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你自己得先爭氣呀

  書萱聞言,小臉微紅,卻再也張不開口。

  說起來,丹娘屋子裡頭貼身伺候的人,除了從雲州沈府帶過來的新芽爾雅,那就是書萱、南歌還有翠柳了。

  後頭這三人算起來都是從宋府出來的。

  尤其書萱和翠柳,是老太太身邊的人。

  老太太是長輩,屋子裡的人自然比別處更規矩周到,也自然更有幾分體面。

  是以,那會子翠柳一來便是丹娘身邊第一等的大丫鬟。

  新芽爾雅兩人都是她帶出來的。

  後來翠柳嫁了人,夫妻和睦,日子紅火,生完孩子後又回到府里辦差做事,一樣是丹娘的心腹。

  如此穩重體面,可叫外頭那一眾奴僕都羨慕壞了。

  前有翠柳,後有南歌,貼身心腹更有新芽與爾雅,反而將書萱這個年紀最小的襯得越發不起眼了。

  與翠柳一樣,都是從老太太房裡出來的,她如今的位置可遠遠比不上翠柳。

  如今瞧著南歌也這般風光,書萱就算再心大,也難免起了一些酸意不快。

  這些端倪,其實都被其餘幾人看在眼裡。

  翠柳見書萱還悶悶不樂,知曉她心中仍有芥蒂。

  飛快地給新芽爾雅使了個眼色,那姊妹二人瞭然,借著去前頭幫忙的由頭退了出去,將廂房留給了她們倆。

  翠柳走到書萱身邊,緩緩坐下,柔聲道:「你心裡可是有不快?」

  書萱抿了抿唇,耷拉著腦袋沒吭聲。

  翠柳見狀,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心中默默嘆氣。

  片刻,書萱嘟囔著:「夫人未免太偏心了些,怎麼說我也是老太太給的,為何……我還比不上新芽爾雅她們兩個?」

  「是啊。」翠柳冷冷淡笑,「這話我原也想問你來著,算起來你我都是老太太給的,理當更親近才是。可這些年下來,為何夫人更多帶著新芽她們,外院的事情也都交給我和南歌料理,卻把你一個撂在一邊,你自個兒不想想?」

  書萱這會子有些倔頭倔腦起來,憤憤不平道:「一樣都是做丫鬟的,我做的事情可不比她們少。」

  見這小妮子還是不開竅,翠柳無奈了。

  一聲輕嘆,她拉著書萱的手,壓低聲音:「遠的不說,就說那會子老太太搬走的時候,夫人是如何跟你說的?」

  書萱抬眼,對上了宛如大姐姐的翠柳。

  對方雙眸清冷,略帶銳光。

  她心頭咯噔一下,騰地想起了什麼,頓時雙頰滾燙,眼神躲閃,也不見方才那般理直氣壯。

  見此模樣,翠柳明白她是想到了,便追著開口:「夫人讓你好好照顧老太太,每日都要跟咱們這頭報老太太的情況,若是一日無事,你但凡回一個一切如舊都可,可你是怎麼做的?」

  書萱羞得不行,耷拉著腦袋,下巴都快戳到胸口了。

  「一開始,你還算勤勉,日日都有回話。可後來,老太太嫌煩了,你也跟著懈怠,老太太不讓你說你便不說了?」

  翠柳說著,微微蹙起眉尖,「你可別忘了,老太太把你給了夫人,若連夫人都使喚不動你,又叫夫人如何信任你,又如何把另外更要緊的事情交給你做?」

  一番話,說得書萱面紅耳赤。

  其實她有這愛躲懶的小毛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總歸大事上明白拎得清,她也沒覺得這有什麼要緊的。

  橫豎只要沒在關鍵之處掉鏈子就成。

  可沒想到,這小毛病自己瞧著不以為然,落在丹娘眼中就難免有了一個難堪大用的印象。

  這是自己點點滴滴的日常累積的,也怪不了旁人。

  翠柳見她這般模樣,明白對方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

  坐得更近了一些,翠柳輕聲道:「你常說你我都是老太太給的,更應一條心,這話就錯了,咱們都是老太太給的,這沒錯,但咱們應該與夫人一條心。既曉得咱們的來處,就更不該給老太太,給夫人丟人啊!你說是不是?」

  「新芽爾雅兩個那會子剛到夫人身邊時是個什麼模樣,你也清楚。也就會點針線,旁的再也不會了。」

  「可你瞧瞧現而今呢?她們倆針線不但做得更好了,還會識字看帳,跟在夫人身邊學學眉眼高低,待人接物,有模有樣的,外院的那些個粗使婆子、奴僕小廝什麼的,見了她們倆不都是佩服恭敬?你何曾見她們倆發脾氣使性子,才叫這些人服她們的?」

  翠柳說了好些,自己都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了。

  頓了頓,她抬手撫了撫書萱的鬢髮,「你先得自個兒爭氣,旁人才能拿你當個人!你自己躲懶,別說夫人了,下頭那些個小丫頭都不服你!前幾日,你讓小桃綠那丫頭燒茶水,她聽你的嗎?」

  書萱被說得啞口無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又說了一會子,翠柳起身離去,留下書萱獨自一人沉思良久。

  翠柳又去了丹娘處。

  外院每日的日常帳目都要匯總到主子手裡,翠柳日日都不會懈怠。

  這些事情每日辦起來小如芝麻,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能料理得當,但若是一日推一日地累積下來,那也著實能叫人頭疼不已。

  丹娘理完了今日的庶務,贊道:「不錯,要是人人都能跟你一樣細心就好了。」

  翠柳沒有瞞著書萱的事兒,一五一十都跟她說了。

  聽完,丹娘無奈:「你倒是跟她說得很仔細,就怕她自己想不通了。」

  「想不想得通的,原也看個人的悟性,奴婢與她是一道的,都是從老太太屋裡出來的,總也不能給老太太丟臉,再給夫人添煩惱,該說的我都說了,夫人就瞧著她如何吧。」

  丹娘輕輕頷首:「也是。」

  書萱的毛病丹娘不是沒察覺。

  也不是沒有給過機會。

  之前帶著書萱去了雲州,那一路上的每一日其實都是機會。

  在這段時日裡,這丫頭其實表現得很不錯,也讓丹娘刮目相看,甚至想過待回到聖京後,或許可以給書萱委以重任。

  撫安王府這麼大,真要仔細論起來,處處都是事兒,處處也都需要有個人把持料理。

  可沒想到,這丫頭的好表現也就那麼一段時日。

  等回聖京又故態如舊,叫人哭笑不得。

  本想著晾著這丫頭算了,橫豎也是就個愛躲懶的性子,倒也不會有什麼衝突矛盾,可今日她為南歌開了庫房,卻引得這丫頭酸意滿滿,丹娘才意識到不對。

  沒等她想出法子來應對,翠柳就直接下手了。

  這不由得讓丹娘一陣唏噓。

  同樣是老太太身邊調教出來的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

  內宅里的事情雜七雜八,再大也不過是些雞零狗碎的小事兒,春暖花開的時節,卻有另外一樁大事惹得整個京內都熱鬧起來。

  春闈之期已定,二月上旬揭開帷幕,一共三場九日。

  屆時,來自全國各州縣的舉子都會齊聚聖京。

  對舉子們來說,躍龍門,光耀天下;對學輔之臣而言,為國選拔棟樑,都乃重中之重的頭等大事。

  明發諭旨,認命沈寒天為首等四人為本次春闈的主考官,總裁定天下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