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女人心,海底針。

  第89章 女人心,海底針。

  小時候,張濠還帶過他們一段時間,不過那時候沒什麼記憶,後來他們這些被朱元璋留在家裡照看的兵馬都跟著打仗去了,朱樉只是隱隱有些印象,但卻也只是記住他們的名字。

  至於腦海中浮現的比較熟悉的感覺,朱樉也說不清楚,只感覺可能是自己記錯了。

  這個時候,朱樉才開口詢問道:「二哥呢?二哥也來了嗎?」

  「來了。」

  張濠說了一句,隨後又補充了一句:「太子殿下也來了,要接三位回家。」

  「啊?」

  朱樉、朱棡、朱棣三人聽到張濠說朱標也來了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啊。

  好好地……朱標來幹什麼?

  對朱楷,朱樉三人沒有那麼的畏懼。

  雖然朱楷經常欺負他們,但確實是個好哥哥。

  朱標就不一樣了,從小被朱元璋當成接班人培養的朱標,身上自帶一種壓迫的氣勢,不怒自威的表情讓三兄弟看到朱標就打心眼裡畏懼。

  大哥現在來,不會是要代朱元璋行使教子的權力吧?

  想到會被朱標打,朱樉朱棡朱棣三兄弟,渾身難受。

  朱棣心思倒是活泛,他聽到朱標心裡也害怕,但越是害怕他越是要想辦法把自己的恐懼消除。

  朱標來了,朱楷還在。

  有二哥在,還擔心大哥能打自己?

  朱棣對自己『朱楷小跟班』的身份非常有自信,只要時時刻刻跟在朱楷身邊,他就不需要擔心會挨揍。

  朱棣對張濠趕緊詢問道:「我大哥、二哥現在在哪?也在長安嗎?」

  朱棡聽到朱棣的詢問,也立刻來了精神。

  是啊,如果朱標和朱楷沒在長安,他們完全可以在朱標和朱楷來之前,從長安跑出去啊。

  張濠笑而不語,看著朱棣和朱棡身後。

  「孤自然在長安。」

  朱標的聲音出現,朱棣和朱棡身體猛然一怔,一旁的朱樉也好不到哪去。

  三人機械般的把頭扭過去,看到朱標正皺著眉頭看著三人,朱楷則笑嘻嘻的站在一旁,看著三位愚蠢的弟弟。

  不用朱標自己來表明身份,旁邊自然有人幫朱標說明自己的身份:「太子殿下駕到!」

  太子?

  趙文來以及張千山和一眾衙役,聽到有人唱明朱標的身份後,身體就像爛泥一般,而站在他們身後的朱楷親兵,也沒有再拉著他或者如何,任憑他們癱軟在地。

  太子、二皇子、秦王、晉王、燕王……這五位朱元璋年齡最大的兒子們,齊聚長安。

  而自己卻要殺了他們……想想這有可能造成的後果吧。

  死,都是最輕鬆的結果。

  當街正在圍觀的百姓,聽到太子來了,也是嚇了一跳。

  長安和應天有千里之遙,他們只知道太子,卻從未想過自己能見過太子。

  這大概是……見過最大的官了吧?

  百姓們紛紛跪下,拜見朱標等人。

  看著朱標皺眉頭的樣子,朱棣頓時就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他眼睛一轉,立刻裝作很驚喜的樣子,朝著朱標……身後的朱楷走去:「二哥!哈哈哈~好久不見!」

  朱樉和朱棡也看到了朱楷,他們學著朱楷的樣子,朝著朱楷打招呼。

  現在,能救他們的只有朱楷了啊。

  朱楷哪能不知道這三位弟弟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哈哈哈哈,我愚蠢的弟弟們!好久不見!」

  朱楷也很開心的樣子,把三個弟弟抱住。

  朱標在旁邊冷眼旁觀,他想疏散人群,然後找個地方,畢竟這裡是在大街上,當街呵斥自己的弟弟有些不妥。

  先疏散人群,容後再處理事情。

  想對張濠吩咐什麼,卻突然想到張濠是朱楷的兵,除了朱楷的話以外,其他誰的話他們都不聽。

  「楷弟,讓你的人把他們帶走!單獨關押起來~這裡的人不可信,為防止有人滅口,需把他們單獨關押。」

  朱標首先和朱楷商量,朱楷聽到後隨即吩咐張濠去做,然後朱標又把他的腰牌拿出來:「三弟,你拿上我的令牌,去調集兵馬,這裡的守將是張和,讓他派兵進入長安城!」

  朱棡和朱棣兩人,聽到朱標給朱楷和朱樉都安排了活,唯獨沒安排他們,有點意興闌珊。

  「呃……」

  朱棣觀察著朱標的臉色,稍顯遲疑的說道:「大哥,我和三哥一起去吧。」

  朱棡在旁邊也跟著說道:

  「對對對,還有我!我們和三哥一起過去。」

  說著,兩人就想跑。

  「給我回來!」

  朱標可不會讓他們跑了,一聲爆喝,直接把朱棡和朱棣嚇得不敢動。

  他們真不敢動,現在朱標已經在生氣。

  如果繼續惹到朱標,那不是讓朱標更生氣嗎?

  還是老老實實當狗吧。

  「一個晉王,一個燕王,做事顧頭不顧腚!」

  朱標先是發了兩句火,後來發現自己的火因為這兩句話發不出去。

  一揮手:「跟我走!」

  連罵人都不罵人了,這擺明了是要下狠手!

  朱棡和朱棣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但兩人誰都沒有反抗的能力。

  只能……向朱楷求助。

  「二哥……」

  朱棣委屈巴巴的看著朱楷,滿臉都是哀求的神色。

  朱楷卻也變得可憐巴巴:「五弟啊,不是二哥不幫你,而是……幫不了啊,當初大哥找到我的時候,和接下來是一樣一樣的。」

  啊?

  連朱楷都挨揍了嗎?

  朱棣這下沒辦法求情了,畢竟連朱楷都挨揍了,求情還有什麼用?

  老老實實等著挨收拾吧。

  朱標聽到朱楷的話,都無語了啊……什麼叫和接下來是一模一樣的?

  我動伱一根手指頭了嗎?

  為了遮掩你身上的傷,我冒著被娘生氣的危險,把你帶到長安讓你養傷。

  自己這二弟啊,為了坑弟弟真是不擇手段。

  可關鍵是,朱標也沒辦法戳穿朱楷,因為接下來他的確要打人,連帶著朱楷的那一頓也得算在這裡面。

  朱楷倒是沒覺得自己在坑弟弟,當初朱標要拉他到帳篷里的時候,的確和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相同,但誰讓朱楷身上有傷呢,心疼朱楷的朱標,又怎麼捨得去打朱楷?

  朱楷:那就不能怪我了,誰讓你們身上沒有傷呢?

  如果讓朱棣和朱棡知道朱楷是這麼想的,估計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不會相信朱楷了。

  ……

  第二天一早,朱標就起來了。

  看得出來,現在的朱標心情很不錯。

  人逢喜事精神爽,擔心了那麼長時間,自己的弟弟們終於再次湊齊,朱標提著的一顆心也跟著放下,心情自然是愉悅極了。

  至於朱樉、朱棡和朱棣,他們三人今天是不能出門了,老老實實在客棧休息就好。

  朱樉的王府還沒建好,於是朱楷就把長安城最豪華的酒樓包了下來,供朱楷等兄弟和親兵營的人一起住。

  按照朱標的性格,他肯定不會住這麼豪華的酒樓,還是因為朱楷,他喜歡奢靡的生活,朱標也只能隨了他的意。

  長安城的鎮守將軍張合,已經帶領兵馬進駐長安城,全員宵禁,進入戰時狀態,而長安城的府尹尹祿,在酒樓外面跪了一夜,都沒有等待朱標。

  應天府剛查處了一批借用稅收之名中飽私囊的貪官污吏,而且朱元璋把幾個主要犯人的人皮在各個州府都傳了一遍,讓他們仔細閱讀相關卷宗,並且下了死命令,如果他們再有剝削百姓的行為,嚴加處置。

  這過去了剛剛一年,在長安又存在強加稅收於百姓的事,尹祿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他哪能不害怕?

  況且在場的是太子,大明威望十足的儲君,他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朱標心善,溫文敦厚,尹祿想求朱標儘量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萬不能鬧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的性格……懂的都懂,平日裡還會寬宏大量,可一旦遇到欺壓百姓的事,朱元璋絕對會大開殺戒,如果被朱元璋知道,他辛苦得來的位置就保不住了,這輩子也就完了。

  可是,尹祿跪了一夜,也沒有等到朱標,尹祿相信朱標肯定知道他就在外面,可他就是不出來見,這就非常能說明問題了啊。

  朱標,這是不打算放過他啊。

  尹祿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是不敢站起來,他覺得自己就算跪死在酒樓前,也比被朱元璋剝皮充草要好。

  正在尹祿覺得,朱標不會出現的時候,朱標出現了。

  他緩步從酒樓里走出來,直接來到尹祿跟前:「尹大人,你在這跪著幹什麼?長安城的府尹跪在大街上,成何體統?」

  說白了,就是看不上尹祿。

  覺得尹祿這麼做,太丟人。

  尹祿都要哭了啊。

  如果能站著做人,誰又願意跪著呢?

  可是,現在不跪不行啊!

  不跪死的更難看!

  「啟稟殿下,臣尹祿是來向您請罪的。」

  尹祿倒是會避重就輕,「臣識人、用人不明,讓其某圖百姓之利,臣罪該萬死!」

  說到底,尹祿只承認自己有識人不明之罪,至於其他的,他就不承認了。

  哪怕是中飽私囊呢,尹祿都不肯承認。

  「大明向來痛恨貪官污吏,所制刑罰頗為嚴苛,但卻絕不是濫殺無辜,如果你只是識人不明,斷沒到罪該萬死的地步。」

  朱標是不想聽尹祿在這裡推卸責任,就他這點道行,放在朝堂之上,連四品大員都算不上。

  「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等調查清楚以後,我會依照大明律例辦理,至於你所擔心的株連,在我們大明朝……最起碼在孤這裡,不會出現。」

  本來想說在大明朝不會出現呢。

  可想到朱元璋的所作所為,這句話朱標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朱元璋搞別的不行,但就說搞株連這套,他是相當可以的,朱標雖然不是很贊同,但卻也沒有反對,亂世用重典,大明初建,再加上朱元璋本身所經歷的環境,讓朱標不會去阻止朱元璋搞得株連這套。

  長安的事,是朱標發現的,他來解決這件事,就不會依靠朱元璋,或者是讓朱元璋插手。

  尹祿如果只是失察之最,朱標就會按照失察之罪對他懲罰,可看他現在的樣子,似乎不知是失察之罪那麼簡單,裡面肯定還會有其他故事。

  尹祿聽到朱標的話,信了朱標所說,但是……尹祿不會覺得,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而且他讓朱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僅僅是失察之罪那麼簡單。

  他作為長安府尹,趙文來的行為如果沒有得到他的默許,強加賦稅的事,趙文來能做嗎?

  不可能!

  朱標讓尹祿走,但他並沒有離開,反而滿臉糾結的對朱標說道:「殿下,稅收一事,尚有其他緣由,能否容許臣向殿下您闡明緣由?」

  不用尹祿太過明了的說,朱標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你是想說,增加百姓的稅收,是為了幫助秦王搭建王宮吧?」

  「……」

  再次被搶了獨白,尹祿有苦說不出。

  現在看來,朱標並不相信什麼所謂的收稅是為了給秦王搭建王宮,因為朱元璋已經預見到會發生為修建王宮把壓力放在百姓身上的事,所以在之前已經下過命令,從州府的糧稅和商稅種抽出一部分去修建王宮,每年也會從國庫中調撥一筆錢糧,支持王宮的修建。

  朱標搶了尹祿的獨白,就是在告訴他,你找的這個理由,並不合適,本太子也不相信你說的話。

  這下,尹祿沒辦法了,他找到的兩個理由,都被朱標不輕不重的懟了回去,這也讓尹祿看到了朱標的態度。

  秉公辦理,拒絕私情。

  尹祿失魂落魄的離開,朱標又重新返回了酒樓。

  他的身份已經暴露,接下來無論做什麼,都會受到無數人的關注。

  走到哪都會被人盯著,倒不如在酒樓里,聽手下的匯報呢。

  而且,在酒樓里,朱標也不得安寧。

  而府丞趙文來經過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後,也逐漸開始冷靜下來,他曾經聽過李善長講學,一直以李善長學生自居。

  面對現在這種情況,趙文來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他自然是不想死的,自己還有遠大理想沒有實現,就這麼死了他心有不甘。

  當然,趙文來比尹祿好的一點就是,他知道自己現在所有生的希望,都要依靠朱標,他說自己生,那就能活,他說自己死,那自己就會死。

  如今,他被關押的地方,就和朱標住在一起,這是他最後的求生機會。

  所以趙文來在第二天一早,就拼命的哀求見朱標,並且說有大事稟報。

  朱標知道這是趙文來的求生本能,但在他看來,只要依照律法行事就好,趙文來罪無可恕,他再求情也改變不了這一結果。

  但朱楷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

  「大哥,我看趙文來那廝,就是十足的奸佞小人,你要知道,這天下的官員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的剛正不阿,或者不像你在朝堂上見到的人人都是報國志士,你應該去見見,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所爆發出的求生欲,會讓你看到人的劣根。」

  朱標認同朱楷的話,但卻和他自己的觀念不同。

  自己只要依照大明律例,依照國法,就能治理好國家。

  可朱標隨即也想起,朱元璋在做事的時候,也會用到不少國法之外的辦法。

  「好,那就去見見。」

  朱標看了眼朱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不去!」

  朱楷毫不猶豫的拒絕,「我估摸著,趙文來在向你表忠心的時候,會說我不少壞話,既然如此我還去幹嘛?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不去!

  朱楷看事情看的非常清楚,他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去,什麼時候不該去。

  朱標聽到後,也沒有再繼續勸。

  既然朱楷不願意去,那就不去吧。

  然後,朱標去見了趙文來。

  趙文來見到朱彪後,直接五體投地的跪在地上:「罪臣趙文來見過太子殿下,恭祝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朱標有了朱楷給打的預防針,對再次見到趙文來自然多加一分警惕:「你找我來,有何事?」

  「罪臣要見太子殿下,是為求情!求殿下饒恕小人。」趙文來看著朱標,「臣自知罪無可恕,但臣自認為還是讀過一些書,懂得人情世故,太子殿下是大明儲君,未來天子,臣願為殿下之忠犬,竭盡全力為殿下服務!」

  看到朱標沒有言語,趙文來繼續道:「太子殿下,認為自己儲君之位穩否?」

  「果然是二弟說的一模一樣!」

  接下來趙文來要說什麼,朱標似乎都已經猜到,但他也不動聲色的說道:「你要見孤,是你有事求我,現在我不想聽到你問我問題。」

  「遵殿下命!」

  趙文來似乎早就料到,朱標不會和自己說太多,索性直接開門見山,把他的訴求說出來:「臣認為,如今殿下您的太子之位,並不安穩,最大的變數莫過於您的弟弟,正受陛下寵溺的二皇子。」

  「臣聽聞,此次北征,二皇子率領精銳三千,在北境出滿風頭,武將是什麼情況,想必你是了解的,他們看到二皇子如此尚武,豈不會更偏心二皇子?」

  趙文來在解釋之後,又加了一句:「當然,臣之所以這麼說,就是在二皇子去北境之後,殿下您與二皇子兄弟情深,天下皆知,若二皇子現如今依舊是應天城裡的紈絝,臣倒也不會如此與您說,但現在……殿下危矣!」

  「殿下,您想想,二皇子此戰留下的威名就不說了,他的兩位岳丈,一位是魏國公徐達,一位是宋國公馮勝,兩人都是軍中宿將,威望非常高,您能把他們拉到您的陣營中來嗎?」

  朱標沒有說話,趙文來以為自己的話讓朱標心動,於是趕緊繼續說道:「若殿下您用我,我必然唯殿下您馬首是瞻,生當隕首、死當結草,報效殿下恩德——長安城的稅收由臣一手負責,臣有一個非常明細的帳冊,誰拿到多少錢,我都有記錄,屆時臣可以交予殿下。」

  說完,趙文來俯身便拜。

  朱標看著五體投地的趙文來,心中嘆了一口氣。

  看來,自家二弟說的沒錯,趙文來就是用這種方式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陰謀論,徹頭徹尾的陰謀論。

  朱標甚至都覺得,把趙文來剝皮充草都是便宜了他。

  這群讀書人啊,就沒有好東西,整天就會弄一些子虛烏有的陰謀論,如果朱標不是成熟的早,他或許也會被這種陰謀論所蠱惑。

  「楷弟如果想當太子,想成為大明的儲君,不必等到現在。」

  朱標看著趙文來,隨後輕輕的說道:

  「如果楷弟想當太子,我讓給他就是。」

  「……」

  趙文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

  想當太子直接就讓給他,太子就這麼不值錢的嗎?

  大哥,那不僅僅是太子之位,還是大明的儲君啊!

  當皇帝,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夢想,可到了朱標這兒,怎麼對太子之位這麼沒興趣?

  朱標卻也知道,朱楷對皇位也沒什麼興趣。

  「趙文來,你心思卑劣,孤為大明儲君,如果為了勾連朋黨,就要把你這種心思卑劣之徒帶在身邊,那才是我的不幸!」

  朱標看著趙文來,直接斷了他的念想:「你為了中飽私囊,貪圖牟利,為了一己之私竟然置天下百姓於不顧,孤用你,那和你有什麼兩樣?」

  說著,朱標便不打算繼續和他說下去,站起來便要離開。

  趙文來一聽,自己的提議竟然對朱標沒有任何作用,頓時心中大急。

  如果朱標都不救自己,那誰還能救自己?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救我!我是有作用的!」

  趙文來為了活命,什麼話都敢說:「我向您揭發,韓國公李善長勾結朋黨,圖謀造反,還有唐勝宗、陸仲亨……他們淮西人勾結在一起,他們要造反啊殿下!」

  「……」

  聽到趙文來的話,朱標正向外走的腳步猛然一頓。

  趙文來還以為自己再次說服了朱標,剛想繼續,卻聽到朱標說道:「既然如此,那更留你不得!」

  聽到朱標的話,趙文來所有的話都被憋回到肚子裡,他萬萬沒想到,朱標竟然對造反這種事也無動於衷。

  在朱標離開,徹底關閉房門後,趙文來癱軟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再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不過,我要死,其他人也別想好過!

  而朱標呢?

  他之所以會對趙文來動殺心,原因很簡單。

  趙文來就是個十足的小人,他為了活命,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人都敢咬。

  這樣的人就是瘋子,朱標不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

  所以趙文來必須死!

  朱標離開關押趙文來的房間後,就又回到了朱楷的房間。

  ……

  第二天,趙文來畏罪自殺,死在了酒樓的房間內。

  朱標對他是沒有任何同情心的,朱楷也是,兩人就當從來沒見過趙文來這個人一樣,也不知道他是誰。

  只有躺在床上休息的朱樉和朱棡、朱棣三人,聽到趙文來死了的消息後,有些意猶未盡。

  這樣的人渣,就這麼死了著實可惜了他啊。

  不過,長安增加稅收的事,並沒有這麼輕易的結束,該調查的還是要調查,有朱標坐鎮,張和輔佐,再加上對趙文來、尹祿等一眾長安官員府邸的搜查,查出了一大批錢財。

  朱標把錢收到府庫中,購買了大批糧食、肉類,全部分給百姓,讓百姓過個好年,百姓們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終於能過個好年了啊。

  ……

  朱標找到了朱樉、朱棡和朱棣,並且在長安城查處了一大批涉罪官員,並沒有瞞得住朱元璋。

  在朱標和朱楷啟程前往長安的時候,朱元璋也派遣了一支錦衣衛前往長安,並非是為了監視,而是為了調查。

  朱元璋是一個權力欲望非常大的人,他最不希望發生的就是事情脫離他的掌控。

  朱元璋相信朱標、相信朱楷嗎?

  相信!

  但朱元璋更願意相信自己。

  他只相信自己調查出來的結果。

  長安城內,依舊有官員在向百姓攤稅,朱元璋為此很生氣,自己已經下狠手!下死手了!可這幫貪官污吏為什麼卻禁絕不了?

  難道,錢比命更重要?

  在朱元璋看來,這都是屁話,命都沒了還要錢幹什麼?

  但這件事是朱標碰上的,朱元璋就需要讓朱標來解決這件事,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大兒子能把事情處理成什麼樣。

  現在,更讓他揪心的。

  是朱樉、朱棡和朱棣三個傻兒子。

  自己單獨出門在外,還當自己在應天府一樣,可以前呼後擁嗎?

  也不知道帶走一些兵士在身邊。

  想到自己的三個傻兒子,獨自出門在外還不知道收斂,朱元璋就很氣。

  你行俠仗義沒錯,但你在行俠仗義的時候不知道自保,這就是問題了啊。

  哼!

  只是一個小小的府丞,就敢要咱兒子的性命!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個叫趙文來的長安府丞——就這麼讓他輕易的死了,可真是不應該。

  最起碼也要把他千刀萬剮才解恨!

  「或許,裡面有其他緣由也說不定。」

  朱元璋在憤怒之餘,也在思考著朱標,他了解的朱標,是一位遵守國法,並且非常較真的人,他不會做僭越法律之外的事,更不會允許別人踐踏大明的律法。

  可現在……為何這麼快的讓趙文來死?

  朱元璋怎麼都覺得,朱標這麼做有點不對勁。

  ……

  朱元璋知道了朱楷、朱標等五位皇子在長安城,遠在鳳陽的李善長也知道了的。

  作為朱元璋在戰爭時期的後勤以及行政的最高長官,他對朱元璋的疑心病了解的非常透,這件事肯定不會隨著趙文來的死而結束,如果朱元璋插手,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而且,李善長記人的名字,記得也非常清楚。

  趙文來在他的學堂上過課,僅僅有幾節課而已,但是李善長卻非常清晰的記住了趙文來的名字。

  這個人,私心太重,難堪大用。

  也就是說,當上長安的知府經到極限。

  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他死或者不死,對李善長的影響都不大,死就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朱標處理趙文來的方式,讓李善長覺得有點不對勁。

  處理的太快了,一點道理都沒有。

  難道不是朱標,而是朱楷?

  李善長有些擔心,如果處理事情的人是朱楷,那沒事了,那小子不管怎麼處理,最後的結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可萬一是朱標,那就不同了啊。

  以李善長對朱標的了解,他應該是知道了什麼,卻不想讓事情傳播開來,更不想讓朱元璋知道……這才選擇犧牲趙文來一個。

  到底是什麼事呢?

  李善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很清楚……這件事是大事,大到朱標都覺得棘手。

  ……

  臘八,長安城。

  進了臘八就是年,也正是在這一天,朱標在長安城最寬闊的一條街的街口,擺下一座台子。

  要公審尹祿等一眾強加賦稅的官員。

  什麼是公審?

  就是讓百姓們都來看,然後當著所有百姓的面,宣布尹祿等一眾官員的罪行。

  尹祿在朱標居住的酒樓外跪了一晚上,也沒有逃脫自己被殺的命運。

  他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把自己包裝成受害者,想要朱標網開一面,可隨著朱標找到趙文來留下的帳本,尹祿竟然是那頭最大的老虎。

  現在好了,尹祿欺瞞太子,罪加一等。

  剝皮充草也不為過。

  從長安府衙到公審的街道,尹祿連籠子都沒有,兩個兵卒用繩子牽著他,亦步亦趨的向前走。

  兵卒也不想距離尹祿太近,因為周圍的百姓恨透了貪官污吏,爛菜葉子、臭雞蛋、石頭塊直接朝著尹祿身上砸,一邊砸還一邊罵,仿佛這樣都不能讓他們解氣似得。

  朱標站在台上,他拿著自己親自寫的關於尹祿等人的罪狀,站在高台上進行宣讀。

  最主要的……是要把尹祿等人的罪狀全部呈現在百姓面前。

  百姓們是很容易滿足的,他們知道自己在面對強權的時候,自己是多麼的悲哀,可一旦有地位更高的人站在他們這一邊,得到百姓信任後,百姓們就會把心中的怒發泄出來。

  百姓們心中是有怒的,他們的怒就像水一樣古井無波,可爆發起來,也能湮滅一切。

  不得不說,朱標的出現,給了百姓們憤發的底氣和勇氣,聽著朱標一條條的陳列一眾高高在上官員的罪狀,百姓們難掩臉上激動的表情,不停地拍手稱快。

  這正是他們想要看到的,他們也是有靠山的人!

  朱標在宣讀完這些官員的罪狀後,直接當場向百姓宣布:「從今日起,除了加蓋皇帝大印的稅收,其他稅收一律免除,若是有人還敢打稅收的主意,他們大可進京告御狀,朱標自然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百姓們聽到後,無一不歡欣鼓舞,這是他們想要看到、想要聽到的結果。

  青天吶!

  百姓們終於等到了屬於他們的青天!

  朱標看著百姓們歡欣鼓舞的樣子,心中不由得長嘆。

  楷弟說的對,百姓們要的其實不多,他們不怕辛苦,不怕勞動,也不會抗拒繳稅,他們只想保護自己的既得利益,不被別人所掠奪。

  多麼簡單的訴求啊!

  當然,朱標心中也是覺得很可悲的。

  百姓們知道的太少,懂的也太少,朱標在詢問朱楷,大明應該怎麼強大,怎麼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時候。

  朱楷的回答非常簡單:「讓百姓們讀書!」

  讀書啟蒙、開智!

  讓百姓都有書讀,這絕對是離經叛道之言。

  朱標倒是希望看到這一場景。

  但他也清楚,讀書在一些人看來,是士大夫的權力。

  而那『一些人』,就是士大夫。

  他們把持著書籍、把持著受教育的渠道,讓百姓們沒有讀書的機會,這就是這群讀書人做的事情。

  可是,朱元璋提倡的事君與百姓共治天下,而非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朱楷的這話,倒是給君與百姓共治天下提供了一條非常明確的道路。

  可是,有那麼容易實現嗎?

  朱標看著台下開心的百姓,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讓百姓從此站立起來,可不是一代人、兩代人能做成的事情,這需要三代、五代、千秋萬代的君主共同努力才能換來的結果。

  對於這麼一個結果,朱標很期待,但卻又清楚,自己在世的時間,恐怕不允許他看到人人如龍的大世了啊。

  不過,一定要做!

  朱標打定主意,他無比的確定,自己只有這麼做,才能讓自己的後世子孫,得到一個更加強大的大明王朝!

  ……

  長安府尹尹祿被殺,大小官員皆按律處罰,該殺殺,該罷官罷官,該坐牢坐牢。

  一時間,長安城官員極度匱乏。

  不過,也還好。

  長安城毗鄰北境,屬於軍事重鎮,於是朱標就讓張和以軍鎮的方式代為管理,待朝堂把官員分來,再移交政務。

  張和如今對朱標佩服的五體投地,他既然有了吩咐,張和自然不敢不從。

  在處理完長安的事情後,朱標一行人也要啟程回家。

  朱楷身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身上的血痂也有脫落的跡象,朱標這才放心不少,最起碼這個年……朱楷不用被太過責怪。

  朱楷也沒什麼事,過年呢嗎……兒子們都在,而且都長大了,馬秀英只會唏噓孩子長大了,卻不會對朱楷說太多的不是。

  當然了,這只是朱楷想的,至於回到皇宮裡究竟如何,那朱楷也不知道。

  女人心,海底針。

  倒是苦了旁邊的朱樉和朱棡、朱棣三小隻。

  他們出應天,本來就是偷偷跑出去的,當時跑出去的時候心裡也想過回去會挨揍,但卻沒想那麼多,畢竟時間還長。

  可是,時間不等人吶,一天天過去。

  突然發現時間已經不多,必須要回家了啊。

  好痛苦!

  朱樉、朱棡和朱棣,三人都變得忐忑起來,一路上也不怎麼說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長吁短嘆。

  朱楷看著三個傻弟弟的樣子,臉上露出壞笑:「怎麼,臨近回家了才知道害怕嗎?早幹什麼去了?」

  「唉!」

  朱棣嘆了口氣,「二哥,我現在寧願再被大哥打一頓,留在長安養傷,也不想回皇宮。」

  他不知道怎麼去面對朱元璋。

  一旁的朱樉和朱棡同樣如此。

  朱楷對他們的心路歷程倒是了解,出來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覺得時間還長。

  不怕朱標,這是因為朱標的鞭子已經落在他們身上,而朱元璋那邊還是未知數呢,再加上他們本身就對朱元璋帶著恐懼,想的事自然會非常的恐懼。

  之前在皇宮裡調皮搗蛋就已經被收拾的那麼狠了,現在偷偷跑出去三個月,那得被打成什麼樣子?

  三個愚蠢的弟弟越想越是害怕,看的朱楷心中狂笑不止,然後安慰自己的弟弟:「放心吧,馬上就要過年了,爹不會收拾你們太狠的。」

  老朱也是個要面子的人,他現在能拿得出手的皇子,只有老大到老六這麼六個小子,其他的都還小呢,過年時要去各個大臣、武將勛貴家中轉轉,朱元璋怎麼也得把兒子們帶上。

  朱標和朱楷就不說了,這三位愚蠢的弟弟也都長大了,要學著獨當一面。

  朱元璋就算想揍他們,但也得顧及自己的面子不是嗎?

  就算要打他們,那也得等過了年以後再說。

  可是,三小隻沒想到過年後,他們聽到朱楷的話以後,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是啊,馬上就要過年了,爹總不至於打我們吧?

  如果這話是朱標說的,朱樉三人還有些不敢相信,但這話是朱楷說的,三人就相信不少。

  畢竟,朱楷和朱元璋鬥爭經驗豐富,他最了解朱元璋。

  「二哥,你這麼說……爹真不會使勁收拾我們啊?」

  朱棣看著朱楷,想得到朱楷的保證他才安心。

  朱楷沒說話,而是看向朱標,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把朱標也拖下水。

  「……」

  對此,朱標是非常無語的。

  他很不理解,朱楷為什麼在坑弟弟的道路上這麼上癮。

  這有什麼好玩的嗎?

  朱標無奈,面對著三小隻投來的目光,朱標說道:「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們五個是最大的,而且你們又是大明的塞王,朝中的一些大臣,你們還是要見見的。」

  說完,朱標就不說了。

  剩下的就靠他們自己去腦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