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這麼積極?」她不解。
對方笑而不語。
此時立秋已過,正值處暑時分,孟秋時節天氣依舊炎熱,只是降溫的設施已經由空調切換成了風扇。
看著對面倚門而立的太刀青年,沉默了一下,郁理決定實話實說。
「那個,名單什麼的其實早就在我跟你們說要出陣的時候差不多就定好了。」
「哦呀?」這倒是出乎髭切預料以外了,不禁問了一句,「哪個刀派竟然這麼早?」這個時間段,六個名額竟然一個都不剩下,自然是哪個刀劍小團隊才能做出來。
「不,應該說我當時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索性就把自己先跟新選組講明出陣意圖後,除了跟和泉守打了一架以外,還有以清光為首的其他傢伙鬧得太兇,最後不得不把那五振刀全部加進出陣隊伍里才算平息了部分怨念,「然後最後一個名額我也給了長谷部,理由你懂的。」
「這樣啊……」髭切微微沉吟,隨後不禁一笑,「看來你為了能出陣私下裡也是費了不少力氣呢,難怪之前的新選組那幾振刀一直沒怎麼發聲,原來如此。」
「唔咳,就是這樣。」兩手一攤,郁理表示她也很無奈,「總覺得他們一聽我說出陣,下一秒就會掛掉一樣。這次的首戰會變成什麼樣子,我自己都不知道。不過能保證出陣的戰場不會很危險,那種等級的場面你這樣的大佬就先別來湊熱鬧了。」
青年看著她,笑著沒動。
忽然有些沉默的氣氛讓郁理微微感到一絲壓力,不禁挺直脊背:「我可沒騙你喲,名單已經定下了,總不能反悔換人吧。」
依舊沒說話。
「唔,總之,謝謝你特地過來詢問了,還有事嗎?」
這回對方終於開口了:「沒有了呢。」然後還是站著沒動。
感覺快要被這個微笑大佬給盯得窒息了,郁理頭痛地一拍桌:「下次,下次一定有你,大佬你當隊長行不行?別為難我啊,好不容易才讓他們鬆口,再搞出事我很麻煩的耶!」
「這可是你說的。」一直沒動的太刀得了信後走得格外乾脆,「那我就等著了。」
對方走得這麼輕易,讓郁理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回過神後才感覺自己似乎被套路了。她是主人,怎麼安排出陣都是她的自由,本丸里沒有任何刀能拒絕這些命令,髭切那傢伙……明明知道她不會改名單了,卻是故意拖著不走要了她一個許諾。
「嘖!」她不爽地咂巴了一下嘴,卻也只能認了,被唬住了沒沉得住氣怨不著人啊。
不過,髭切的事也給她提了個醒,既然名單已定還是早點放出來比較好,不然以他們的關注度沒可能不盯著這塊的。
終於,在處暑結束,進入秋老虎的時節之際,郁理的初次出陣正式來臨。
今天第一部隊的出陣成員,除了堀川外是清一色的打刀,隊長壓切長谷部,隊員長曾禰虎徹,和泉守兼定,大和守安定,加州清光,堀川國廣。
「好像有點理解你們第一次出陣的心情了。」
站在時間機器前,郁理被其他送行的刀圍著,心情頗有些激動,終於能去殺怪……呸,殺敵了,不容易啊。
此時的她一身黑西裝式的皮衣皮褲,雙手戴著黑皮手套,腳上套著軍靴,除了腰間掛著一個長方形的腰包墜在後腰,就沒有任何東西了,完全是輕裝上路的姿態。
果然誰的護具她都沒戴啊。
雖然早就陸續收到她送還回來的各色肩甲腿甲,但看到主人真的一樣不拿,眾刃還是很擔心。
「主人,您的武器呢?」看她兩手空空,有刀直接指出來。
「這裡啊。」直接投影出一把刀,郁理揮了揮又讓它消失,「你們還擔心什麼,我可是隨時都能拿出武器的人。」
刀劍們:「……」
不想理會這個得瑟的主人,歌仙燭台切等刀都看向了作為隊長的長谷部:「主公的安全就拜託你了,長谷部,戰場不比本丸,別讓她到處任性知道嗎?」
長谷部也是一臉嚴肅,十分用力按胸點頭:「我明白的,一定用性命守護好主上!」
「喂!」旁邊的郁理不由揮拳抗議,「人與刃之間的信任呢!都要出戰了就不能講點好聽的給我嗎?」
「哈哈哈,小姑娘第一出陣,遇事可別逞強,多看多學習才是重點知道嗎?」那邊有爺爺刀已經過來給炸毛的郁理摸頭殺,細細叮囑了。
「三日月說得對啊,你要老實一點,可別在那邊給我驚嚇。」鶴丸也是一反嬉皮笑臉,少有的認真道。
「是,是……」面對這些老生常談,郁理只能不斷點頭,「我比你們惜命,真的。」
「主人……」「大將!」「主君……」剩下的刀們也紛紛上前,「您一定要小心啊。」
實在是沒法承受這麼多雙擔憂的眼睛,郁理向他們揮揮手趕緊啟動了時間機器,光芒綻放蒙蔽視野之前,她無意中瞥到了站在一眾刀後方看著的源氏兄弟,膝丸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擔憂,髭切卻是微帶沉思的看著她。
果然她還是更喜歡膝丸啊,他哥有時候真是難琢磨得可怕。
無論怎麼說,郁理這次終於啟動了這款單機遊戲的戰鬥副本……之一吧。
時間是東瀛長祿三年二月,也就是1459年,地點是戰國時代的越前國,事件是圍攻敦賀城。
「斯波氏的第十代當主斯波義敏,因不滿幕府的苛政與支持他的家臣甲斐常奪取他應有的權利,公然反抗幕府的命令率兵圍攻敦賀城意圖殺死甲斐常治,卻在海上遭遇颱風導致全軍覆沒。甲斐常治最後成功突圍,斯波義敏被迫撤退。因為他謀反的舉動惹惱了幕府將軍足利義政,被下令討伐圍攻,最後斯波義敏只得逃出越前,躲在了周防國內。」
一處人煙稀少的樹林內,一人六刃憑空降臨,在適應了新環境後,作為隊長的長谷部將他們這次的任務背景說了一遍。
「這次出現的溯行軍,應該是幫助斯波義敏打敗甲斐常治,坐穩越前守護代的位置,然後繼續向幕府討伐……」
軍議這種東西,其實是很枯燥的,換成以前郁理是沒興趣聽的,但現在不同,既然已經參與其中,那麼該知道的情報就絕對不能漏掉,所以她聽得很仔細。
現場除了她以外,都是戰場老手,如何分析溯行軍的走向和判定他們的所在地都有著豐富的經驗,如郁理這種新嫩,雖說常在水鏡里指揮過他們如何做事,但現在該做的就是聽隊長話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他們雖然知道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但降臨後事情發生到哪一步還需要進一步確認。所以對長谷部說潛入要敦賀城打探消息的命令沒有任何異議。
本來郁理是想選室町時代的副本的,結果被長谷部等刀給阻止了,只得挑了織豐時代的任務,他們說這裡的溯行軍規模相對小一些,也安全得多。知道第一次出陣是沒法完全自主的郁理乾脆聽從了建議,讓他們放心的同時也還她一個清靜。
學習為主,醬油為輔,她懂的,真的懂。
之後被安排跟在長谷部身後去打探消息的郁理,沒費什麼勁就輕鬆潛入了敦賀城內,得到了今天正好是斯波義敏攻打此城的前兩天。
要改變歷史,這時候殺掉甲斐常治,是最簡單的事,所以長谷部當機立斷讓全隊趁著夜色都潛伏進甲斐常治所在的宅邸,防止有溯行軍對他進行暗殺。
當天晚上,他們就遭遇了第一戰。
「主上!請小心!」劈飛了突然射過來的箭矢,長谷部將郁理護在身後,順手將攻擊過來的一隻有著四足的敵脅一擊砍碎,他的神色堅定冷酷。
絕對不會讓這些傢伙碰到他的主上。
很想出手的郁理:「……」
敵人並不強,就算裡面有敵槍出現,也是等級較低的槍兵,還不夠清光他們幾刀的,這一波暗殺者很快就被肅清乾淨。
「主上,您沒事吧?」結束了戰鬥之後,長谷部還這樣問。
郁理:「……」現在請叫她醬油郁。
雖然是夜晚,但她鬱悶的臉色被同隊的打刀和脅差都看得分明,清光和安定已經直接笑了,和泉守本來也想笑,但被堀川給拽了拽總算給忍住。
「長谷部,這裡的敵人並不強,讓主人練練手怎麼樣?」長曾禰也是看不下去這把主命刀護犢子的架勢,不由勸了一句。
還是局長懂她,感激地看了長曾禰一眼,郁理又眼巴巴看向長谷部。面對主人如此眼神,長谷部還能怎麼辦,當然是答應了。
然而條件反射這種東西不是想改就能改得掉的,第二天的遭遇戰里郁理的殺敵數依舊是零,具體情況和第一天沒什麼差別。
「長谷部——」郁理忍不住拉長聲音了,「你再這樣我跟出來打醬油有什麼區別啊!我是拿著VIP票來觀光你們出任務的嗎?」
「這樣也不錯呀……」有刀摸了下鼻子,小聲嘀咕。
「和泉守你閉嘴!」變成倒三角眼瞪了某刃一眼,郁理又回頭對著灰發打刀繼續發火,「今天就是攻城日了,到時候溯行軍一定會趁著混亂大規模製造混亂,你再這樣為了護我縮手縮腳地戰鬥下去,出了紕漏我可不會感激你!」
前兩天的暗殺都是小打小鬧,正戲是今天的攻城之戰。敦賀城只有200駐兵守衛,而斯波氏則派遣了50艘般和上面800步兵前來攻打。本來穩贏的一仗,卻因為一場颱風攪得七零八落,可以說,這場颱風是豪強斯波氏在越前沒落的開始。如果斯波義敏有贏下拿下越前國的權利,起碼不會像歷史上那樣,悽慘地被趕出越前,斯波氏沒落,而他縱情聲色頹廢過完了一生。
戰爭開始的時候,郁理看到了被困在城內拼命突圍的甲斐常治,看到了趁亂想殺死他的斯波軍和溯行軍,看到了自己的刀劍們紛紛出手前去阻止,同樣也看到了正在下令圍攻的斯波義敏。
唔……總覺得好像漏掉了什麼。
「主上!」長谷部焦急的聲音突然傳來。
幾乎是在他喊出的同時,還在沉思中的郁理想也不想直接身體後仰做了一個鐵板橋的動作,一支利箭擦過她的身體斜飛了出去。
「主人!」離得最近的清光一急,揮刀砍碎了面前的敵人後就往她身邊趕,「您沒事吧?」
「沒事,零傷。」
這要感謝在藥研的那次存檔里他的魔鬼式抻筋法,原本硬邦邦的身體也變得柔韌了很多,郁理心裡這麼感嘆著,手上卻是多出了一把小刀直接擲向了清光的身後,一隻預備偷襲的骨刺敵短被精準地釘住了七寸,片刻後直接折斷不再動彈。
這讓正想訓她戰場上分心很危險的清光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快點解決他們,戰鬥要結束了。」拍了他一下肩,郁理催促道。
現在是混戰,面臨生死打得激烈的時候混進了如溯行軍還有他們這些奇怪的傢伙進去,人家一時半會兒管不著,等戰鬥結束可就不一樣了。
很快,有刀劍們的幫助,被困的甲斐常治成功突圍,等不到援兵的斯波義敏只得不甘撤退,再打下去會不妙的就是他了。
這邊歷史照常進行,可溯行軍卻還沒有完全清理乾淨,他們似乎還沒放棄追殺甲斐,但這麼點人數被清理掉也只是時間問題。
果然還是有哪裡不對,似乎太順利了……
本來就沒多少出手機會的郁理站在城郭上向外看,那邊騎著馬的斯波軍早就已經撤出老遠快看不見了,這邊的溯行軍也同樣要肅清完畢。
「不好!」終於意識到漏了什麼的郁理失聲大叫,顧不得什麼就朝著斯波軍撤退的方向狂奔而去。
「主上!?」時刻關注她的長谷部顧不得這邊的清理工作了,連忙也跟了過去。
其他幾刃見狀,也不由紛紛加快了殺伐的速度,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快點追過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都漏掉了!」一邊往前追,郁理一邊對不解的長谷部說明,「斯波義敏!如果在他撤退的路上設下埋伏殺掉這個第十代家主,也是一樣能改變歷史的!」難怪她覺得這次的副本敵人比她想像中要簡單,強力怪什麼的還有一些藏在後面沒出來呢。
「主上,您這樣靠跑是追不上的!」長谷部跟著她喊,「至少讓我給您找匹馬!」
「來不及了!」完全不想自己的初戰就是失敗結局的郁理左右看了看地形,周圍山林環繞,直接一咬牙,「抄近路!」
抄近路?
長谷部還沒問是什麼意思,跑在他旁邊的人縱身一躍,腳上似乎在空氣里踏到了實地一般不斷彈跳著升空,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她已經躍上了道旁的山岩上,並且以一躍數米的速度不斷向前。以長谷部的目力只能隱隱看到她的腳下似乎有微光亮起,在她每每找不到落腳處時這些光就替代了石頭讓她繼續借力飛躍。
知道這大概是主人的某種靈力技巧,眼看著對方即將消失在視眼中,長谷部一咬牙停了下來,正欲著回頭搶一匹馬追過去時,後面堀川等刃已經騎著馬過來。
「快!主上去追斯波軍了,趕緊追上!」
郁理到底晚來了一些,那邊已經發生了遭遇戰,好在戰鬥才剛剛開始,斯波義敏也還活得好好的,她顧不得別的,觀察了一下形式就加入了戰場。
在水鏡里看了那麼多場刀劍們斬殺敵刀的場面,郁理對這些溯行軍也算是非常熟悉了,奇襲之下她的投影之劍一口氣直接幹掉了兩振敵刀,之後很快陷入包圍。
「呵,很久沒試過闖進怪群的感覺了。」這種時候再用不熟悉的古刀就有些托大了,解除了太刀的投影,郁理的雙手出現了一柄彎刀和一面盾牌,「怎麼說我也是當年多次參與過攻略的劍盾使,這裡請多多指教了。」說到最後,她眼底的神色已經完全變了。
長谷部一馬當先,第一個趕到現場的時候,就驚駭地發現,主上正與大太刀對陣著。那幾乎兩三米高的巨人身形將郁理也算高挑的身形襯托得像個幼兒一樣。
「主上!後退!」長谷部策馬狂奔就想攔在主人前面,然而大太刀早已經揮舞起巨刃毫不留情地朝著她掃去。
對郁理來說,這次的敵刀軍隊裡最好殺的就是大太刀,別的都沒它目標大,也和她以前殺過的一些大型體的BOSS很像。很有經驗地朝著敵刀的身前一傾,她輕鬆避過了對方的攻擊扇區,與此同時腳尖用力,郁理直接踩在了對方揮刀後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腕上,再次借力一跳,人已經和大太刀互相平視。
還真是沒什麼兩樣,個頭大力量高卻不靈活,解決起來並不麻煩,就像這樣……
手中的彎刀一揚。
瞄準弱點……
刀鋒透出森冷的寒光。
砍下去!
鮮血飛濺之後,隨著郁理一同落地的,還有敵大太的那顆頭顱。
「啊,你們來啦?」臉上還沾著些許血花,郁理笑著抬手向趕過來的幾刃揮了揮,「這邊都解決了哦。」仿佛曾經和組隊的夥伴分享攻略迷宮的進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