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涼州涼(十九)

  涼州府城守周仝笑得很苦澀:「如今城中兵力尚不足十萬,北羌不論是百萬軍馬還是五十萬軍馬,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不同?」

  江潮側頭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對周仝說道:「周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Google搜索」

  周仝眼睛微微一眯,伸手往裡一迎:「將軍請。」

  江潮拱了拱手,跟著周仝進了監城司的大門。

  二人進了門內,一路來到內廳,待下人奉了茶,周仝揮手屏退了下人,這才開口說道:「將軍有話不妨直說罷。」

  江潮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嘴唇,出聲說道:「實不相瞞,此番末將除了奉命前來支援涼州府,還帶了戚相的口令。」

  周仝眉毛一挑:「口令……什麼口令?」

  江潮咽了口唾沫:「戚相料到北羌大軍會提前抵達,涼州府定然岌岌可危,所以特讓我帶來一計——涼州府城內百姓數萬,若真到了城頭告急之時,可命這些百姓上城頭協助守城。」

  「這!」周仝眼睛一瞪,「這怎麼可以?!」

  「戚相說了……」江潮盯著周仝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涼州府不能丟,北羌攻涼州意圖再明顯不過,分明就是衝著京師去的,這涼州府若是守住了,周大人便是閏朝的功臣,若是沒守住……」

  江潮留了半句話沒說,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周仝。

  周仝苦笑:「周某知道……若是沒守住,便是罪人。屆時不需要戚相來治我罪,涼州府城破之日,便是周某自裁之時。」

  江潮沒有對周仝的話多做評價,只是接著說道:「戚相知道此事對不起城中百姓,但事在人為,全指望周大人了,哪怕是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也要讓他們上城作戰。」

  周仝咬著牙,腮幫的肌肉不住顫抖著,半晌才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著手去辦的。」

  江潮端起茶抿了一口,搖頭嘆了口氣:「周大人,不瞞你說,其實我剛接到這口令時也一時接受不了,我其實就是涼州府本地人。」

  周仝聞言,驚愕地抬起頭來看著江潮。

  江潮繼續說道:「但是……這是沒辦法的啊,打仗這種事情,我們當兵的最清楚不過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百姓們不幫忙守城,等城破了他們還是難逃一死,你覺得北羌人會放過他們嗎?所以這雖說是逼他們……其實是在給他們自己掙命啊……」

  周仝默然點頭:「……我理會得。」

  江潮搖了搖頭,看向周仝:「不提這個了,戚相還有一條命令需告知大人知曉。」

  周仝肅容道:「將軍請說。」

  江潮目光凝重了起來,說道:「戚相說了,北羌攻城器械齊全,若真是沒了迴轉的餘地,城破之時,組織城內餘下百姓乘運船南下,我閏朝軍士將剩下運船盡毀,片帆不得留與北羌。只有這樣,才能替京師搶來些許喘息時機。」

  周仝臉色大變:「戚相是什麼意思,竟已經考慮到這一步了,難道他也對涼州府不抱希望了嗎!」

  江潮連忙擺手安撫道:「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周大人莫急,若戚相真有這般想法怎麼還會派我前來?」

  周仝這才臉色稍霽。

  江潮繼續說道:「戚相身居高位,自然要萬事考慮齊全才是。」

  周仝還欲說話,卻忽聞門外將士來報:「大人!不好了——北羌又來攻城了!」

  周仝與江潮齊齊臉色一變,二人對視一眼連忙往門外走去。

  「怎麼回事!」周仝推開門便問,「快說!敵軍來了多少!」

  跪在門外的那名將士趕忙說道:「敵營兵馬全部調動往這邊來了!」

  說話間,江潮已經一路往監城司門外跑去了,周仝聽見門外傳來江潮的喝令聲:「所有人下馬!隨我上城牆守城!」

  周仝一腳踢開了還跪在自己面前的那名士兵:「還愣著幹什麼!上城牆!」

  周仝嗎,邁開步子往城牆上跑去,一邊跑還一邊下令:「巨木擂石上城牆!快點快點!再架幾口鐵鍋——把油燒沸!」

  說話間周仝已經跑上了馬道,手扶在女牆上往下望去,只見遠處一片黑壓壓的騎兵正向著城頭壓來,不過卻沒有發起衝鋒,只是拉開陣線擺出了陣勢。

  「這個距離正適合衝鋒,他們還這般閒庭信步是為何?」身後傳來說話聲,周仝回頭一看,原來是江潮。

  周仝搖了搖頭:「我也不甚清楚……也許是他們知道我們不會出城,所以只打算做出架勢來挫我軍士氣?」

  江潮眯著眼:「不知道……看看他們會有什麼動作吧。」

  北羌騎兵在離城牆一箭之距的地方停了下來,二十萬騎兵橫拉成了一條長蛇,對著涼州府虎視眈眈。

  城頭涼州府守軍如臨大敵,不時有人咽著唾沫,在身上擦淨手心的汗,再重新握緊手中兵刃。

  正在眾人不知北羌軍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時,只見一騎北羌騎兵策馬跑出了軍陣,一路跑到了城牆下,只聽他高聲喊道:「閏朝人!城牆上可有能說話的!」

  周仝臉色陰沉,卻還是上前一步道:「涼州府城守周仝在此!有話快說!」

  那騎兵仰天大笑三聲:「哈哈哈!你且聽好——涼州府城破已是遲早的事,我家將軍不忍將士死傷,發善心允許爾等投降,我們草原兒郎向來不殺降軍,你們還不快快開城門相迎!」

  「豎子安敢辱我!?」周仝氣得鬚髮皆張,他大手一揮,「我等閏朝忠良誓與涼州府共存亡!把他給我射下來!」

  話音一落,立馬便聽破風聲起,數支弩箭呼嘯而至,那名騎兵身中數箭立時斃命。

  望月羆在軍陣中把這一幕看得真切,他冷笑一聲,輕描淡寫地下了命令:「敬酒不吃吃罰酒——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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