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雪山有人,徐福上門

  離皇城不到二下里地有一處山莊,跟夫子所在的書院同一座山脈,卻延綿不知幾百里。

  抬頭可以看見隱入雲霧之中的雪山,雖是暮春,這裡的山風吹來依舊有些冰冷。

  一身白衫的公子蘇坐在花園的涼亭之中,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壺剛剛煮好的春茶。

  眺望山巔的雪峰,看著坐在對面的老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此說來,皇城也沒有刺客的消息?」

  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聽說這一回的刺客卻是很聰明,一擊不中,便迅速亡命天涯,想要追查怕是大海撈針了。」

  「趙高那老狗呢?他不是陪在父皇的身邊嗎?」

  公子蘇眉頭輕皺,冷冷地說道:「出了這天大的事情,第一個要砍頭的便是他了。」

  老人搖搖頭,苦笑道:「若是單單只有趙高倒是好辦,問題同去的還有蒙毅大將軍,這要真的追究起來……」

  在老人看來,便是各打五十大板,也不是兩人所能承受的事情。

  公子蘇聞言,心道要真說起來卻又跟自己有幾分干係了,畢竟宮裡的關係扯來扯去,誰能將自己擇得清清楚楚?

  想到這裡,忍不住搖搖頭道:「還好父王沒事,否則我們都脫不了干係。」

  自嘲一笑,他自認已經算無遺策,將所有的事情都在計算之中,可以依舊少算了趙高這個老狗。

  世人總以為趙高在二皇子之間搖擺,卻哪裡知道自己與蒙毅的關係。

  想了想說道:「父王這也太冒險,若不是之前說服他多備一輛相同的車輦,這回怕是不好脫身了。」

  老人點頭說道:「公子且不要理會這些煩心之事,待大王回來去問候一番,將來才能坐穩天下。」

  「那也得等到父王回朝再說。」

  公子蘇顯得憂心忡忡,繼續說道:「只要趙老狗不在父王面前離間,我們父子也不會生出什麼間隙。」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公子蘇漸漸地跟秦王的親信趙高疏遠了起來。

  只不過,他有蒙大將軍在左右,自然也不怕趙高會陷害於他,逼著禁軍跟他翻臉,所以,眼下的公子蘇並不擔心趙高。

  同樣,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趙高倒是公子亥顯得十分熱情。

  一位皇子,一位大臣,公然間在朝中來往密切,也不怕被人抓住一些把柄。

  只不過眼下的秦王正是春秋鼎盛,天下依然在握,就算在路上遇到刺客的襲擊,也不可能讓他停下巡視天下的腳步。

  更不會考慮將來傳位的事情了。

  公子蘇淡淡笑道:「天下盡在父王手中,有些事情還不需要我們此時去考慮。」

  老人一聽,心想也是便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大王不在皇城,公子在此地呆上兩日便下山吧,省得讓人又說閒話。」

  「嗯,我知道了,明日便回。」

  原來公子蘇也不想離開皇城,奈何相府的小姐想看雪山,於是他才扔下宮裡的事情,來了雪山之上。

  卻沒料到秦王竟然在出巡的路上遇到刺殺,消息傳到皇城時,他已經上了雪山。

  留在宮裡的諸臣心急之下,這才著急來了雪山,將發生的諸事跟他一一稟明,以免大王回朝之後問起來,眾臣一問三不知。

  有公子蘇擔著的事,眾臣都也不想擔在身上,畢竟這可是關係到大王是否問責的大事。

  誰敢在這上面馬虎。

  兩人將一些細節推敲再三,最後老人拱手離開,帶著幾個黑衣人快速往山下而去。

  直到老人離開了半晌,一身白裙的相府小姐才端著一碟糕點走了過來。

  看著沉默不語的公子蘇說道:「若是宮中有大事,便今日回吧?」

  公子蘇搖搖頭道:「已經發生的事情,便是我在宮裡也於事無補,今日暫且好好歇息,養足了精神,明日再下山回城。」

  少女嘆了一口氣,幽幽地問道:「也不知道大王有沒有事,我爹爹是否安康?」

  公子蘇撿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微笑著說道:「那刺客選錯了馬車,父王無恙,左相自然也無事了。」

  想了想又說道:「別擔心,還有蒙大將軍跟著保護,出不了什麼亂子。→」

  少女蛾眉微蹙,一時間沉默不語。

  公子蘇指著半隱於雲霧之間的雪山笑道:「世人怕是不知,此處便是夏日,也能看見山巔的積雪。」

  少女微笑說道:「這樣的美景卻也不能時時守著看,便算我們此刻身在雲端世外,若是看得久了,想必也會厭倦?」

  公子蘇搖搖頭,輕笑道:「這樣的地方,只需不同的季節來觀賞一回便可,山下還有不和的事情,在等著我們呢。」

  在他看來,且不說其他城池追兇情況,光是皇城怕是要忙上好一陣子了。

  不管有沒有抓住刺客,這糾凶一事,總不能敷衍否則不知哪位大臣在要皇上面前說上幾句閒話了。

  少女的心思卻被突如其來的消息一分為二,一半在雪山上的公子蘇身上,一半飛去了千里之外的左相身邊了。

  ……

  過了兩日,安頓好了淑子去書院就讀一事的張良,剛過午時便坐著馬車來了四十七號。

  李修元對他好生嘲笑了一番,這回來沒兩天,便想著溜出書院鬼混。

  長此以往,也不知道能跟著夫子學些什麼道理。

  張良解釋了幾句說自己跟小黑不同,也就懶得理會李修元的嘮叨了,畢竟他已經見識過做刺客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至少往後很多年內,他估計都不會再去嘗試了。

  眼見李張不吭聲,李修元卻懶得理會他,卻看著他身後的男子笑道:「這位客人是?」

  張良一聽笑了,說道:「這是我朋友徐福。」

  李修元心裡咯噔一下,差點驚叫出來,心道這傢伙竟然來了皇城,難不成等著見秦王不成?

  想了想取了三個碗,往裡倒入黑豆酒,看著來人笑道:「請試試小店的酒。」

  張良拍著徐福笑了笑:「我大哥姓李,他是酒好不怕巷子深,要是讓皇城裡的人知道這酒好,估計早就不夠賣了。」

  年紀不過二十五歲左右,一身青衫的徐福一愣,端起面碗嗅了一下,喃喃說道:「我好像沒有聞到過這樣的酒香。」

  李修元微微笑道:「沒那麼誇張,這只是黑豆的味道,估計皇城之前沒有人用它釀過酒。」

  喝了皇城其他的酒,李修元刻意將味道跟別家的酒保持差不了多少,這才不會樹大招風,引起同行的不滿。

  「好一個黑豆的味道。」徐福聳聳肩,看著張良笑道:「看來我今天跟你出來這一趟,算是來對地方了。」

  搖搖頭,李修元從櫃檯里倒了一碟花生米放在桌上。

  苦笑道:「我這地方偏僻,有酒無菜,將就一下。」

  徐福也不客氣,淺淺地嘗了一口,少頃也不理張良的嘮叨,一口喝光了碗裡的酒。

  「請再來一杯,好酒。」徐福說得很誠懇,臉上帶著訝異的笑容。

  張良搖搖頭道:「你著什麼急,只要你願意,天天可以過來喝,只是喝酒嘛,我請你一天喝上三碗。」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二人說道:「我過兩天還要釀酒,你二位若是喜歡,可以過來我教你們釀酒。」

  於大秦自己只是路人,李修針孔並不介意教會兩人。

  徐福一聽皺起了眉頭,問道:「你不怕教會了徒弟餓死師傅?」

  李修元望著店外天空飄過的白雲,淡淡地笑道:「那又如何?這家酒肆本來就是張良的。」

  徐福一聽激動地說道:「就憑李掌柜這氣概,我徐福自愧不如啊!」

  張良眼見徐福如此感興趣,趕緊說道:「要不這樣,我跟徐大哥出資,再開一家酒坊,大哥繼續做掌柜如何?」

  李修元一聽,忍不住瞪了張良一眼。

  看著徐福笑道:「二位可以跟我學釀酒,我不會再開店了,也不求生意有多好,我怕麻煩啊。」

  開什麼玩笑,自己又不是來大秦掙錢的。

  打死他,也不會想著再去開一家酒肆,若不是因為小黑跟著來了大秦,要在書院裡求學,這會的李修元只怕早就遊山玩水去了。

  徐福一聽,有些遺憾地說道:「想不到掌柜有一顆淡泊的心思,實在難得。」

  從李修元把店開在這裡那天起,他就知道了大哥的心思,張良嘿嘿笑了兩聲,也不說話。

  徐福更是欣賞李修元這種酒好不怕巷子深的心思,笑了笑:「想不到皇城竟然還有李掌柜這樣的高雅之人。」

  李修元指著張良說道:「這傢伙把這處宅子都給了我,我教你們釀酒算不上什麼事,只要不怕吃苦,包會。」

  徐福也不是一個酸腐之人,拱手說道:「既然如此,我這幾日便過來叨擾幾日,跟掌柜學學如何釀酒。」

  李修元一聽頓時笑了,起身去櫃檯拿了一張單子給張良,又塞了一枚金幣在他手裡。

  笑道:「我懶得出門,你來了正好,順便將釀酒需要的一應材料幫我買齊。」

  張良嘿嘿一笑,收起了單子和金幣:「大哥這是怕我沒錢嗎?」

  徐福大吃一驚,看著李修元問道:「我來學釀酒,不是要交學費嗎?這材料應該我來出吧?」

  李修元微笑著回道:「釀酒只是一件苦力活,要什麼錢?不過,你要是想帶走,那就得自己買材料了。」

  說完回頭看著張良問道:「你說是不是?」

  張良一愣,隨口回道:「那確實,大哥給的錢是店裡的開支。」

  說完這番話,三人哈哈笑了起來。

  張良往徐福的碗裡倒上酒,笑道:「你過幾天就過來給大哥打下手,我跟你一起學學如何釀酒。」

  徐福長嘆一聲,認真地說道:「我得多帶些吃食過來才合適,這有酒無菜,終是少了一份樂趣。」

  「這是自然。」張良笑道:「大哥還有一個弟弟在書院裡讀書,這吃的零食你可不能少買了。」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張良說道:「小黑現在主要的任務是讀書,你可不要把他帶偏了。」

  張忍受嘆了一口氣道:「他歸夫子管,我哪能左右得了他?」

  徐福卻忍不住在心裡暗自笑了起來,做哥哥的無欲無求,卻有一個在書院求學的弟弟,這兄弟兩人可有意思了。

  張良看著徐福搖搖頭:「你可別打我那弟弟的主意,他可不是一個省心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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