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總該有點心慈手軟

  得到了想要的證據,趙蟾散去障眼法,在那些蟹將時不時望過來的視線里保持著平靜的神色。

  錦娘已經退回到偏殿,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剩下的就交給斬妖司的斬妖人。

  她曾經希望若有來生定要做位自由自在的女子,如今不必等到來生,今生今世她就可能獲得朝思暮想的自由。

  雖然只是「可能」,卻仍值得她奮力一搏,而非等著金准作繭自縛之後,徹底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趙蟾呷飲了近一個時辰,期間他重新掂量了錦娘之言的真實性,站起身,一口喝乾淨酒杯里所剩無幾的酒水,走向水府宮殿的大殿外。

  一個譽江支流的水神水府都建的如此金碧輝煌,沉在水底,仿若仙境,少年郎根本想像不到譽江水神的水府又該怎樣的氣派;那些遠非清遠宗可比,底蘊深厚又建在名山上的山上宗門,又有一副怎樣的震人心魄場景?

  少年郎無從得知,自他人口中聽到的再多,都不及自己親眼看一看。

  另外,陽縣斬妖司對待山鬼花錢十分苛刻,輕易不賞賜給斬妖人,只是以法器、丹藥作為獎賞,聽聞府司或者山上宗門,對待立下大功之人,少則賞下數十枚山鬼花錢,多則直接慷慨的給幾百枚,令其自己購買感興趣的法寶、功法、丹藥等等。

  「小郎君想出來走走?」

  看著被宮殿照亮的水底,少年郎唉聲嘆氣:「左等右等,等不到金大哥回府,我還是回陽縣找祂吧。」

  「再等等,尊上之前離開水府,也是差不多的時間便回來了。」

  「也好。」

  趙蟾走下水府明晃晃的台階,和一眾蝦兵蝦將並肩站著:「前段時間是不是同樣有位斬妖人到此拜訪金大哥?」

  「是啊,是你們陽縣斬妖司的寅賓房主官徐師順,似乎他跟尊上談的有些不太愉快,尊上最終看在斬妖司的面子上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趙蟾道:「要我說,我們斬妖司不容易,金大哥也難,如今風雨飄搖,正是我們該同心協力的時候。」

  「小郎君說這些話可找錯人了,我們不過是尊上麾下的兵馬,尊上一聲令下,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等也得玩命送死。」

  「你們皆是金大哥點化的?」

  「它是源水修練小有所成的精怪,被尊上收在麾下任用,而我們就都是尊上點化成的兵將了。」

  源水的靈氣並不濃厚,凡靈氣濃郁的大江大河,其神位有數不清的人、精怪搶破腦袋的爭奪。

  像綰江和白面江,之所以現今仍空缺神位,不外乎沒那麼「重要」罷了。

  換成毓山郡內出了名靈氣、香火繁盛的睢河、葉子江、黃土江、溯河,一旦神位空缺,不需幾日,朝廷定會敕封新的水神,有的是世家大族、山上宗門或者對西唐國有大用的蛟龍之屬盯著方方面面的神位。

  至於沒那麼「重要」的綰江跟白面江,亦是相對而言,爭搶的勢力都是二三流,暫時沒分出個勝負,但絕非金准這種毫無背景的水神可以插一腳的。

  此事不想明白,任何謀劃,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趙蟾與這些蟹兵蝦將聊了聊,嘆道:「不等了,興許金大哥在陽縣受到嚴千戶的隆重招待,我還是回陽縣找金大哥喝酒吧。」

  「既然如此,我等不送小郎君了。」

  「小郎君慢走,有空多來做客。」

  少年郎笑道:「哈哈……我記著適才的許諾,忙完這一陣,一定帶著禮物回來。」

  這句話說出去效果出奇的好,原本不想送他的蟹將,爭先恐後的把趙蟾送離了源水,在岸邊又是好一頓客套,方才返回水底。

  蟹兵蟹將所作所為,待金准回到源水後,心思微動,立即洞悉。

  不像錦娘似的,擁有完整人性,她不想說,除非金准用問真燈詢問才行。

  趙蟾一刻不敢耽誤,翻身上馬,半點不愛惜馬力,縱馬疾馳回陽縣。

  隕落於山澗的忘情川蛟龍屍首已被陽縣斬妖司拉了回去,孔燕行前去瀾蒼府斬妖司,也有向府司告狀的一件事,便是不知那大鎮撫使該如何針對忘情川,是借著此事詐忘情川一筆,或是息事寧人?

  反正蛟龍屍首在陽縣,就算被斬妖人吃了,遺留下的蛟龍筋、蛟龍骨,亦能證明它們來自忘情川。

  而趙蟾不知道的是,蛟龍一身是寶,能夠使用到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滿足口腹之慾,乃是特別低級的一種處理方式。

  但也架不住有些山上修士甚至是斬妖人喜愛煎餅卷大蔥。

  煎餅是蛟皮,大蔥是蛟筋,另有蛟肉、蛟肝、蛟肺等等鋪在煎餅里……狠狠咬上一口……趙蟾沒吃過,只在縣司里的書上看過,傳說上古有豢龍氏,最愛吃的就是煎餅卷大蔥,不過人家拿真龍當吃食,而非蛟龍之屬。

  於大山里疾奔,少年郎已經有了經驗,山路雖難行,卻是精準的控制座下棗紅馬避開坑坑窪窪。

  又是經過孤雁山的龍湫瀑布。

  再穿越豎斷山。

  在滿天繁星里,趙蟾招呼在城頭瞌睡的守軍打開城門。

  未從縣司的正門,而是打開後門,來到嚴義的小院。

  月光清清涼涼,猶如水銀瀉地。

  速去速回的少年郎當著俞鏡如的面,將一直渡入真氣的問真燈交還給嚴義。

  「你沒點燃燈芯?」

  「嗯。」趙蟾乾淨利落的把去到水府後的事情原原本本敘述了一遍。

  俞鏡如拍掌笑道:「金准生前是武將不是文官,對人心把握不足,反倒在身邊養了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活該去死。」

  趙蟾嘴角含笑的看了眼這位清遠宗掌門,他自始至終只關注錦娘並不忠心於金准,而非錦娘願意配合趙蟾,乃是撥正歸義。

  大概,這就是山上修士思考問題的角度,何時何地只從自己的利益來著想。

  嚴義摩挲著問真燈,語氣嚴肅:「確定她沒有說謊?」

  趙蟾此行去水府,最大的敗筆便是心慈手軟,沒有點燃燈芯。

  「我擔心點燃燈芯會傷害到她。」

  「呵呵,你擔心的沒錯,確實會害她,一旦遭到燈芯的照射,以那錦娘的道行,必然身死。」嚴義注視著趙蟾,反問,「但是,你可知她如果撒了謊,害死的無辜性命又有幾條?你居然還用《爭渡》之術點化她,趙蟾啊趙蟾,你小子真不怕因果反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