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5章 羌笛楊柳伴盧溝(下)

  佟養量率領的清軍前軍陸續抵達盧溝橋西岸,足足七萬人馬,旌旗密布、無邊無際。河對岸的衛軍旗幟似乎也沒比他少多少,同樣旌旗密布、無邊無際。

  佟總督樂了,「對岸的衛軍必然不多」。

  「督憲何出此言?」保定巡撫劉祚遠不解地問。

  「兵法雲虛者實之、實者虛之。這些日子吾與偽王多次交戰,知其為人奸詐,若兵多將廣,必然少打旌旗,旗幟如此之多,反而沒有多少兵馬。想來也是,偽汗正忙著攻打北京,定是抽不出兵力增援」,佟養量手撫鬍鬚悠然地說。

  「下官以為還有一種可能,許是偽汗尚未得知我軍攻下西山的消息」,劉祚遠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子延(劉祚遠字)言之有理」,佟養量呵呵一笑,「不管是何原因,吾等皆應儘快拿下盧溝橋、為王爺打開增援京師的通道。傳吾軍令,各部抓緊打造木筏、徵用船隻,明日一早渡河」。

  收到軍令的清軍各部紛紛行動起來,伐木造筏,準備強渡。

  次日凌晨,福寧總兵吳萬福、廣西左翼總兵王永年、鎮江副將張元勛各領本部乘木筏和小船渡河,溫州總兵尚好仁、左都督楊學皋繼續率軍攻打瀘溝橋,佟養量則率天津總兵克德、宣化總兵尚宣、河南河北副將蔡祿為後援。

  吳萬福、王永年、張元勛的部下皆有水戰經驗,尤以福寧鎮水戰經驗最為豐富。福寧鎮總兵吳萬福是奉天遼陽人,初為明朝守備,崇德七年(1642年)降清,入了漢軍鑲紅旗,後從征李自成有功,得了個二等輕車都尉爵位,任福建福寧鎮總兵期間,屢次擊敗南明魯王的部將張煌言,積功升為右都督。此次這位老將想百尺桿頭再進一步,率部乘木筏和小船沖在最前面。

  「告訴將士們,先登陸者,本督會向朝廷保薦擢一級、賞銀五百兩」,出戰前吳總鎮向部下作出許諾。部下聞言皆振奮,紛紛劃著名小船、木筏奮勇向前,尤以游擊李應先、劉成海沖得最靠前,此二將前不久剛因擊敗張煌言受到清廷表彰,正是心氣兒高的時候。

  「轟~轟~轟~」炮彈呼嘯著在河中炸響,箭矢如飛蝗般射至,水戰經驗豐富的福寧鎮官兵將身子伏低、在船頭斜豎起盾牌,飛快地劃著名槳,很快便抵達對岸。

  「諸位作證,李某第一個登陸,哈哈哈~」李應先哈哈大笑,從木筏上躍起,第一個登陸。

  「呸!晦氣!」旁邊的劉成海見狀啐了口唾沫,也跳上岸。

  「將士們,加速登陸,首功是咱們福寧鎮的!」吳萬福大喜,督促部下紛紛上岸,將廣西左翼和鎮江營甩在了後面。盧溝河東岸出奇的寂靜,衛軍緩緩後退,空出大片空地。

  「咦?」吳萬福畢竟久經沙場,直覺告訴他不太對勁。

  「噠~噠~噠~」馬蹄聲滾滾,衛將滿都拉圖、烏日根達來各率三千騎一左一右殺出。原來是趙王畢力根達來見對岸的清軍太多,且己軍不善水戰,決定不在河面上攔截敵人,而是發揮己方騎兵的優勢,誘清軍上岸擊之。

  「列陣~快列陣!」游擊李應先扯著嗓門大喊,想指揮部下列陣。奈何騎兵的速度飛快,很快便被衛軍沖亂了陣腳。他還欲抵抗,頭頂忽然出現一根碩大的狼牙棒。滿都拉圖只輕輕一擊便砸碎了李游擊的頭顱,咧嘴一笑,又尋找下一個獵物。

  仿佛是為了和滿都拉圖爭功,烏日根達來也沖亂了清軍游擊劉成海的軍陣,用鋒利的彎刀割下了劉游擊的人頭。

  「不好!有埋伏~快撤!」吳萬福見大勢不妙,慌忙率部眾登船返回。他倒是跑得快,部下卻沒那麼幸運,在衛軍鐵騎的收割下,足足千餘清軍永遠留在了河灘上。

  見到福寧鎮的慘狀,後面的王永年、張元勛二將不由自主放慢了進攻的速度。

  河岸上的戰鬥異常激烈,盧溝橋上也是熱鬧非凡。尚好仁向佟養量稟報了楊學皋部藤牌兵的戰力,佟總督仍讓楊學皋部打先鋒並許諾戰後一定優先給其補充兵員。楊學皋推辭不過,只得命部下手執藤牌,滾動前進。

  「可惡!竟敢重施故技!」敖漢左千戶札木素大怒,率部下邊打邊撤,緩緩後退。楊學皋欲為陣亡的副將楊喬報仇,不疑有詐,迅速率部下衝過橋頭,來到橋後的平地,渾沒發覺腳下踩的乾草中有一股火油味。

  「放火箭!」衛將楚依命部下點燃火箭,朝橋後的平地射去,那裡早堆滿了乾柴枯草和易燃的火油硫磺。熊熊大火迅速燃燒起來,將沖在最前面的楊學皋和數百部下裹在火海中。

  「啊~」慘烈的嚎叫聲不斷。許是瞧不得這些火人痛苦,楚依命部下放箭,箭如飛蝗,很快便將數百火人射倒。

  「可恨!」觀戰的佟養量大怒,發起狠勁,「傳本督將令,溫州、宣化、河南河北、天津諸鎮輪番攻橋,無令後退者,斬!」

  接到軍令,溫州總兵尚好仁立即指揮部下攻橋,打頭陣的自然是鄭氏降將倪祥、陳汝器、鄭標三營人馬。見到昔日鄭氏驍將楊學皋的下場,三將兔死狐悲,虛應著攻了一陣,並不甚用力。

  「擂鼓!督戰隊向前!」尚好仁大怒,命督戰隊向前趕著前隊前進。倪、陳、鄭三將只得硬著頭皮率部下向前,冒著箭雨和銃彈,與衛軍戰在一起。

  鄭標遇上衛將札木素,揮刀斬去。「嘭~」直震得右臂發麻。心中暗驚,這番將好大的力氣!幾個回合後,鄭標的刀飛出了手,被札木素一刀從頭劈到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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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標一死,溫州鎮士氣不由一挫。

  清軍陣中響起撤退的鼓點,溫州鎮退下換上宣化鎮繼續攻打,接著又換上河南河北綠營,隨後再換成天津綠營,皆被衛軍擊退。

  「哈哈哈!」札木素橫刀立於橋頭,得意地大笑,鮮血染紅了白刃。這一仗,此刀不知飲了多少敵人血!快哉~快哉!

  「噗~」一枝冷箭射中他的喉頭,這位來自於漠南蒙古敖漢部的勇士再也說不出話來。箭是清天津鎮總兵克德放的,作為著名降將李永芳第九子,出身將門的克德箭法極好,見札木素得意忘形暴露於橋頭,趁機射殺。

  盧溝橋上方的天空又開始變黑,戰場恢復了平靜,不知何人用羌笛吹起《楊柳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