

  很快,膝丸就拿著茶托盤走了,走前還順便帶走了之前吃掉的空點心盤水壺之類的東西,這份勤快勁讓郁理不禁看了看旁邊的迷糊切,都是一個爹一塊打造的,差別咋這麼大咧。

  她一邊想一邊搖頭的動作落在髭切眼裡,不由讓他挑了挑眉:「家主是有什麼不滿麼?」

  「沒有沒有。」不敢不敢,她哪敢對大佬有意見,郁理繼續搖頭,「剛剛只是覺得你們源氏兄弟倆,果然還是膝丸好懂一些……呃,我是說比較容易親近。」似乎越描越黑了。

  「是嗎?」已經結束文書工作的附喪神優雅地收好紙筆,動作語氣看起來心平氣和,只是再度望向她時的表情卻是疑惑中還帶著點意味深長,「哎?我還以為那天家主在我懷裡睡了一整夜,我應該比弟弟丸和你更親近才對。」

  為什麼又提到這麼羞恥的事上去!

  「你閉嘴呀!」對他這種惡劣行為再也忍無可忍的郁理,紅著臉暴怒地伸腳踹他,少逗她兩句會死啊!

  結果伸出去的腳沒踹到人不算,腳裸還反被抓住了,不但如此,對方還惡劣地用力一拽,原本是坐姿的郁理瞬間被迫仰倒著摔在榻榻米上。

  髭切這傢伙!

  摔得不痛,卻有些暈的郁理齜牙咧嘴地要開口給他點顏色看看,結果還沒撐著坐起來,身體上方降臨了一道陰影,是髭切在此時覆身過來。一隻手咚的一聲撐在她的腦側,太刀的附喪神秀美俊俏的臉孔正與她四目相對。被這一雙金色的豎瞳盯著,郁理頓時僵住不敢動彈。

  「用不著這麼麻煩的。」淺金髮的太刀青年居高臨下俯視她,眼神中帶著笑意的同時更多的是志在必得,「如果是你,要接近我的方法其實很簡單。」

  覺得不妙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逃跑的念頭才興起,那邊早就洞悉獵物意圖的太刀已經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下一秒,溫潤柔軟的嘴唇觸感已經全面依附在了郁理的唇上。

  「喂,你……嗯……」下意識地伸手推拒,結果這一開口反而加深了對方進一步的入侵,那是和對方秀氣外表截然相反的強硬姿態,郁理倉促間興起的那點抗拒在髭切有預謀的攻勢面前是一觸即潰,完全無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