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你更喜歡誰?

  「老先生,請問我定做的刀拵做好了嗎?」

  「朱絲柄,銀色鞘,好了……拿去。」

  「哇哈!好華麗!」

  「……就這麼喜歡嗎?花這麼大代價定做了這樣的刀拵,卻是給那振燒身刀用的。」

  「您在說什麼呀老先生,我的光忠可是最注重儀表的帥氣刀,怎樣華麗的拵都是配得上的。」

  凌晨,天蒙蒙亮。燭台切從恍惚里睜眼醒來,臉色卻有些迷茫。

  似乎……夢到了什麼……

  被鮫皮包裹的刀柄用精美的朱絲亮線細細纏繞,一片片菱形縷空里雪白的紋理與貼於其上的金龍裝飾清晰可見,木製的柄端還刻有華麗的牡丹紋,而刀鞘則是上好的硬木做主材覆蓋以樹汁調好的銀色塗漆,有若隱若現的祥雲刻紋在光線下起伏,之後配以金絲、珊瑚與珍珠的裝飾包裹在鞘首、鯉口,再加上鞘身上同樣以紅色為主的下緒纏柄,可以說整個刀裝端的是華美無比。

  那是誰的拵?

  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本體,漆黑內斂的拵身頓時映入眼帘,燭台切看了一會兒,忽然自嘲一笑。

  他真是昏了頭了,竟然會以為夢裡的那振燒身是他自己。

  已經毫無用處,還能被主人如此鍾愛,真是幸福啊。

  悵然感嘆一聲,燭台切便將這個夢拋在了腦後,也該起床了,今天可輪到他廚當番,一日之計的早餐很重要呢。

  早餐的工作進行了大半後,從廚房出來透一下氣的燭台切看到今天也很準時在鍛鍊的主人,長發束尾一身螢光綠的運動服格外的亮眼。

  又換奇怪的衣服顏色了啊,心裏面說了一句,燭台切現在也是無力了,跟她說了她也不會聽。

  「啊!燭台切!」她在看到他時忽然叫了一聲,不知是否錯覺,燭台切覺得她這一聲喊得很興奮。

  「怎麼了?」他直覺她有事想告訴他。

  「沒什麼,就是跟你打招呼而已。」止住了想告訴他自己給他換了新刀拵的衝動,郁理笑著換了別的話題,「今天早餐是什麼呀?」

  「是綠豆粥,配五丁包子和南瓜煎餅。」不知為何,燭台切有點失望,但面上不顯依舊笑著回應,「偶爾也試試中式的早餐,說起來主公也是製作中華料理的高手呢。」

  「還好還好,平時研究得比較多一點而已。」郁理擺手謙虛,臉上帶笑,「五丁包子呀,那可有點費事了,今天就你和堀川兩人在裡面忙嗎?」

  「我還叫了貞醬一起,不算太累。」

  一聽他這麼說,郁理就放了心。

  五丁包子,是華夏料理江蘇名點,是以參丁、雞丁、肉丁、筍丁為餡料做成的美味肉包,味道甜鮮脆嫩,個大皮薄,在當地很受歡迎。什麼?你說餡里只有四丁,為什麼叫五丁?因為創造出五丁包子的料理師傅他自己姓丁啊,加在一起不就是五丁了麼。

  「那一會兒跑完步我可要多吃幾個!」

  「放心,管飽!」對別的刀劍男士燭台切不敢這麼說,只是人類女性的主人他絕對沒問題的。

  郁理哈哈笑著轉身離開了,門口那邊的陪跑人員也早就就緒,燭台切看到她穿的運動服背後還有鮮紅的字體寫著「JUMP!」的字樣,不禁又是無語。

  總覺得今天的主人有點興奮過頭。

  郁理是有點興奮過頭,那邊遠月的第九席跟她發來消息,說刀的事已經有眉目,她能不偷笑麼。

  「物吉小乖,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回了廣間的時候,依舊沒按耐住的郁理找自家近侍說話了。

  「是,主公大人,我在這裡。」粉金髮色的白衣少年端坐在一邊,眨著一雙金色眼眸溫順等待下文,「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嗎?」

  啊,不愧是和堀川並列的脅差天使,看著他就覺得好開心啊。

  「物吉以前是德川家的刀吧,你覺得什麼情況下,德川家會把自己的家傳刀轉給別人?」

  這個問題讓物吉一愣,然後認真地想了想才道:「大概是家臣立功賞賜,同等勢力利益交換,或者主人身死轉手,還有出嫁聯姻作為嫁妝帶出去吧。」

  「沒有轉賣轉手的可能嗎?」

  「那是家道中落或者要討好很重要的大人物才會做出來的事吧?」物吉根本沒想過德川家會沒落,直接笑了,「既然是家傳刀肯定是對家族很有意義的傳承象徵不是嗎,輕易不會出手的。如果真出現危急的情況,獻上寶刀用來保命也是沒辦法的事。」

  歷史上一些將軍大名在失利或落魄時,獻上自己所擁有的名刀名劍逃過一劫的事例並不鮮見。

  「比起名貴的刀劍,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寶貴的不是嗎?」講述了一些例子之後,物吉認真地看向郁理,「所以,主人也是,要更加珍惜自己喲。」

  「我有很珍惜啦,天天都有鍛鍊身體,還想著多活幾年呢,哈哈。」伸手揉揉小天使的腦袋,郁理笑眯眯地回道。

  討好麼……看來物吉是沒戲了,家康公雖然掛了,然後物吉就被給了德川家別的人,也算是一直在家傳了。

  而後藤……

  走在檐廊下,看著今天負責掃地的後藤藤四郎高聲指揮著家裡其他小不點幹活,郁理也是失望嘆氣,國寶更加輕易不出了。

  那麼最有希望的,大概就是以前是德川家老對頭的豐臣秀吉愛刀鲶尾藤四郎,先是被燒毀,然後又被再刃一直呆在德川家裡。這把刀如果要出手,估計德川家反應不大。換成郁理自己想,那就是拿死對頭的東西賣錢給自己換利益,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主公,你看我的眼神好滲人。」被主人長時間盯住還配以詭異笑聲的鲶尾沒法忍了,直接出聲抗議,「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誒嘿!」郁理也不解釋,回了他一個更奇異的笑,然後轉身走了。

  這是又出什麼么蛾子了嗎?渾身打了個哆嗦的黑馬尾少年又是茫然又是警惕地目送審神者離去的背影。

  果然鶴丸的搞事都不算什麼,主人要是搞起事來才是真的要命,偏偏沒人知道她在盤算啥。

  有因為偷吃事件而被笑話很久的經驗,鲶尾警惕了很多天,甚至還拜託兄弟悄悄盯梢,就為了防止主人她忽然又想拿他開什麼玩笑,結果等來等去,沒等到別的,卻是有兄弟偷聽到了一件大事。

  「鲶尾哥,不好了不好了!」這次負責偷聽的秋田慌慌張張跑回來,「主,主君她……」

  「主公她又想幹什麼了?」終於得回消息的鲶尾一下子站起來,正好旁邊也坐著的骨喰聽聞事關審神者也是默默看過來。

  「主君她說近期要出陣!」

  一石激起千層浪,沒料到得來這麼勁爆的消息,粟田口目前還留守在本丸的刀集體懵了,連忙要求秋田把話說清楚。

  「我,我剛在手合室里聽見的。和泉守桑說主君的劍道已經是免許級,主君非常高興,直接就提出過一陣子就跟隨部隊一起出陣的事。」

  秋田才把話說完,鲶尾等刃就急匆匆朝著手合室的方向跑過去了。

  「我不同意!」

  手合室里,和泉守想也不想直接反對。

  「戰場可不是道場,我教你的這些招術到了真正戰鬥的時候未必管用多少,別隨隨便便就做這種不負責任的決定啊!」

  「兼桑,冷靜一點。」在旁邊的堀川一聽和泉守的口氣就知道他離暴躁已經不遠了,趕緊勸道。

  「這怎麼就不負責任了呢?」道場上,郁理一手握著木刀一手掐腰,歪著頭沒好氣地看他,「不跟你們一起去戰場,你以為我這麼辛苦學劍是幹嘛呀,陶冶情操啊?」

  「那你知不知道你跟我們是不一樣的,我們受傷甚至折斷還有手入跟御守,你有什麼?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你讓這座本丸怎麼辦?」

  「安心好了,我是不會死的。」郁理朝他比了個OK手勢,她有SL大法在手,比復活還牛叉,能無限重生的,「要是都像你這樣怕這怕那的,我還怎麼朝強者之路邁進啊。」

  「誰信你啊!連我都打不過,還敢大放厥詞!」

  像這樣吵吵,根本沒有任何用。嗯,果然這個時候打一架才是最有用的。

  「哼哼,兼桑,我不得不說你對審神者的力量一無所知呢。」郁理摸著下巴看向對方,一臉的自信,「你真以為我只是單純的跟你學劍?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她這大半年來純粹是在攢人物面板的數據啊!

  要知道玩家進入任何一個新遊戲,就意味著要重打江山。開局那死宅一樣的人物面板,郁理那長達四年的潛行遊戲經驗根本沒有半點發揮的餘地,現在,總算是能動用了,並且以後只會越來越強。

  將木刀筆直地指向和泉守:「我們來打一場吧,不是切磋不是指點,真正的斗一場。論起實戰,我可不是你想像中的毫無經驗啊。」

  在被迫關在那個虛擬世界的兩年裡,她面臨的生死局也從沒少過。只是和怪物戰鬥已經很便宜了,和同為人類的玩家互相搏命才是真的危險。

  鲶尾等刀趕到的時候,手合室里正打得激烈,然而他們聽到裡面的交擊聲再也不是木刀而是鐵器發出來的時候,一個兩個臉色都變了。

  和泉守是瘋了嗎?這是要有多亂來啊!刺傷了主人怎麼辦!

  等看到裡面發生的戰鬥後,一個個的臉上的表情都從焦急變成了呆滯。

  閃躲,踏步,飛跳,格擋,與和泉守戰鬥的那個纖細身影完全沒有了平時笨拙的姿態,相反的身姿格外輕靈,一招一式有劍道的影子更多的卻是不拘泥於形式的靈活應變,而且刁鑽狠辣每一劍都直指要害,那出其不意的劍招竟讓經驗豐富的和泉守一時間都出現了疲於應付的場面。

  這,這還是他們以前繞本丸跑一圈就能倒下,打個水槍還要靠他們放水才能活到最後,追殺鶴丸每次都跑不過他的主人嗎?

  被什麼東西給附身了吧!

  古怪的招術!和泉守一邊抵擋一邊不斷反擊尋找著對手的破綻與弱點,對方自然也是,內心作為武士的驕傲和對這場勝敗的看重讓他可一點也不打算輸給郁理,哪怕他根本不明白這傢伙的身手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好了。

  到此為止,可不能再讓你這麼囂張下去了啊!終於強行製造出一個破綻,在付出一綹髮絲被截斷的代價後和泉守絲毫不讓地立刻出刀,以十分兇猛的力量直接打飛了郁理手中的居合劍。

  贏了!失去了武器在戰場上就意味著任人宰割,擊飛郁理手中的刀時和泉守已經下了定論,本以為會看到她失敗後的表情,卻不想她的臉色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Traceon。」

  什麼?

  因為之前為了打飛對和的武器,和泉守用的力道不小,到現在還保持著向外揮刀的姿勢,可以說此時胸前空門大開。面對沒了武器的敵人這根本不算什麼,可如果敵人不知何時手上又多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劍呢?

  「副長,你輸了呢。」當冰冷的刀鋒貼在頸側,面對那張正對著挑眉微笑的俏臉,和泉守都有些沒反應過來,何只是他,周圍的一眾圍觀黨也沒反應過來。

  從和泉守挑飛郁理的劍,到郁理另一隻手不只何時憑空生出一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明明已經獲勝卻被突然反轉,所有刀都沒明白這是為什麼。

  「靈力,靈力了啦!」揮了揮手裡用靈力變出來的刀,郁理直接向他們解釋,「或者該說是我自己領悟的技能?就是能把自己看過的東西以靈力給複製過來,然後投入使用。不過,因為它們都是靈力投影,存在的時間只有十分鐘。」

  眾刃呆呆點頭,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她手裡又多了一把劍的原因。

  「不對!為什麼你現在身手也變好了啊!還能原地跳得老高,躲閃也非常靈活啊!」有刀指出了她另一處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靈力加持而已。」撤掉投影刀劍的靈力,郁理一攤手,「狐之助教過我怎麼用靈力治療傷勢,舉一反三一下變成力量加成速度加成還是很簡單的。」她腦子裡可是有一堆的動漫招術供參考,隨便就能想出個一二三來。

  這次用我大紅A的技巧唬住了兼桑,郁理深覺成就感滿滿。一種在懸崖底苦練二十年,終於神功大成去外面出了一次大風頭的滿足感撲面而來。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我贏了,和泉守你記得替我說話。武士的承諾可要說到做到啊。」達成了目的,郁理也不去看和守的臉色,見好就收趕緊擺手走人。

  走到門口那邊,之前圍成一圈的刃立刻給讓出一條道來,臨走前郁理又看了鲶尾一眼,那熟悉的詭異笑容讓少年再度心頭髮毛。

  果然主公有什麼陰謀在前面等著他啊!

  還不知道因為高興卻又強行收斂的扭曲笑容被鲶尾解讀成了有陰謀的郁理,這幾天過得非常順遂愉快。

  在宣布了自己近期有出陣打算的意向後,不出所料收到了很多反對的聲音,但更加意外的是支持她的刀更多。

  「主公這段時日的表現我們都看在眼裡,只因為擔憂您的安全就抹殺您這份心意,這種事我們作為臣下的做不來。既然新選組的刀已經認為您有出陣的實力,我們不會阻攔。但戰場上刀劍無眼,作為新人,我希望您能更謹慎一些。這是對您,也是對我們,對這座本丸的負責。」

  有祖宗為代表的同意派這麼一番話下來,調子基本上就定了,雖然還是有諸如長谷部,歌仙等刃的反對聲音,但面對大流,這點聲音無濟於事。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啊,髭切。」平安時代的刀在本丸里基本上個個都是大佬,他們差不多全都同意了,「當時你居然是第一個響應我的,說實話有點不敢相信呢。」

  明明今天是膝丸作為近侍,偏偏這把迷糊切剛好也沒事,乾脆也在廣間裡和郁理一起蹭起弟弟丸的服務了。

  「不用不用,我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選擇而已。」吃著膝丸給他拿的點心,髭切坐在審神者的廣間裡那是一點也不客氣,「比起你一直總呆在本丸里,我倒是更好奇你在戰場上的姿態呢。」

  一如既往的隨心所欲啊。郁理抽了抽唇角,無語的看他。一旁的膝丸見主人的神色不對,立刻上前給她添茶算是打個岔:「主公,廚房裡還有新做出來的大福,需要我去再拿一點嗎?」

  郁理低頭看了看放點心的盤子,還剩下一個,不由嘆氣,膝丸真是個老實人啊,只是他拿過來之後究竟是給她吃還是給他哥吃,這是個問題。

  「謝謝你,膝丸。我已經夠了。」不忍心他為他倆奔波,郁理擺手一笑,對他溫和道,「一直在忙你也累了吧,也坐下休息會兒吧。」他哥也不是那麼好伺候的。

  膝丸正想搖頭說不用,那麼髭切卻是嗯了一聲,坐在一旁看著她和膝丸,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了一句:「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一個問題。」

  「什麼?」

  郁理正不解著,作為兄弟的膝丸卻感覺到不妙了,想讓兄長少說兩句卻是遲了。

  「以前我就想問了,我和弟弟丸,你更喜歡哪一個?」

  「兄長!」膝丸臉都漲紅了,這是什麼糟糕的問題啊!

  郁理聽後沒有一點猶豫地立刻答上了:「膝丸啊!」

  根本就不用想的問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