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賣炭翁,強取豪奪!
看著朱楷急不可耐的樣子,朱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然後扯開朱楷拉他的手:「走什麼走,你知道他們在哪嘛你就去?」
「他們去哪,還用得著去查嗎?這不是一想就能想到的事?」
朱楷笑呵呵的說道,「首先,三個豎子都想出去,咱爹打他們打的太狠,這三個豎子沒一個省油的燈,自然都想跟著出去。」
朱楷對三位愚蠢的弟弟實在是太了解,他們想做什麼,朱楷心裡都猜得到:「肯定是四弟和五弟打賭,然後朱樉答應下來……五弟比較了解爹,他猜測自己出去肯定會被掘地三尺的找,所以他們沒打算來北平,三弟也想藉此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如果我所料不錯,現在他們三個應該在三弟的封地呢。」
「秦地?」
朱標聽著朱楷分析的頭頭是道,雖然有些不敢相信,但也不得不說,朱楷的話給他打開了一個新的思路。
或許,他們就在秦地也說不定。
那就去秦地轉轉吧,反正現在也沒點思路。
朱標帶著朱楷離開,徐達和馮勝、李文忠雖然不同意,但這畢竟是朱標說的話,而且朱標帶著堅持,他們也不得不放朱楷離開。
朱楷笑嘻嘻的看著徐達,然後說道:「徐叔,明年我們來個第三次北征,我來做先鋒,目標直指遼東糧倉,有我在,蒙元韃子的糧倉必拿下!」
「……」
徐達看著朱楷笑嘻嘻的樣子,忍住打擊他的心思。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朱楷覬覦遼東糧倉的事,如果不是天氣轉寒,大軍的確不方便在北境作戰,今年才是拿下遼東糧倉最好的時機。
明年……所有人都會知道大明要動遼東糧倉,蒙元的王保保但凡不是傻子,他都必須要加強對遼東糧倉的防守。
所以,不好打!
甚至還要付出更大傷亡。
看著朱楷熊羆一般的身軀,徐達心中忍不住嘆氣。
今年,才是拿下蒙元遼東糧倉的最佳時機啊!
過了今年,後面還不知道怎麼打呢。
正如朱楷所說的那般,他若是為先鋒,今年的北征絕不會是現在的結果。
不用被王保保算計,也不用被圍困一個月有餘。
浪費了最少三個月的時間……
想想都覺得可惜。
今年的機會,就這樣浪費了啊!
徐達看著朱楷和朱標離開,馮勝搗了下徐達的胳膊:
「天德,你有沒有問二皇子那些武器的事?」
沒有!
馮勝說的武器,是朱楷用以對付王保保的陷阱、滅女真的熱武器。
這種武器的殺傷力非常之大,每個將領都想擁有朱楷這樣的武器。
可是,這種武器是輕易拿出來的嗎?
徐達在知道朱楷有新式武器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給朱元璋寫了奏摺,希望朱元璋可以給他們也調撥一批朱楷手裡的武器。
可是,朱元璋就仿佛不知道這件事一樣,絲毫不接這茬。
朱元璋都這種態度了,只要不是傻子,誰都聽得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武器,大概只有二皇子殿下有,太子殿下對此都不知情。」
徐達對馮勝說道,「以後打仗就打仗,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這武器……握在二皇子手裡是武器,握在我們手裡,那或許就成了禍患!」
拍了拍馮勝的肩膀,徐達表示讓馮勝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想了也沒用,朱元璋是不會把這種殺傷力驚人的武器交到別人手裡的。
有且只有朱楷,才能掌控。
馮勝聽到徐達的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當然,馮勝依舊認為,自己手裡沒有這種威力強大的武器是巨大的遺憾。
「有時間,找朱楷要一支練練手。」
馮勝不無遺憾的把話說出來,這大概是他能接受的最底線了。
徐達笑了笑沒有說話,很明顯他也是這麼想的。
……
找到朱楷了!
朱元璋收到這一消息後,興奮地跳起來。
這個小兔崽子終於找到了,而且……人也沒事。
自己很快就能回坤寧宮睡覺了啊!
朱元璋想的挺美,但實際上……卻一點都不美。
然後朱元璋就看到信的後面繼續在寫:兒臣聽楷弟說,三位弟弟或許已經前往秦地,我與楷弟準備去秦地找一找,找到了帶他們回家過年。
秦地?
朱元璋有些錯愕,但很快就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前往秦地了啊。
這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能行嘛!
我為什麼忘了這茬!
朱元璋懊惱的拍了拍額頭,隨即他意識到了事情的主要問題,自己還是把家裡的孩子都當成小孩看,如今看來~孩子們都長大了,他們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看來,真不能拿他們當小孩看了啊!」朱元璋唏噓了一句,感慨著時間流逝之快。
晚上,朱元璋又藉故跑到了坤寧宮中,把他所知道的情況告訴了馬秀英。
當然,馬秀英也已經知道和朱楷有關的消息,朱元璋也知道她已經知道,之所以還留在這裡,不過是想在坤寧宮多呆一會兒。
就算不能在這兒睡,過會癮也行!
「妹子,咱突然發現,孩子們長大了,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咱還像他們小時候似得那般去想~怪咱!怪咱!」
朱元璋自嘲的說著,「朱樉他們以前,遇到事情就找楷兒,現在還這麼想,怪不得咱找不到他們呢,伱說著時間過的多快,一眨眼孩子們都長大了,等楷兒和標兒回來,他們就要有及冠禮,到時候他們再結婚生子……我們就算了卻一大樁心事。」
絮絮叨叨到半夜,朱元璋還是意猶未盡。
可看著馬秀英一直沒有變化的臉色,朱元璋咂咂嘴,他發現自己只是單純的說這麼幾句,是不可能打動馬秀英的。
「行了……呵呵……咱妹子煩咱了,那就不說了!」
朱元璋擺擺手,然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腿:「行了,咱回去休息了。」
說完,朱元璋站起來,就步履蹣跚的向外走。
他也不想這樣走,關鍵是坐了兩個多時辰,一直在嘮嗑,腿有點軟。
「楷兒和標兒……無論再大,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馬秀英帶著哽咽的聲音從朱元璋背後傳來,「我不需要他們去冒險,誰都不許去!除非我死了!」
在母親眼中,孩子再大那也是孩子,絕不會改變。
只要自己不死,那他們就都是孩子!
朱元璋聽出了馬秀英話里的意思,她這是在告訴自己,只要她在,那永遠都不要打孩子們的主意。
「唉~咱知道了。」
朱元璋慢慢的向外走。
在出門的時候,朱元璋也沒有和張誠用眼神做交流,背著手慢慢的向外走。
這一刻,他真的是在感慨時間的流逝。
……
朱標和朱楷,一路向西。
本來,按照朱楷的意思,他是準備慢悠悠向前走的,這樣也可以領略一下大明的風土人情。
這種出來玩的機會可不好找,朱楷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出來會是什麼時候。
可是,朱標卻不這麼想,他一直在催促朱楷加快節奏,加快進度。
馬上就要過年了,還在外面玩個屁!
趕緊找到三個不省心的弟弟然後回家,要不然馬秀英又會有很多的嘮叨。
朱楷對此也很無奈。
朱標一直催促,而朱楷又不得不承認朱標說的有道理。
在朱標這兒,任何的理由都會被當成藉口,朱楷在一些事情上,是拗不過朱標的,只能老老實實的聽話。
秦地,長安。
這座古都,已經成為朱樉的王都所在。
朱樉雖然沒有來住,但王府已經在著手修建,只是朱樉來到長安後,為了隱藏身份,一直和朱棡、朱棣住在客棧里,並沒有到王府中居住。
美名曰:考察風土人情。
朱樉和朱棣都想著到軍中去,然後亮明身份,帶兵出擊塞外。
朱楷在草原上大發神威,連續擊敗王保保,救徐達於水火;將計就計滅殺王保保的大部隊,又轉戰千里前往蒙元的遼東糧倉,順便又滅了女真部落……
朱楷做出的樁樁件件,每一件都及其勾引朱棡和朱棣,兩人也數次找到朱棡,希望能趕緊前往塞外。
如果再讓朱楷這麼打下去,他們別說跟著一起吃肉了,湯都輪不到他們喝一口。
兄弟三人一起跑出來,自然想一起去建功立業
這天,朱棣又找到朱棡抱怨:「四哥,你這次出來,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嗎?可你現在每天都只在城裡逛,不提打仗的事,你怎麼證明自己的能力?就算不證明自己能打仗,你最起碼也得去處理政務吧?」
現在哪裡是在建功立業,直接奔著成為曹賊去了。
在應天府還能玩呢,那裡前呼後擁的,不比在長安好玩?
朱樉認同朱棣的話,在朱棣說完後就順著他的話向下說道:「四弟,五弟說的沒錯,之前我們要來打仗,母親都不允許,我們想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不就得在武力上證明自己嗎?」
「誰告訴你們,證明自己就只能憑武力了?」
朱棡看著朱棣,又看了看朱樉隨後說道:「我們兄弟三人,要說武力最出眾的,是五弟你,可你現在不行……十來歲的孩子,到了戰場上面對三十來歲正值壯年的軍士,我們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根本就打不過!
「我這麼說,不是說我們不行,而是在我們這個年齡,我們的能力不能只用武力來證明!」
朱棡看著朱棣,說道:「未來,五弟你的武力,是遠遠超過大哥的,但你能拍著胸脯保證,其他的事情你做的話,能有大哥做得好?」
「……」
朱棣聽到朱棡的評價,有些難過,但卻也不得不承認,朱樉說的是對的。
不是以誰勇武去爭高下,若說勇武,天下誰又比得了二哥朱楷?
「作為大明的塞王,眼裡不應該只有兵事,也要有其他,政事、民事、商事,缺一不可!」
朱棡回答的振振有詞,「如今,兵事我們尚且年幼;政事有各位大臣所掌,我們亦不需費力,商事與民事,我們才有施展能力的地方,三哥、五弟,我們如今的能力只能擁有這麼多,未來還長……我們可以一步步去做,我就不相信,區區塞王,我們還做不好!」
「對!」
朱樉在朱棡說完後,雙手搭在兄弟們的肩膀上,然後說道:「你我兄弟三人,同位大明塞王,自當精誠合作,為大明固守邊疆!」
「……」
朱樉和朱棡兩兄弟說的熱火朝天,唯有朱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們說這些幹啥?我就想打仗!像二哥一樣,封狼居胥!」
馳騁沙場,方是大丈夫所為。
至於其他的,朱棣不是那麼在乎。
「這有何難?」
朱樉哈哈大笑起來,「到時候五弟你在外面打仗,我和四弟在後面給你調撥糧草、打造軍械,有你打不完的仗!」
「啊?」
這下輪到朱棡不可思議了,「三哥,朝中大臣們不是說,我們作為塞王,不能私下聯繫嗎?這可是謀反的罪名!」
「謀反個屁!」
朱棣和朱樉同時說道,「到時候告訴二哥,二哥幫我們解決不就成了嗎?」
有困難,找二哥!
這是兄弟們達成的共識!
天底下,就沒有朱楷解決不了的問題!
三兄弟一邊聊天,一邊在街上遊玩,突然看到了在前面的商鋪前,有衙役在向商販索要錢糧。
那商販是個賣炭翁!
天氣轉寒,木炭的價格也在飆升,可是~這只是木炭的價格在飆升,和賣炭的老翁無關。
辛辛苦苦燒出來的一石煤炭,不過是幾十文銅錢。
而現在,衙役竟然又給他們索要稅銀!
說是占道經營,需要交稅!
這特娘的是什麼道理?
而且稅費很貴!
平日裡,一天一文錢,到了寒冬臘月,就漲到了五文!
而賣炭翁又因為賣的木炭很容易把地面弄髒,要多加五文的清洗錢。
可憐的賣炭翁,一天賣木炭的錢不過二十文,可現在……單單是稅費,就要把他賺的錢要走一半。
朱樉的臉立刻黑了下來。
他萬萬沒想到,在自己的封地中,竟然有人如此強取豪奪!
他雖然沒有去理會過朝堂的大小事務,但對於朝中的事,朱樉還是略有耳聞的。
之前,在朝中有人假借收稅的名義中飽私囊,被朱楷發現後告知朱元璋,然後被朱元璋狠狠地殺了一批。
對於收了哪些稅,朱樉並不知曉,但在朱樉看來,現在有人在他的封地內強加稅收,這就是在打他的臉。
「官爺!您行行好,能不能少收些錢?」
老翁臉上露出哀求的表情,一個勁的朝著衙役作揖:「我把木炭放在背簍里,不會髒了咱長安城地面的,求求官爺行行好,老頭子燒這些木炭不容易,根本沒利潤……家裡一家老小,都指望著賣點木炭過日子呢。」
窮苦人家,哪裡有什麼過年啊,他們就奔著過日子去的。
賣炭翁伸手想要扯住衙役的衣角,想對他懇求。
「你這老東西,把你髒手拿開!」
衙役根本不吃這套,直接打開了賣炭翁的手,然後指著對方說道:「你這老東西,說不髒地面就不髒地面了?趕緊交錢,要不然掀了你的攤子!」
「住手!」
朱樉怒不可遏,想要上前制止。
不用朱樉動手,朱棡和朱棣已經不幹了啊!
上前跑到衙役的面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他們以前仗勢欺人的時候,被朱楷教訓過,現在已經是痛改前非,絕不再輕易的欺負比自己弱的人,可看看這衙役辦的事,竟然欺負一個賣炭的老翁!
不管三七二十一,朱棡和朱棣上前對著衙役就是一頓打!
這還有什麼對錯與否,他們作為衙役,作為比老翁強的人,欺負人就是不對。
衙役仗著自己的一身官衣,在長安城裡欺負百姓肆無忌憚,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長安街上被人痛打。
周圍的百姓也沒想到,竟然有人敢毆打衙役,這得多大的背景?
「我這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欺負弱小的王八蛋!」
朱棡過完癮以後,對著衙役罵出了當初朱楷罵他的話。
為了隱藏身份,朱樉三人身上的衣服並不是很華麗,只是簡單幹淨的素衣。
衙役看到自己被打,第一反應是打自己的應該是某個逞英雄的公子哥,可他抬頭看到打他的人身上穿著,不像是某個富貴公子哥,倒像是幾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
「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毆打官差?」
衙役的表情非常兇狠,他絕不可以在這個時候丟了面子,畢竟以後還要在這條街上混呢,如果丟掉的臉面自己不找回來,以後在這條街上,誰還會服他?
所以,該強硬的時候,必須要強硬一波。
衙役長年生活在長安,對長安城大大小小的子弟有頗多了解,而且聽他們說話,也不像是秦地的口音,應該就是三個外來戶。
你們外來戶猖狂什麼?
今天就是把腿打斷了,他也不能慫!
朱棣看著兇狠的衙役,臉上帶著鄙夷:「就你,也配稱為官差?」
「小子,修得猖狂!」
衙役依舊在堅挺,「你們無故毆打收稅官差,等著進牢吧!」
「進牢?」
朱樉笑了,「我倒要看看,在這長安城……誰能讓我進牢!」
衙役沒說話,就當他是在吹牛皮。
在街上,收稅的不僅是他一個衙役,其他的衙役也都在收稅,聽到自己的同伴被打,也紛紛趕了過來。
被毆打的衙役看到同伴到來,立刻從地上坐起來,抽出腰刀指著朱樉三人:「兄弟們,這三人阻礙收稅,隨我一起拿下!」
朱樉三人一動不動,看著前面的官差,臉上充滿鄙夷。
街頭,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一輛馬車由遠及近行過,停在事發的街道上。
「大哥,我就說吧,我們愚蠢的弟弟就在長安,你看……他們仨和官差打起來了……哎呦,還動上刀了啊。」
朱楷看的樂不可支,道:「這仨小子有種!」
「……」
朱標看著開心的朱楷,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己這弟弟哪哪都好,就是太喜歡坑朱樉、朱棡和朱棣,他們三個小子有什麼錯?
「行了,別看熱鬧了。」
朱標示意朱楷和自己一起下馬車,「都動上刀了,三弟、四弟、五弟他們有危險。」
說著,朱標就要從馬車上走下去,但卻被朱楷拉住:「大哥不用那麼著急,張濠帶著幾個人已經摸到人群裡面去了,有他們在,不需要擔心這仨小子的安危。」
「我好不容易租了輛馬車,不就是害怕被他們仨看到嗎?」
朱楷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然後把手舉起來:「我這麼高的個頭,出去肯定會被他們三個看到,他們三個見到我怎麼還敢做事?」
「先等等,我們先看看。」
「大哥,不用擔心他們,這仨小子逛青樓都能玩骰子,辦法多著呢,不用太過操心。」
朱楷不讓朱標下車,大家一起在車上看不就行了嘛?
朱標聽到朱楷的話,選擇無條件的信任,他也想看看,自己的三個弟弟是怎麼處理事情的。
朱樉和朱棡、朱棣都是大明的塞王,未來他們是要幫著自己處理政事的,既然現在有了看他們表現的機會,朱標也不願意錯過。
如果發現他們哪裡做得不對,朱標可以在事後對他們的行為進行總結,讓他們繼續努力改正。
反正他們還年輕,年輕就不怕出錯。
大不了再改正就是。
至於他們三個會不會有危險,朱標倒是沒有之前那麼擔心了,原因也很簡單,朱楷都說他處理好了,那就不需要自己再有太多操心。
照顧弟弟這方面,朱標認為朱楷比他做得要好。
朱樉和朱棡、朱棣,不過是未成年的孩子,雖然經常鍛鍊,於同齡人中無敵,但面對壯年的衙役,他們的勇武是不夠的。
當然,衙役也不是傻子。
敢在街上毆打衙役,打完以後還不走的,必然有身份背景。
其中一位年長的衙役看著朱樉和朱棡、朱棣三人,雖然穿著普普通通,但身上卻自然的夾帶著一種貴氣。
這種貴氣不是誰都有的,而是一種天生的、與生俱來的貴氣,他們在看著別人的時候,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審視感,讓人不由得在他們面前低頭。
老衙役非常清楚,大明境內藏龍臥虎,誰也不知道哪裡出現的貴人,會讓自己人頭落地。
至於剛剛得罪人的衙役,老衙役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他死不死和自己都沒有關係,只要不連累到自己就好。
「三位小哥,在下張千山,是長安衙門的衙役。」
老衙役態度比剛剛的年輕衙役好了很多,說話也是非常的客氣:「我們收取稅費,也並不是裝進自己的腰包,而是陛下的第三子秦王殿下要就藩,我們要收取一些銀兩,為秦王殿下修建宮殿。」
張千山覺得自己把朱樉都搬出來了,這三個小子應該不會在狗脾氣上頭,對他們再橫加阻攔了吧?
如果阻攔,那還好了啊!
他們正好以謀逆的罪名,把他們三個送到牢房裡去。
不管你們家再有後台,後台能大的過大明的皇帝?能大得過秦王?
張千山感覺自己穩操勝券。
而朱棡和朱棣在聽到張千山的話以後,紛紛把目光投向朱樉。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三哥!
人家收了錢,竟然是在為你服務。
朱樉聽到張千山的話後,臉上立刻漲紅。
這絕對不是他想聽到的。
怎麼這件事到了最後,又到了自己頭上?
「胡說!秦王殿下如今還在應天,根本沒來過長安,他修繕什麼王宮?」
朱樉看著張千山,惱怒的說道:「他修繕王宮,自然有國庫和內帑進行撥款,何至於在這榨取民脂民膏?還有!你們在這收取所謂稅費,陛下是否知情?」
說到了秦王,搬出朱元璋,都沒能震懾住眼前的小孩,張千山立刻意識到,眼前的這三個小孩,關係很有可能直達朝堂。
「這位小哥,請問您是……」
張千山想把朱樉的身份打聽出來,朱樉又豈會向他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以前一樣,直接說道:
「某乃李琪。」
不用報什麼韓國公、李善長的名號,但凡對李善長有點了解的人,都會知道李琪的父親是誰。
「啊?韓、韓國公公子嗎?」
張千山聽到朱樉自報姓名,立刻想到了他的門楣!
李琪,那不就是韓國公李善長的公子嗎?
或許還真有可能!
張千山小嘍囉一個,他自然沒有機會見到李善長,但張千山看著眼前的小哥,似乎很有深度的樣子,不像是只會穿綾羅綢緞的公子哥,他們即便穿著很普通的素袍,在別人眼中也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這個人,不像是表現的那麼簡單。
這就叫涵養!
他越發覺得,眼前的這位少年,似乎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子弟,一言一行都有著他本身的涵養。
可是,總會有疏漏。
長安和應天相隔千里,但李善長的影響力很大,連朱元璋都尊稱他一句『先生』,可見李善長的弟子遍及天下。
「你不是李公子!」一位文弱書生,從人群外走進來,冷冰冰的盯著朱樉:「我叫趙文來,是韓國公的弟子,他於鳳陽講治世之道時,我在學堂中有幸見過李公子一面,李公子英俊瀟灑,絕不是你這種小人能冒充的!」
朱樉聽到書生趙文來拆穿自己的假冒身份,有點尷尬。
自己借著李琪的身份在外面胡作非為,還從來沒有被人拆穿過呢,今天遠在千里的長安,竟然被人戳穿了身份……
好尷尬啊!
趙文來是長安府的府丞,是知府的副手,在長安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張千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差點被對方抬出來的名頭給唬了住。
同時,張千山也在慶幸,幸好趙文來來了啊,如果他再伺候這位假冒的『李琪』,到那時候再戳穿,自己的臉都得丟盡。
「冒充韓國公之子,罪無可恕!」
趙文來眯著眼睛,看著朱樉道:
「爾等束手就擒,否則定斬不饒!」
在呵斥朱樉和朱棡、朱棣三人的時候,趙文來用的聲音很大,在馬車上的朱標也聽到了他的呵斥聲,神色不由得緊張起來:「這趙文來,太過放肆!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人,誰給他的權利?」
在朱標看來,就算要砍頭,那也要有根據,不能輕易的胡亂殺人。
可眼前的趙文來,根本就沒把朝廷法度看在眼裡,張嘴就要殺人。
朱標想下去,可他還沒站起來,就被朱楷按住肩膀:「大哥,稍安勿躁,有張濠在,三弟和四弟、五弟都不會遇到危險,倒是這趙文來的反應,有點讓人意外啊!大哥,你猜他為什麼這麼著急殺三弟?總不能只因為他冒用李琪的名字,為了邀功就要殺人吧?」
聽到朱楷的詢問,朱標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他哪裡看不出來,朱楷就是不想讓他管馬車外面發生的事,在朱楷看來是沒必要管的,可是朱標就是把自己當成老大哥的性格,他雖然知道自己的弟弟們會成為塞王,未來他們也要獨當一面。
可是,那是未來,現在的他們,還都是一些年齡小的孩童。
面對朱楷的詢問,朱標怎麼可能不知道朱楷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他沒好氣的說道:
「你有什麼想說的,直接說就是。」
「李善長遠在鳳陽,就算趙文來想拍李善長的馬屁,也不會這麼著急,他把三弟、四弟、五弟抓起來,然後快馬加鞭給李善長傳遞消息才是最好的方式,把冒充李琪的人交給李善長,這才是拍馬屁。」
朱楷把他剛剛提出的懷疑自己打破,隨後繼續道:
「要我看,趙文來之所以這麼著急的殺人,無非還是因為稅收的問題,前段時間我們不是殺了一批苛捐雜稅的貪官嗎?趙文來豈能不知道?他之所以想把人殺了,無非是想轉移大家的注意力,然後迅速填平稅收的窟窿,否則一旦追查下來,趙文來也躲不開剝皮充草的命。」
貪污,洪武一朝最恨貪污,朱元璋更是對貪污的官員零容忍,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前腳剛殺了一批人,後腳就有人在頂風作案,朱元璋絕對會用更狠辣的手段去殺人。
「這群蛀蟲!」
朱標忍不住攥緊拳頭,他對朱楷說道:「這些官員真以為,自己當了官,就能成為人上人?」
「所以,三弟他們捅的簍子不小啊。」
朱楷嘖嘖嘖的嘆了兩聲,隨後對朱標說道:「他還沒到自己封地呢,就先把封地里的官員殺一批,三弟以後就算當了塞王,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大哥,你得幫三弟物色幾個能力出眾、忠心耿耿的幫手。」
朱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向朱楷的眼睛裡……充滿複雜。
要說給朱樉配個最好的幫手,非朱楷無疑。
朱楷世事洞明,而且品查人心更是一把好手,朱楷每年到北境巡邊一次,給朱樉指明方向,然後讓他去做就好。
可是,朱標不敢輕易的放朱楷離開應天,他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天知道朱楷能惹出什麼事情。
「這件事,到時候再說吧!」
朱標回了一句,就沒有繼續和朱楷聊,兩兄弟把馬車的窗簾打開,看著外面的局勢。
朱樉三人,此時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境地,他們雖然有點武力,但現在還在弱齡階段,打起來根本不占優勢,況且對方人多。
十多個壯年衙役,誰能比得了啊?
三人一人手裡抄著一支搶來的水火棍,相互背靠背倚在一塊,虎視眈眈的看著這群衙役捕快。
這些衙役捕快也沒想到,這三個未成年的孩子看起來如此狠辣,一開始他們還沒把這三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放在眼裡當回事,沒留神被三個小子放倒三個,搶了水火棍。
張千山沒上前,他來到趙文來身邊,心有餘悸的對他說道:「趙大人,這三個小子來歷非凡吶,看他們的身手,頗有一些行伍之風,他們冒用李公子的身份,想必與李公子相識。」
「相識,又能如何?有行伍的身手……他們不過是一群勛貴家的小輩而已。」
趙文來絲毫不慌,言語中帶著對武勛的蔑視,同時,他看了一眼張千山:「張捕頭,你也要清楚,收稅一事如果被當今聖上所知,我們都逃脫不了干係,倒不是先把事情鬧大,我們也好把手底下的事進行彌縫,否則上位一旦追查下來,長安府上下,誰又能逃脫干係?」
張千山聞言,神色中帶著緊張。
他是真的害怕,自己做的事情會危急到身家性命。
當然,張千山心裡也是苦的,他不過是一個小嘍囉而已,拿的油水也是很少的一部分,可最後黑鍋來了,還不得自己去背?
拿的錢最少,黑鍋背的最多。
張千山在聽到趙文來對他的威脅後,心中的苦澀可想而知。
在長安城,誰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看似是個讀書人,實際上卻是心狠手辣的人?
什麼惡事都做,但卻片葉不沾身,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張千山覺得,這件事不管他怎麼做,聽不聽趙文來的話,到最後黑鍋都是自己的。
可是,那是未來!
現在不聽趙文來的,倒霉的依舊是自己。
本著多活一天是一天的原則,張千山咬緊牙關,躬身對趙文來說道:「請趙大人放心,這三個小子,今天出不了這條街!」
別人怕,張千山可不會再害怕。
橫豎都是個死,倒不如現在痛快咯再說!
張千山知道,眼前的三個小孩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簡單,但不簡單又能如何?
我不能活,也要拉著你們墊背!
嗆啷!
張千山抽出腰刀,殺氣騰騰的朝著朱樉、朱棡、朱棣三人走去。
不就是殺人嗎?
沒什麼大不了!
張千山能夠成為長安城內的副總捕頭,手上也是見過血的!
三個半大孩子,他說動手,就一定不會手軟!
可是,張千山並沒能靠近朱樉,甚至剛走了兩步路,肩膀就被一隻手壓住,動彈不得。
「別動,動就死!」
沒看到正臉,單單從這種話語的聲音中,張千山就能感受到來自對方身上很濃烈的殺氣。
人……是真的有殺氣的。
張千山也有,但他敢保證,自己絕對沒有背後的人厲害。
他的聲音不大,也不像是在動怒,可就是這種平靜,讓聽到的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尤其是張千山,他聽到對方的話,尤其是在說到『死』字的時候,聽的張千山身上寒毛炸立,仿佛自己不聽對方的話,就一定會死!
不僅是張千山,還有趙文來!
他同樣被人從背後控制住,趙文來是肯定不會聽話的,他知道現在控制住他的人,是那仨小子潛藏在身邊的護衛。
至於殺氣,趙文來一介書生,根本感受不到。
不過,認慫是不能認慫的,他被控制住依舊不停地掙扎:「你是誰?膽敢襲擊朝廷命官!想要造反不成?」
「造反?想造反的人,是你吧?」
???
什麼意思?
趙文來很不明白,自己都被別人控制住了,怎麼還說想要造反的人是我?
我堂堂朝廷命官,豈會造反?
抬起頭,想要呼喚救援,可他卻也看到,自己的那些衙役都被一群穿著粗布衣服的漢子控制住,無人聲援他。
接下來的一幕,讓趙文來更加驚呆。
只見從人群中,走出來一個自己好像見過的人,黑色衣服,身材臃腫,顯然裡面還套著一層內甲。
朱樉明顯不認得張濠,但看著這張臉,怎麼都覺得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
難道,自己記錯了嗎?
張濠來到朱樉三人身前,開口說道:「標下二皇子親軍統領張濠,見過秦王殿下!晉王殿下!燕王殿下!」
二哥的人?
朱樉、朱棡、朱棣聞言,立刻精神大震。
二哥來了,主心骨就有了啊!
二哥來了,長安就太平了啊!
「二哥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來?」
朱棣心中歡喜,但嘴上卻還在抱怨:「如果你再晚來一會,這些欺負百姓的衙役都會被我收拾了的!」
張濠瞥了眼朱棣,心道這小子臉皮有楷哥兒的三分風采。
但也僅僅有三分風采而已。
就眼前的衙役,挑出來三個最弱的,朱棣都不會是對手。
朱樉倒是顯得冷靜,他只見到了朱楷的親兵,卻沒有見到朱楷,於是試探性的詢問道:「張濠……這名字聽著怎麼這麼熟悉?你是皇后身邊張誠的兒子嗎?」
「正是在下!」
這下,朱樉倒是有感覺了。
(本章完)