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兵攻打鴉鶻關其實只是蓮花大可汗臨時做出的決定。他收到軍報說清軍放棄蘇子河東岸的界藩、古勒二城,集中兵力守衛馬兒墩城後,立刻明白巴海是想利用巴兒墩城附近的險要地形遲滯己軍進攻。既然由西往東不好打,那便換個方向由南往北進攻,命巴拜、滕吉泰、董夷思拉布、朝爾諸將領兵七千奇襲鴉鶻關,打了清軍一個措手不及,順利破關。
破關後,大可汗又命巴拜部繼續南下,攻打建州名城兀剌山城,切斷遼南清軍的退路,自己則率大軍繞道鴉鶻關,先往東再往北,直取滿人的興京赫圖阿拉。
擔任先鋒的是朝鮮降將朴而昭麾下的八百降兵和一千二百名戰俘,蘇勒坦則率七萬餘大軍跟在後面。
「加快速度,告訴將士們,拿下赫圖阿拉後重重有賞!」原朝鮮全羅兵使、現在的大衛國游擊將軍朴而昭大聲激勵著部下。作為降將,他比其他將領更渴望立功。可部下要麼是降兵,要麼是曾經的俘虜,只想著活命,並無太多士氣,沒奈何下,只得用重賞激勵。果然,聽說有賞賜,部下行軍速度快了很多。
他身後十里處,都什豁爾、色稜、扎爾布率一萬由科爾沁、扎賚特、郭爾羅斯三部勇士組成的騎兵緩緩跟隨。一是為了接應,二是為了監視。若是這伙降軍敢有異動,立即殲滅。
「這伙朝鮮人走得真慢!」郭爾羅斯伯扎爾布不滿地嘟囔了一聲。
「呵呵,慢點好,走得太快,功勞豈不是讓他們搶了?」科爾沁郡王都什豁爾呵呵一笑。讓這些步兵走在最前面,敵人若有埋伏,死的是他們,若無埋伏,自己的戰馬很快便能搶到步兵前面去,功勞還是自己的。
「哈哈哈~」色稜、扎爾布諸將會心地大笑。
還真有埋伏。索倫達斡爾部穆昆達(氏族長)巴雅勒布哈奉巴海之命率一千四百名達斡爾騎兵殿後、遲滯衛軍,他將人馬隱藏於樹林中,發現了這支怪異的軍隊。
「姐夫,偽汗居然派一支步兵擔任先鋒,此天降功勞於您也」,小舅子布爾賽笑嘻嘻地對巴雅勒布哈說。兒子貝保、兩個侄子齊諾、滿岱亦皆欲戰。
「我觀敵人軍陣不整,並非什麼強軍,且偽汗夙來知兵,怎麼會將一支步兵放在最前面?此事古怪!莫非是個誘餌?」巴雅勒布哈有些狐疑。
「額祈葛,兒已經打探明白,的確是誘餌。不過敵人的後軍離他們還有十里,咱們完全可以打完就走」,貝保建議。
「好!便戰他一場!」巴雅勒布哈下了決心,大手一揮,一千四百騎達斡爾德都勒部騎兵呼嘯著從樹林中殺出。
「列陣!快列陣!」朴而昭大驚,忙命部下列陣。可他的二千部下除了八百朝鮮降軍外,其他一千二百人皆是清軍戰俘,這些戰俘本就不太情願為衛軍賣命,見昔日的「自己人」衝殺過來,逃散大半。達斡爾勇士趁勢殺入陣中,砍瓜切菜般將「衛軍先鋒」殺得七零八落。朴而昭見勢不妙,乾脆換上小卒的衣服,往死人堆中一躺,居然僥倖逃得一命,部下卻傷亡大半,連將旗都被砍斷。
「撤!」巴雅勒布哈瀟灑地吹了聲口哨,帶著部下往北撤退。
等都什豁爾率軍趕到時,見到的只有少數倖存者和遍地的屍體。「可惡!」科爾沁郡王被勾起了真火。
「王爺,清軍的騎兵剛離開不久,應該能追上」,郭爾羅斯伯扎爾布建議。
「嗯,下令全軍,晝夜疾馳,追上他們,殺光他們」,都什豁爾狂吼。清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殲滅自己的友軍,這是對自己的侮辱,非報復不可!
一萬騎兵晝夜疾馳,終於在二天後追上了達斡爾人。巴雅勒布哈見狀喚布爾賽、貝保、齊諾、滿岱諸台吉,「我帶三百騎攔住追兵,你們快撤」。
「姐夫」,「額祈葛」,「叔父」……眾人還要再勸,巴雅勒布哈將手一揮,沉聲說道:「此乃軍令,違者立斬。快走!」
眾台吉只得引兵而退,巴雅勒布哈則氣定神閒地率三百騎於馬上取弓射出回馬箭,遲滯衛軍。達斡爾人是蒙古塔塔爾部的後裔,老祖先塔塔爾人以善射著名,時至今日,在蒙古各部中依然以箭法稱雄。
「嗖~嗖~嗖~」箭如雨下,射倒了一批衛軍。可畢竟只有三百人,阻擋不了敵人的馬蹄。
「勇士們,隨我沖!」見敵人靠近,巴雅勒布哈將牙一咬,率軍殺向敵人。他已下定必死的決心,決心以自己的犧牲保全部落的實力。
一萬衛軍迅速包圍了這三百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武勇都無能為力。很快,大清牛錄章京、達斡爾德都勒部穆昆達便血染疆場。
——
科爾沁郡王都什豁爾率軍繼續往北,卻再未發現清軍的騎兵。行至赫圖阿拉城下,原以為會有場硬仗,不料竟然一個守軍皆無,走進城內發現豈止是守軍,就連百姓也沒尋到一個。初時還以為是敵人的詭計,可在北城外發現了很多百姓丟棄的物資,方才知道清軍已經將闔城軍民遷往寧古塔了。
不死心的郡王又去赫圖阿拉西邊的佛阿拉城轉悠。此城在滿語中意為「舊崗」,乃努爾哈赤在「建州老營」廢址上所建,建有外城、內城、柵城(套城)三層。努兒哈赤遷都赫圖阿拉後,此城便廢棄不用,但依然居住著兩千八旗百姓。都什豁爾想在佛阿拉城中撈點便宜,不料亦是座空城,空蕩蕩的,連個人影皆無。
「呸!晦氣!」都什豁爾氣得罵罵咧咧。
「王爺,再往西便是灶突山,城裡的百姓不會是逃到山中去了吧?咱們不如入山搜一搜?」郭爾羅斯伯扎爾布建議。
「有道理,進山搜,看有沒有什麼收穫」,都什豁爾來了精神。
灶突山,滿語「呼蘭哈達」,因為形似煙囪,又名煙囪山。衛軍在灶突山並未發現有人隱藏,可在灶突山對面的啟運山上卻發現有一支清軍駐守。守山的是清一等侍衛郎坦和他的三百部下,他不能走,山中有大清的永陵。同樣沒走的還有三十名守陵人,這些人大多是努兒哈赤的母親喜塔拉氏的族人,守陵有責,明知不敵也拿起了刀槍。
三百多人對戰一萬人,戰鬥的結果毫無懸念,如狼似虎的衛軍很快便攻下了啟運山和永陵。
「皇上,奴才盡力了!」面對著蜂擁而來的衛軍,郎坦絕望地抽出腰刀,往脖頸處重重一抹,血濺陵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